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次他死不成

第八章 這次他死不成

脆弱的脖子就暴露在鬼爪下,虞幸卻仍然無動於衷。

甚至還能發出嘲諷。

幾秒后,他感到方瑞的手慢慢鬆開,於是悠然退後幾步:「果然吶,拿電池的時候召來的鬼,只能嚇唬人,根本不能殺人。」

方瑞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似乎是鬼化之後,聲帶功能已經近乎喪失了:「你……怎麼……知道?」

「我一開始就有懷疑,畢竟這只是個新人測試,不應該有這麼密集的死亡點。」虞幸把電池裝進口袋裡,雙手順勢插著兜,「如果拿一次電池就得風險這麼大,那別玩兒了。

「讓我確定這一點的,是那個女鬼小妹妹,哦,叫唐媛來著。她當時貼在資料陳列室窗口,假裝沒看到我和趙一酒,事實上呢,那個角度——明明就能看見,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怕是不知道班主任站後窗的時候,那真是無死角抓玩手機……嘛,差不多意思,反正我有經驗。

「為什麼看見了不進來?因為她不能殺人。那她又為什麼要追我們呢?」

虞幸伸手拍了拍方瑞的肩膀,涼氣順著接觸面往他體內涌,令他暗自感嘆一句「真涼快」,接著道:「就和你剛才做的事一樣,拖延時間。」

「你們只要利用驚嚇使我們忘記換電池,相機關機五分鐘后,我們就會成為任你們殺的羔羊。」

「……」

方瑞沉默地看著他,半晌,艱難地開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放過你,三個……小時后,你……走!」

「害。」虞幸歪了歪頭,「你放我走啊,別鬧,我說過放你走了沒?」

他打了個哈欠,舉起自己的相機:「嘖,趙一酒估計是遇到麻煩了,看在他剛才把電池讓給我的份兒上,這次他死不成。」

相機對準了方瑞,方瑞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來,別跑啊~我還得去救他呢,我們搞快點,看鏡頭——不看啊?那要不要喊個茄子?」

……

「彭!」

大廳里,一塊大木板不慎被踢飛出去,趙一酒感到右腿上傳來鈍痛,身上已經被汗浸濕。

現在有件非常不利的事擺在他面前——唐黎的速度比唐媛快!

他利用奔跑時的轉彎,用餘光瞟了一眼後面。

鬼物窮追不捨,嘴角咧開,露出裡面腐爛的口腔、細長的血舌和白森森的喉骨。

唐媛被稍微甩開,可唐黎大有要追上他的趨勢。

縱使趙一酒身手敏捷,體力也不錯,進行了這麼久的追逐戰,此刻也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體力在流逝,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一股股陰冷的氣息不斷纏繞上來,讓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心態也逐漸崩壞。

他的刀也抵抗不了這種來自鬼物身上的氣息。

伸長了舌頭的鬼化唐黎並沒有給他想辦法的機會,凸出的眼球提溜一轉,尖銳的指甲就從趙一酒肩胛骨穿過。

趙一酒聽到微弱的風聲,只來得及向左一挪避開要害,就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如果他沒有閃躲,這一爪子就能洞穿他的胸腔!

但他逃跑的幾率顯然不大了。

鬼欺身貼近,冰涼的溫度透過衣物傳到趙一酒背後,肩胛骨上的銳利指甲拔出,帶起一片血花,趙一酒痛哼一聲,咬牙向後肘擊,然後立刻反手握著刀從鬼物小腹往上一劃。

腫脹的皮膚被割開。唐黎只是動作停頓了一下,看樣子痛覺並不強。

他血呼啦嘰的大嘴張開,舌頭捲起,當頭咬下——

趙一酒不甘地閉上了眼,不想在死前的那一瞬間參觀鬼物的口腔結構。

但想象中的死亡並沒有來臨,反倒是他剛閉上眼,就感到一陣向後的力將鬼物扯了出去,破風聲迅速接近,「彭」的一聲——

鬼物被踢飛,砸在牆面上,順帶著,趙一酒手中一空,一直敬業帶著的相機被來者從手裡抽走了。

是誰!?

