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謂的愛情

「我回來了。」

不期待夜斗回答「你回來了。」依然對著家開口。

木更隨手關閉背後的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子前，疲勞頓時湧上，自己搞不好會就此直接睡著，突然想到某件事，木更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相框。

相框里是如今已經失去的家人身影。

位於照片中央的木更雙手，被父母一左一右牽著。

身在雙親中間的六歲木更，臉上浮現有如花朵盛開的笑容。當時的她完全不知道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伸手輕輕撫過照片。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我成功了。我終於打倒一個人。剩下的四個人，我也會送他們過去。」

沒有回應。

家裡無比的寂靜，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刺痛她的耳膜，木更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夕照點亮雲層的世界。

四名仇敵的身影浮現在窗外某處。

每一個人都具備天童流免許皆傳的實力。與他們交戰，自己不保證能夠活命。

然而想要獲得什麼，就一定得捨棄什麼。

自己已經拋下一切。包括與夜斗談戀愛，生下孩子建構溫暖幸福的家庭等等，那些全都成為祭品。

神顯靈了，夜斗的出現讓木更更加確認復仇的念頭，身後的一切全都交給了夜斗，內心深處只有一個信念，就是這把劍。

自己這把啜飲泥塵，以鮮血打磨的鬼之劍。是魔道之劍。也是復仇之劍。剩下的四個人必定也會成為刀刃的鐵鏽。

等到順利將四個人血祭之後，自己……下腹部突然傳來劇痛，木更以痛苦的表情蹲下。

「嘎……哈……」

放棄凈化身體的腎臟在呻吟，毒素毫不客氣污染體內帶來劇痛，木更忍不住握拳敲打窗子。

玻璃發出破裂聲，出現放射狀的龜裂，木更透過這扇窗子，對著不知在何處的仇敵，從腹部深處加以詛咒。

「天童日向、天童玄啄、天童熙敏、天童菊之丞——我要……殺死你們！」

*

「你回來啦，夜斗。」

打開門的一瞬間，出現了一名身穿黑色水手服的少女。

「木更？」

黑色制服外罩著蕾絲花邊圍裙的木更，滿臉喜色繞到夜斗的背後，推著他進門，兩位少女不見人影。

「夏世和緹娜呢？」

「去觀賞社區聯誼會舉辦的煙火秀了。」

夜斗不由的一愣有點干不清楚木更想幹嘛了。

「你不能去，參加資格限定為十二歲以下的小朋友。過一陣子的祭典會有更大規模的煙火表演，到時候再大家一起去吧。」

大概是從夜斗的表情解讀出來，木更溫柔地搖搖頭。

也就是說今晚可以享受與木更久違的獨處，夜斗這時才察覺矮桌上擺了各式各樣的盤子，廚房也有使用過的痕迹，不知從哪裡飄來令人不快的氣味，夜斗冷汗直流。

「木更，難不成你下廚了？」

木更無言微笑，雙手手指在自己面前晃動，十根手指都包上ok綳。

「呃，每次都被大家批評廚藝差勁，我也很不開心啊。所以試著逼自己進步。」

敗給木更發出的「快吃啊快吃啊」殺氣，夜斗只好不甘願就座，有如嘔吐物的噁心氣味頓時鑽入鼻腔，他不由得閉上眼睛。

盤子上的果凍狀物體，就好像腦袋有問題的藝術家在油畫布上盡全力敲打的絕望色彩，光是觀看就會把人逼瘋，由於刺激性的臭味讓他雙眼飆淚，他對木更聲稱是喜極而泣拚命掩飾。

用湯匙輕輕挖了一匙果凍狀的物體，異常有彈性的東西似乎很開心劇烈震動，夜斗下定決心，送入嘴裡。

「....................」

「不好吃……嗎？」

木更用充滿強烈殺氣的視線狠狠瞪過來。

「好，好吃！！！」

「嗯，再多誇獎一點。」

「就好像那個電視上做出來的飯菜一樣！這就是所謂的香氣逼人！」

「嘿嘿，真開心。」

木更羞紅了臉。

「喂，別瞧不起人好嗎！」

木更憤慨起身，用力抓抓頭髮。

「啊————真是的，那……呃，對了，夜斗你教我做菜好了。」

「咦？」

木更突然很害羞雙腿內八磨蹭大腿。

「夜斗，你以前不是說過下次要教我下廚嗎？你回想一下，就是啃地瓜那次。」

