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國羸弱英雄窩心

第57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國羸弱英雄窩心

關於稱呼問題,經過多年調養治療眼見好轉,可隨著年紀漸長又有些老糊塗的韓大蟲格外在乎。用顧敬亭的話說當年那個為非作歹無惡不作的山大王不見了,成了個循規蹈矩的老夫子,完全是笨版的阮天雄。

當然韓大蟲懂規矩是懂,重感情也重,就是暴虐依舊。除了對老婆任秀秀疼愛寵溺千依百順,對幾個兒子可謂是拳打腳踢,就連讀書人韓璟也不例外。別說韓璟功夫怎麼樣,就他這一身抗擊打能力,就算不用平時練就的閃避本事,出去光挨揍不還手,兩三個人一時半刻累得半死也放不倒他。

韓琦雖不聰明但忠厚聽話,韓璟精明能幹學識不差,唯有跟老大一奶同胞的雙胞胎老二韓璋最像他爹年輕時,正因如此阮天雄和顧敬亭可能也真是年紀大了容易回憶往昔的念舊,所以格外喜歡老二韓璋。

一家的聰明人,可算出個笨蛋了,所以韓璋特別得寵,凡事都替他兜底。韓璋橫衝直撞這些日子給顧書桁也惹了不少麻煩,可哥倆感情卻越來越好了。

兄弟的孩子不定是兄弟,畢竟隔了輩,沒有一起經歷過什麼,情意自然也淡了,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更願讓孩子們搭班做事的緣故,縱然沒有生死交情,可多少能建立一些感情。

黃鸝因為身居昆季電影公司的總經理之位,所以平時跟趙錦他們幾個多以公職或兄妹相稱,實際上她的年紀也就比韓璋大了一歲而已。但韓大蟲見過兩次黃鸝,口稱妹子,韓璋就只能叫黃姨了,稱呼錯了可是要吃他爹拳頭的。

「我這一車的玫瑰跑遍了整個杭州,本想浪漫至極,結果你一句黃姨算是全毀了。」顧書桁無奈道。

韓璋也笑了:「江湖亂道各叫各的,你倆繼續我去一邊。我再說最後一句,我是真沒想到那娘們是黃姨,咳咳,不是娘們……那啥,既然你在追求黃姨,像我這種稱呼是必然的,以後你指不定會經常遇到多少呢,要是這都受不了,嘖嘖嘖。黃姨,這男人可靠不住啊。」

韓璋走了,顧書桁看著他的虎背熊腰宛如一座小山般的背影喃喃道:「你說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嗎?」

「那到有可能,反正人家一句話就點破了問題所在。」黃鸝憋著笑道。

顧書桁擺擺手:「管他呢,反正我今天公開示愛,怕是不出幾天工夫南京那邊就得知道了,到時候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豁出去你也是少東家,我就是個給你家幹活的,擱以前就是下人,您這大少爺倒是敢愛敢恨了,我怕是要丟了飯碗嘍。」黃鸝依然在開著玩笑。

顧書桁卻往前逼了一步,黃鸝覺得兩人貼的太近了,大庭廣眾下的實在不妥便要退,卻被顧書桁一把拉住轉了個圈就給抵在了車上。黃鸝跟顧書桁緊貼著,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黃鸝瞬間面紅耳赤,想要掙扎卻是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顧書桁用手指挑起黃鸝的下巴,故意獰笑道:「小妞你跑不掉了,放心,工作丟了,大爺養你。」

「你幹什麼呀,這可是我公司門口,這麼多人都在樓上看呢。」黃鸝說出來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到。

「我就是要弄得沸沸揚揚,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只屬於我顧書桁一個人。」顧書桁壞笑著猛然摟住了黃鸝的腰,低頭吻了過去,與此同時樓上一片驚呼。

目送著兩人從吻在一起到分開再到走了,他們還是沒把印象中的黃鸝跟公司樓下那個「受欺負」的小女人聯繫到一起,直到男演員跑回來曝光了顧書桁的身份,是昆季的少東家,所有人才意味深長的發出了一聲「噢」的長音。當然,很多事情由不得別人揣測,因為無論多麼正常,總會被想歪並在口口相傳中變了味道,比如新老東家一併勾引等等等等,當是人言可畏。

車上黃鸝充斥在玫瑰花香中,但她根本聞不見任何味道,此刻她哪有心思,臉依舊像燒著了一般紅,心臟砰砰亂跳,好似在發燒,又彷彿是要窒息。

「我力氣是不是大了?」顧書桁開著車壞笑道。

黃鸝沒好氣的說道:「不光是力氣大了,膽子也大了,以前別說在杭州都是密會,就是跟我在上海逛個街都偷偷摸摸的,現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你這是要作死啊。」