趙一酒睜開眼,只見黑暗中的人影模模糊糊一個利落地翻滾,把他的相機放在腿上,開始換電池。

鬼吊著舌頭爬起來,看都沒看那人一眼,直直朝他撲來。

趙一酒本能地閃躲,只是這次還沒等鬼接近,那邊換好電池的相機就亮了起來——

淡淡的光夾雜著鬼物不甘地怒吼,也映出了一張對趙一酒來說較為熟悉的、眼尾微微上翹的臉。

唐黎惱火地吼叫兩聲,竟然轉身消失在拐角,後方的唐媛見勢不妙,也「咯咯咯」地轉頭跑開了。

虞幸就單膝蹲跪在一旁,見鬼溜了,轉過頭嘴角帶笑,揚手沖趙一酒揮了揮:「還健在呀朋友?」

這是什麼不合時宜的打招呼方式啊!

虞幸身邊還有兩架相機,地上一架,手裡一架,其中一架屬於誰不言而喻。

趙一酒驚魂未定,一滴冷汗順著下顎滑落,他看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少見地露出驚愕的神色。

那個踢飛鬼物、飛速上電池的人,是虞幸!?這玩意兒身手也這麼好的嗎?

這一刻的詫異,甚至讓他忽略了肩膀出撕裂的疼痛,和對鬼物殺人條件的頓悟。

趙一酒:「你——」

虞幸自下往上抬眼看他,居然透露出幾分陰霾和戲諺的神色,右手食指豎到嘴邊:「噓,乖,先別做好奇寶寶。」

「我……」趙一酒一下子語塞,誰用這語氣跟他說過話!?

「過來一下。」虞幸沖他招招手。

他心裡略微猶豫便配合地移了過去,直到走到虞幸身邊:「你要做什麼?」

虞幸抬頭看了看距離,終於一使勁站了起來。

然後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他伸手按在了趙一酒沒受傷的那邊肩膀,終於穩住身形。

緩了五六秒后,他捂著頭:「我貧、貧血太嚴重了,站起來暈,借個力。」

「……」趙一酒:我特么還能說什麼?你真不是在逗我嗎?我有點不相信你了你知道嗎?

等眼前的人徹底從暈眩中緩過來,趙一酒接過屬於自己的相機,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謝謝。不過,你演技還真好。」

演技真好,從踏進這座廢棄工廠的那一刻就在演,他還真被騙了。

虞幸撿起被暫時放在地下方便剛才的雙手操作的相機,眉頭一挑,故作驚訝:「啊呀,何出此言啊。」

雖是何出此言,他的語氣卻和剛進工廠時有了顯著的差別,這讓趙一酒眯起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氣。

可能是對方樣子太欠了。

他臉冷得像冰渣子:「了解屍體狀態,會撬鎖,會演戲,能打架,你還真是興趣愛好廣泛。」

「扮豬吃虎好玩嗎。」

虧他之前幫了這個「弱雞」這麼多,他就多餘擔心這個玩意兒。

虞幸一聽就笑了。

精緻的眉形在他臉上不顯得絲毫女氣,反而增添了些許不恭,鼻樑高挺,薄唇唇角微垂,內雙的鳳眼中詭黠流而不動,在左眼眼尾還有一顆小痣。

這一笑,給人帶來一種東方美感的衝擊力——

和一絲莫名其妙隱隱約約揮之不去弔兒郎當的欠扁。

他像掂籃球一樣拋了拋相機,歪頭:「好玩啊,誒,你先別激動。人生啊,就是要找點樂趣——」

沒錯,看見郝助理離開時沒有在布滿灰塵的地面留下腳印,他就知道郝助理不是人——來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來,之前趙一酒用這件事試探了他一下,而他記性不太好,沒注意就這麼暴露了一丟丟。

說著要離開,但還是專門去恐怖片必備場景的廁所,想去看看鬼長什麼樣子。

意料之中遇到鬼后,他就是故意把拖把棍往女鬼臉上戳的,怎麼了呢?