這麼說來，夜斗好像也有印象，當初好像是被夏世與緹娜挖苦之後憤憤的走進廚房，毫無疑問，廚房炸了，那一天晚上只能吃地瓜充饑。

「那麼木更你想學什麼？」

「……教我炒青菜的訣竅吧。」

炒青菜？這個倒是簡單，更何況還有自己在邊上看著，應該不會出現意外。

「除了用平底鍋炒以外，還有什麼要訣嗎？」

木更將圍裙的帶子重新綁好，從冰箱取出菠菜切了起來。

夜斗站在木更的正後方，擔任監督的工作————原本的打算是這樣，不過很快就看不下去，於是從後方握住木更的手，指導她菜刀的使用方法。

咚、咚————菜刀雖然說不上利落但是至少比起剛才要好的很多，不斷在砧板上發出敲擊聲，客廳的電視也沒打開，時間在靜謐之中流逝。

與其說木更在做菜，倒不如說夜斗在身後手把手的教著木更，在平底鍋里倒下沙拉油，放進菠菜，青菜發出滋滋聲響，然後慢慢縮水。

由於只炒菠菜似乎有點太單調，夜斗探詢過木更的意見后，在隔壁的瓦斯爐擺上裝滿水的水壺，轉動開關。

熱氣瞬間撫過夜斗的臉，瓦斯味飄散，藍色火光熊熊燃燒，夜斗動著長筷子，菠菜繼續發出滋滋聲響。

教人料理時，站在後方講解應該是很正常的行為，不過這怎麼看都像是擁抱對方。

木更的秀髮散發香氣，夜斗也覺得水手服配圍裙這種打扮很好看。

「對了，夜斗，就一般的女孩子來看我的衣服款式是有點少，不過我也有其他便服。只是與常人相比少很多就是了。」

木更特彆強調「少很多」同時以期盼的目光仰望夜斗，施加肉眼看不見的壓力。

「報酬不是都在木更你這裡嘛？」

夜斗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目光。

「笨蛋，你就那麼的不想和我一起去買衣服嘛？」

「不，不是啦，好吧，我陪你去。」

見夜斗依舊如從前一般的妥協，木更的心情愉快得幾乎要哼歌，短裙也和她的屁股一起搖擺。

「不過啊，我覺得木更你穿著的這套黑色制服同樣的美極了，真的。」

木更瞪大雙眼回頭望向夜斗。

戀愛為什麼是這種不對等的事？自己思念他人的心情總量，與他人思念自己的心情總量經常不成比例，天秤總是會傾向其中一側。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胸口那種難受的感覺傳染給她？

夜斗沉默，在喜歡的人面前，為了代替無法隨心所欲的言語，夜斗朝她踏出一步。

「木、木更！」

輕輕環抱木更纖細的腰，將她拉向自己，木更在夜斗的懷中發出輕微的叫聲。

那張令人難以置信的秀麗臉孔近在眼前，甜美的氣息刺激夜斗的鼻腔，木更的臉頰逐漸染上紅暈，扭動身體試圖逃走。

「不要，等一下，夜斗……你在摸哪裡————」

「我，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的，但是，我喜歡著你。」

夜斗低著頭，嘴巴靠近木更的耳朵，因驚訝而瞪大的木更眼角，頓時湧出大量透明的液體，滑落臉頰。

木更用指腹擦拭眼角，抬起原本低垂的長睫毛，用溫柔眯起的雙眼仰望夜斗，她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

「笨蛋，我等你說這些話好久了。」

木更感動萬分把紅到耳垂的臉湊近，而夜斗也下意識的湊近了木更。

「等等，夜斗，果然，那種事……還是不行——太害羞了……我好想死啊。」

如果是平常的夜斗，這時會尊重木更的心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自己沒有時間了。

「如果木更不喜歡那樣，我現在就住手。」

夜斗稍稍放鬆擁進懷中的木更。

「真、真的嗎？」

「騙你的。」

夜斗在她的耳邊低語，接著強行貼上她的嘴唇。

水壺發出煮沸的笛聲。

喀鏘一聲，她拿著的長筷子掉落地板。

————所謂的愛情，其實是種瘋狂的行為。

夜斗因為木更而瘋狂。

因戀生膿，因愛腐爛。

她的復仇行動，她的一切，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

這場戀情，必定會導致世界毀滅。

只有當下，夜斗當下只想委身於對方柔軟的嘴唇觸感當中，他把木更推向冰箱，木更彷彿陶醉眯起眼睛，伸手繞著夜斗的脖子。

「既然已經知道了仇人是誰，那麼明天我們就去復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