第180章 強渡朝天江(上)
寧靜的休憩時間很快過去,衛兵們趕在太陽從東邊出來之前就集結完畢了,休整結束,經過商議,醫療組留下一半人照顧重傷員,留下五百長刀衛護送至附近的村莊休息,俘虜們則被召入軍勢,吳熊貴徹底失了勢,被關押在鐵籠子里,貼了符的籠子他怎麼也掙不開。
行至朝天江,江水洶湧澎湃,向東一路奔騰而去,遠望如同接入天際。它擦過低崖邊拍起朵朵銀花,躍過礁石在江道里激蕩迴旋,一派昂揚激蕩的景象。大江帶來的風吹得嘩嘩響,鍾路遠拿回望遠鏡(昨晚從鄧浪那兒借來給鍾隱探查情況)看著前方布滿尖刺的淺灘問鍾隱道:「只有能從這兒打嗎?」
鍾隱拉開地圖道:「時間緊迫,要在預期時間內到達龍城,就只能從這兒強攻,這裡是附近最窄的江道,共三百步上下,敵人已經把最近的橋給切斷了,經過勘察,是昨晚拆的,估計是騎兵沒有報道,做的預防準備,而且江道最近的淺灘也在這裡,從其他地方走時間恐怕來不及。」鍾路遠摸著下巴說道:「看來非從這裡走不可了。」
鍾路遠拿著望遠鏡左右望了望,原來米粒大小的人清晰可見,他說道:「敵人的人數估測好了嗎?」鍾隱說道:「我和左毅商量過,約莫兩千人,這什麼鏡……」
「望遠鏡。」
「對,望遠鏡可視情況大致如此,不知道是否有伏兵,但我想,既然都斷了橋,也布置了障礙,他們對這邊的防禦只是做了形式上的重視,畢竟渡江戰傷亡很大,說不準會全軍覆沒,他們認為沒人會捨得把自己手下的兵丟進江里,殲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明眼人都知道。」
鍾路遠放下望遠鏡,說道:「今天這買賣我還做定了,走,叫上左毅和鄧浪,還有蔣義卿,咱們商量一下對策。」
退至中軍,五人站在一起開始商討下一步的應對之策。鍾路遠先發言道:「敵人的數量和布防我們都不知道,所以請各位動動腦筋,看看怎麼打這場帶著迷霧的仗。」
左毅說道:「現在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現在沒有船隻,這水流較急先不說打不打得贏,可能連岸都上不了。」
鍾隱左手緊握刀柄說道:「現在應當是剛至丑時,對面的人設了哨兵點了火,但是哨兵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偷懶,也沒有巡檢提醒,看得出他們根本沒把河岸外的援軍放在眼裡,以為斷了橋就沒人敢來了。」
蔣義卿說道:「我們參與作戰之前,有過一次停留修整,聽村子里的樵夫說沿著朝江橋(叛軍切斷的橋)向東走五百步左右有毛竹林,這個季節剛好可以採伐,義軍中有應召的漁民,我想他們應該會做竹筏。」
鍾路遠驚喜道:「哈哈,天助我也,我給你一個時辰時間,幫我造可乘四人的竹筏,能造多少造多少。」
鄧浪從商議一開始就拿著一個黑色小杆子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他問蔣義卿道:「同志,這裡對水流速度有過測量嗎?」蔣義卿回答道:「馬上要過年了,官府正好也要維護堤壩,所以最近進行過測量,在徵調勞役的公告里公布了,中流毎流過約一丈又三之二丈需一秒,近龍者每流過約一丈又三之一丈需一秒,遠龍者每流過約一丈需一秒,因為朝天江流速上中下有多變,所以一個地區測一個地區的值,這應該是此段河流忽略部分變速者的均值。」鄧浪再次問道:「近龍者?遠龍者?」
「就是靠近龍城一側和遠離龍城的一側。」
「哦,我懂了,等我再算一算。」
鄧浪蹲在地上,以腳為桌子,在紙上畫了一個圖,標上了流速,然後整齊地寫了一排簡單的公式,就算出答案了。其他人好奇地圍著看,等到他算完,鍾路遠說道:「你算了個什麼出來?」
鄧浪把黑杆子蓋上蓋子,說道:「我照著蔣叔給的值做了粗略的計算,我自己估計了一下划船的速度,實際會有偏差,應該不大,如果我們從距離淺灘最左端二百九十五米處船頭垂直於河岸開始划,用估值理論上可抵達最左端,那麼就縮短五米,就能進行登陸了,當然這是排除了敵人阻礙的值,不過這樣划時間最短。」鍾路遠有些詫異,問道:「偏這麼多怎麼就最短了,看過去最短的距離就是直接從這兒劃過去。」鄧浪說道:「少主同志,待會兒我會跟您解釋,但我沒必要騙你。」
左毅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少主,我們面對淺灘這一方打起火把,讓敵人把注意力放到淺灘對面這個方向,趁太陽還沒完全起來就行動,試著來次奇襲。」
鍾隱接過話道:「可行,按照鄧兄的話,我們可以在竹林處直接開始划,貼近岸邊后順水至淺灘一邊利用竹筏作為飄浮棧道,準備突襲。」
鍾路遠急忙說道:「停停停,我知道了,風頭可不能讓你們搶完了,我覺得至少也得給我們正面來幾個竹筏吧,佯攻一下讓對面派出人來灘頭攔截,那時候再來突襲效果更好,時間寶貴,即刻行動!」
「是!」
在夜幕里,近萬人的隊伍,倒旗橫槍,隱藏行跡,各自在一道道低聲傳來的命令下悄悄行動。
在天亮之前,狼群就會狩獵沉睡的羔羊。
鍾路遠從鄧浪手上拿到剛才的他寫過的紙,說道:「來給我說說吧。」鄧浪借著月色,拿出剛才的黑杆子道:「那好我給你講,儘力聽吧。」鍾路遠說道:「你就說吧,你手上又是什麼玩意兒?」
鄧浪轉了一下筆道:「這是簽字筆。」
「筆?不用研墨嗎?」
「不用。」
「神奇,你的那個世界真的強,有空我一定去看看。」
「是嗎,那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不過還早,先給我講講這垂直於河岸行船時間最短是為什麼?」
「我簡單說說吧,設船速為V、其與河岸夾角為α、所需時間為T以及河寬為d,其中α大於等於零度,小於等於一百八十度,船渡河有效速度為Vsinα,T等於d/Vsinα,當α為九十度時,sinα為一為最大值,而V與d不變,分母越大,T越小,所以當船頭垂直於河岸渡河時間最短。」
鍾路遠一臉茫然,盯著紙上橫著豎著的線條,說道:「你這個賽英阿爾……阿爾法是什麼?」鄧浪說道:「三角函數而已。」鍾路遠眉毛上挑說道:「你說得好像很輕鬆似的。」
「因為我剛才說的只是基礎題啊,往後還有更難的。」
「你們都要學嗎,感覺好嚇人,或者說你們的文人真厲害。」
「少主同志,戰爭恐怕比學習更嚇人吧。」
「哼,」鍾路遠嘆了氣道,「我這是對知識的敬畏,它們有時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