顧書桁一臉嚴肅道:「我沒開玩笑,我這一年多可天天耍石鎖練美國海軍式俯卧撐。韓家哥倆說了,我這個年紀又沒阮伯伯那個體兒,想要練武怕是沒指望了,好在我從碼頭上扛了一陣子大個兒,到底是打熬了些許力氣。後來我就想,我為什麼當時在山東要賬會膽怯,除了年輕還是因為沒有一技傍身。咱倆在上海那次遇險,要是沒保鏢我又怎麼保護你?於是我天天練啊,還踢打樹榦練打擊力和抗擊打。你別說,踢了這一年,還真有效果。」

「什麼效果?」

「家裡園丁一見我就發愁,說樹都快讓我踢死了,全禿嚕皮了。」

兩人皆笑了起來,車子一路來到了杭州的一家法國人開的西餐廳,據說這裡有最正宗的西餐,絕非那種中西合併甚至與美式相融的不倫不類。顧書桁和黃鸝還真不怎麼愛吃西餐,只是今天這日子,倆人這關係,要是去煎炒烹炸燜溜熬燉怕是不太應景。

黃鸝的臉還是有點紅,下車時偷偷擰了顧書桁一把:「凈添亂。」

「這不是想讓你當少奶奶嗎,如此你就是給自己加打工了,嘻嘻。」

兩人對坐,鋼琴與小提琴交替演奏環繞四周,而那涼涼的起泡酒和燃燒的蠟燭頗具風情。各自點完餐,黃鸝才問道:「為什麼?」

「啊?你說示愛啊。我們在一起正式交往六個月了,公開戀情不是很正常嗎?難道要永遠秘密下去你才高興啊?」顧書桁道。

黃鸝盯著他,見顧書桁不動聲色便搖了搖頭道:「你是越來越能藏了,說吧,為什麼是現在?」

「所以說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啊,你呀,太聰明了,這樣不好不好。」顧書桁笑道:「我過幾天要再去四川一趟,聽意思是古耕虞的豬鬃運量逐年增大,我爹給他又聯繫了兩條渠道,我去了做調度配合工作,爭取拿下全國豬鬃出口的八成以上。另外就是昆季船運的上游協調工作,這一待怎麼也得一年半載的吧。」

「外派是好事,說明在鍛煉你獨掌一方結交市面的能力,估計你在那邊要是乾的好,很快你就會被調回南京,到時候便是真正的少東家了。」黃鸝分析道。

顧書桁點了點頭:「看來是這樣,同時阮伯伯和我爹都說了,古耕虞雖然大不了我幾歲,可絕對不簡單,我們之間的關係既是朋友又是商業夥伴,同時還得讓我防著他。他們說古耕虞現在比我厲害太多,找個厲害的人磨磨我,對我的成長有莫大的好處。」

「所以走之前就像小狗一樣開始撒尿劃地盤了?」黃鸝沒好氣的說道,隨後抽出餐布朝著顧書桁砸了過去:「你就對我這麼不放心。」

「你這可算說對了,就是對你不放心,誰讓你長得這麼漂亮呢。情人眼裡出西施,這西施可是有沉魚之容,一個國家都能為之傾覆,正所謂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我能放心嗎?」

「就你會說。」

顧書桁沒狡辯,這讓黃鸝的心裡甜滋滋的,相愛的人對方無論怎樣都是對的,正如厭煩的人無論怎樣都是錯的一樣。當然心愛的人誇讚自己漂亮,哪怕是出於擔憂,也是一種享受。

而此刻南京昆季總部,阮顧二人從家出來便聯袂而入,這是昆季算賬的時刻,賬房先生那碩大的閻王算盤架在兩張桌子上,足有一人長短,這樣的大算盤就有七八個。而大算盤小算盤一起撥動,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那般脆生。後面另有十餘個賬房先生刷刷點點,一個個墨香四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科舉考試呢。

昆季產業多,收入也多,來源雜,投入也大,加上其中有很多標明支出卻不知去哪兒的數額,兩位東家親自點明也只是用符號代替,用以給達官貴胄的分紅。所以賬目出入很大,做賬也很麻煩,必須盤點清楚,做到內部嚴謹清晰,最起碼也得知道去年賺了多少錢,兜里有多少硬傢伙。

「合賬!」

大帳房在昆季總部掛著會計經理的名頭,原先他在山西人的錢莊工作的,家裡干這行也有三輩了,這種大算盤算總賬也是繼承了晉商的衣缽。

後來他被顧敬亭給挖了過來,現如今昆季採用中西兩種記賬法,就是為了準確無誤。隨著算盤聲從逐漸稀疏到漸漸消失,他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都放下了筆,便發出了命令。