這些被隱藏在他表現出的恐懼之下的行為,其實一直都有跡可循。

「奪損吶!……我想請教一下,」趙一酒一時間沒控制住飆出一句天津話,他忽視掉對方讓人服氣的顏值,陰沉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裝弱雞,你不累?」

「還好還好,習慣了習慣了~也就要時常提醒自己'我好害怕'這一點有些麻煩,畢竟不提醒一下自己的話——這種程度的鬼,實在沒什麼驚嚇感,無聊得很。」虞幸說完最後一句停止了拋相機,嘖嘖兩聲,看了眼時間,「一點十分了都,這個測試沒必要搞到四點吧,困了都。」

趙一酒這才把注意力放回了正題上。

他遲疑兩秒:「你到底是為了推演者資格來的,還是為了找工作來的?」

「哦?」虞幸發出一個意味不明地單音節。

「……你是知道的對吧。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靈異遊戲體系,'荒誕推演',玩家叫推演者。」趙一酒環視周圍,一片狼藉和破敗,看來虞幸幫他換的電池是對方剛得到的。

他暗道:果然,拿電池沒事,相機關機才會真正觸發死亡條件。

虞幸比他知道得早……

他想到這兒攥緊了刀,後知後覺發現肩膀的血不斷在往下流淌,稍微一用力,皮肉就撕裂般的疼痛。

忍住疼,他接著道:「這個推演公司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它會找到有潛力成為推演者的人,在一個城市內每湊夠幾個,就進行一場打著招聘的幌子,事實上是獲取遊戲資格的考核。」

也就是說,完成了這場不存在的公司招聘后,活下來的人將會獲得「荒誕推演」的遊戲資格,成為推演者。

「雖然大多數人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騙來考核的,但也不排除有知情者主動參與,畢竟……荒誕推演遊戲,是很多人實現願望的途徑。」趙一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自己也不太適應,他看著聽了他的話表情一點都沒變的虞幸,愈發確定自己的猜測——

眼前這個扮豬吃虎的傢伙,絕對是個知情者,因為某種願望甘願踏入這片恐怖而扭曲的領域……就和他自己一樣。

他伸出手:「不管怎麼樣,你救了我一命,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也會救你。」

虞幸看他嚴肅的樣子感覺挺有意思,於是也伸出手,和趙一酒一本正經地握了握:「雖然你肯定沒機會救我,但是我很感動。作為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無辜大學應屆畢業生……」

趙一酒:「你放屁。」

「你凶我。」虞幸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

趙一酒輕輕地吐了口氣,才沒有當場把虞幸打死,當然,他現在也摸不準虞幸的戰鬥力,一個從蹲姿換站姿都要緩半天的人,卻能一腳把鬼物踹飛那麼老遠。

他不一定打得過。

呵,真不知道前者是真的還是演的,這個虞幸,謊話連篇。

「我不想知道你現實中是做什麼的,估計你也不會告訴我。總之,我們先確保安全度過測試,這期間你別演我行嗎?」

他媽的,可以說是很卑微了。

虞幸從善如流:「行啊,我像那種會演你的人嗎?」

趙一酒:您猜怎麼著,特別像!

這麼一想,趙一酒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冷得凍人。

「所以,我來總結一下這場測試的要點。」看出來趙一酒不信,為了展示自己的嚴肅認真,虞幸立刻沉了嗓音,乍一聽還真像那種不拖泥帶水的嚴謹會議風格。

「第一,拿電池會告訴鬼物坐標,但鬼物只能嚇人不能殺人。第二,相機沒電會招鬼,並且是真正的死亡條件。」他想了想,不樂意站著,乾脆往一旁挪了挪,直接坐在了一個廢棄機器的平坦面上,也遠離了冒冷氣的趙一酒,「活下來的方法是隔半個小時找一次電池,雖然會被驚嚇,但性命無憂。」

「沒錯,這是新手測試的難度。」趙一酒點點頭,算是認同了虞幸。

「就這,比我想象中還簡單,無趣。」虞幸說著理了理凌亂的劉海,遺憾地搖了搖頭,隨即在趙一酒戒備地注視下打了個響指,「跟你說個有意思的,我已經找到了提前結束遊戲的方式,可以告訴你,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趙一酒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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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推演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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