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卡農

兩人來到西餐廳。

湯厲爵翻著菜單，問：「想吃什麼？」

辛落溫溫柔柔地說：「隨便。」

湯厲爵的手頓了下，掀起眼皮：「有隨便這種東西嗎？」

辛落一噎，下一秒，她乾脆合上菜單，「西冷牛排。」

湯厲爵看她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好。」

辛落端起檸檬水，輕輕抿了一口。

湯厲爵點完菜，雙手支在餐桌上，十指交合，看著她說：「你好像很喜歡紅色？」

辛落不否認，「嗯。」

湯厲爵漫不經心地說：「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少有人喜歡這麼艷俗的顏色。」

俗你妹啊！

辛落強撐起一抹笑，很尷尬：「……是嗎？」

「我覺得白色挺好，白色適合你。紅色看多了，容易視覺疲勞。」

湯厲爵說完，忽然打了下響指，就有一個服務生抱著一束白玫瑰走了過來。

辛落接過花，毫無情緒地說了一句：「謝謝。」

本來收花是件很高興的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做起來那麼討人厭？

如果是直男也就算了。

但是她見識過湯厲爵說話的技巧，他很會應酬，情商也很高。

不會不知道這樣說話很傷人的心。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沒想過給她留面子。

「吃完飯，一起去逛街。」

湯厲爵輕晃著紅酒杯，看著她。

是陳述句，不是詢問句。

「哦，好。」辛落乖巧地點頭。

「給你挑幾條裙子，素雅的顏色更適合你。」

辛落心裡強顏歡笑，神態卻溢滿嬌柔：「……好啊。」

她覺得自己有點像他包養的金絲雀了。

湯厲爵紳士地幫她將牛排切成小塊，端到她的面前，「試試黑椒醬，我覺得更配。」

辛落點點頭，放下手裡的番茄醬。

湯厲爵挑著眼角端倪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以為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的無懈可擊，其實真實的情緒都在漂亮的眼睛里。

明明內心想反抗，卻一直隱忍著。

可真是表裡不一。

湯厲爵冷笑一聲，卻又覺得，比想象中有趣的多。

旁邊的小提琴手，拉起了貝多芬的《月光》。

辛落心裡想著林嘉茜說的主動出擊。

「你會彈鋼琴嗎？」湯厲爵忽然問。

辛落驀地抬眸，攏了攏垂落的髮絲：「學過。」

「我很喜歡《卡農》。」

湯厲爵目光下意識落在遠處的鋼琴上，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辛落心裡只想送他一個字：滾！

兩分鐘后，她卻端莊地坐在鋼琴前，朝湯厲爵露出一個嬌柔無比的笑容。

「彈的不好你別笑人家？」

湯厲爵給她一個保證不會的眼神。

辛落深吸口氣，白皙的手指放在琴鍵上，起了幾次頭找到感覺后，便有舒緩且悅耳的音符在她玉手下跳躍。

她閉上眼睛，不期而然，一些記憶卻隨著久違的旋律被搜羅出來。

她彷彿又回到高中的音樂教室里。

記憶中總有個人影坐在教室的窗台上，曲著一條腿，手搭在膝蓋，清亮的眼睛穿透餘暉看著她。

下大雨，他黏濕的漆黑額發，手裡的傘，和翻窗而出的身影……

畫面一轉，她又看到那人穿著染血的白襯衫，怒瞪著她……

手指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不受控制，曲調變得紛亂無章。

湯厲爵看到她額上冒出了細細的汗，整個人像入了魔。

他走過去，手掌按住了她的手背，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別彈了。」

辛落回頭看他，瞳孔倏然睜大，睫毛不停顫動。

那瞬間，她眼底有積聚不散的淚水，水霧漾了一下，明亮無比。

湯厲爵心臟莫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