一聲令下賬本齊齊合上,發出一聲「啪」的巨響,大帳房捧著一本合算過的總賬交到了阮天雄手上,隨後轉身對眾人道:「嘴嚴手緊賬目清。」

眾賬房齊答:「奉公守道細則明。」

阮天雄顧敬亭站了起來抱拳拱手道:「諸位辛苦了,喝酒吃肉領喜錢。」

眾人大喜每到這時候昆季除了大排筵宴,還會給不菲的喜錢,基本這一筆就夠一家人嚼穀的了。在昆季當賬房不用陷入勾心鬥角,更不需要做假賬扣錢糧,只需要做好自己負責的賬目使其清晰明朗無錯嚴謹就能過的逍遙自在,喜錢多、平時的月俸也不少。

待大帳房帶著眾人走了,阮顧二人才湊到一起翻閱起了賬本。看了半晌顧敬亭首先道:「天雄,這兩年咱們雖然買賣乾的越來越大,但實際營收卻並沒有那麼樂觀。百貨上受發達的鐵路和船運影響,昆季百貨以船帶運的優勢不那麼明顯了,不光洋人就是國人也紛紛進入零售行當,競爭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利潤薄了太多了。

咱們的地盤是越來越大,可這些年愈發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不這樣就得被人擠死,營收卻是與去年持平的。照這樣下去,即便保持擴張速度,明年昆季百貨的收入也會是有預料的下滑。」

阮天雄凝重的點了點頭:「你看這裡,船運方面即便英國人略顯頹勢但勢力依然強盛,而日本人的異軍突起讓咱們背腹受敵,添置了這麼多船收益也是沒什麼進步。聯英抗日的效果並不是特別好,卻必須貫徹下去,不然孤木難支啊。這個懷斯,賺了不菲身價就志得意滿,否則他若能再進一步,便可操縱總部的一些決策了。」

「是啊,不過懷斯也是人家太古的人,不會幫咱們太多的,私交是私交,公職是公職,他很拎得清。」顧敬亭也嘆了口氣:「其他洋人不如懷斯知根知底,合作起來麻煩頗多還經常以洋人身份逼迫政府施壓,根本就是瞧不起咱。

在這世道的中國做生意,真他媽的難。伯松和趙錦今年做的不錯,你看伯松整合資源後進行部分不良資產拋售和整合轉型,幾家旅店都收入頗豐,租售的買賣也做得不錯,早年間你買房置地真是買對了。」

阮天雄笑道:「那也得有你貿易輸入的錢撐著才行啊,到現在你這貿易收入和節省的費用已經快占昆季的一半了,這算是一人抵萬人嗎?」

「差不多,不過沒俞伯松的各地情報布局我一個人縱然三頭六臂也白搭。天雄你看,好消息是去年花錢海了去的趙錦今年開始盈利了,看這勢頭估計明年就能打平支出,最遲後年年中咱們就能盈利,按照這個速度,趙錦這邊這根支柱就算是立起來了。」顧敬亭笑道。

「你先別笑,還是想想下個月招標的事情吧。」阮天雄愁眉苦臉道。

顧敬亭則笑道:「招標又不是純拼家底,既然你有想法是賠錢也要守住長江火車輪渡的控制權,咱還有不勝的道理?」

「怕是沒那麼簡單。」阮天雄嘆息道。

四個月後,一直鬱悶的阮天雄更加鬱悶了,信心滿滿的顧敬亭也備受打擊,他拉著阮成楠的胳膊一直晃著:「你是不是又耍滑頭了?!啊!你說話啊,天雄要是不幫你,你就死定了,怎麼剛緩過勁來就恩將仇報呢?」

「秀才,哥哥我是真使勁了,你彆氣急敗壞行不?我就這麼大的權力,上次之後我更是江河日下,該找的關係我都找了,該投入的咱也投入了,真金白銀我全花出去了,真沒昧下分毫。你這麼說話,我真是……」阮成楠也是有點不高興了。

受美國經濟危機的衝擊,歐洲的經濟也持續下滑,這讓昆季更有信心了。唯一的劣勢是技術問題,但他們通過趙錦之子趙振聲聯繫了德國人做技術支持,欲傾盡所有也要拿下長江輪渡的控制權。可這一切在招標中被打得粉碎,也讓阮顧二人備受打擊。

「政府沒有財力修橋,轉用火車輪渡,那就是缺錢啊。我們願意掏錢並讓政府占運營收入的大頭,他們怎麼就不願意呢?!難道英國人比咱們塞的錢更多?真他媽肉食者鄙,不求清正廉明,起碼也不能鼠目寸光吧!」顧敬亭依然氣的團團亂轉。

阮天雄猛然站起身來,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怕是英國政府施壓了,弱國無外交,弱國無外交啊!」

話音剛落,阮天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驟然向後倒去,阮成楠和顧敬亭猝不及防沒有接住,阮天雄就這樣直直摔在椅子上,發出一聲巨人隕落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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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流:大江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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