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守夜
「呔！什麼妖魔鬼怪敢嚇唬老子！」
鬼十七猛的從床上騰起，直奔過去一腳就踹在門上，房門當即發出巨響彈開。
可餘音還未散去，緊接着門外便又傳回來一記悶響，門也應聲退回了原位。
「到底是啥東西啊……」
鬼十七貼著烙有腳印的房門，緩緩將頭探出，只見一個面容白凈的少年正直挺挺的站在自己房間外。
他鼻子淌出了不少血，臉上也同樣烙著一個門板印。
「……採花賊？」
「不。」
那名少年果斷回答道，任憑鼻血一個勁的往外流，絲毫沒用處理的打算。
「話說你先……弄弄吧」
確認對方不是鬼之後，鬼十七便對他做了一個擦鼻子的動作。
「在下沒事，抱歉驚擾到了您休息。」
「胡說！誰驚了。」
鬼十七看不下去，無奈之下也只好動手從自己衣袖上撕下一條布，替他擦掉鼻血並堵上。
「多謝。」
「不，不客氣……咳咳。既然不是垂涎我的美貌，那為何半夜出現在我房前。」
那名少年比自己要矮上一些，於是鬼十七隻好彎下一點腰同他說話。
「在下對您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好失禮！」
「對不起。」
「不準道歉！」
鬼十七雙手叉腰，鼓起臉頰盯着他，而那名少年亦面無表情的看着鬼十七。
兩人就這樣默默對看許久，直到對方開口報上姓名才打破了沉默。
「在下名叫葉泉，是余師傅的弟子，受命貼身保護桂大人。」
「保護？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不需要。」
葉泉欲言又止，移開了視線，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有話就說。」
「師傅說，只有傻子才會把一大車的貴重貨物拉在城亂走，他肯定已經被不少人盯上了。」
「啥！」
「師傅不放心，所以讓我過來寸步不離的保護桂大人。就算髮生了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我唔！」
鬼十七聞言倒吸一口氣，正準備反駁，卻被葉泉眼疾手快的捂著了嘴並往屋裏推去。
「夜深了明起早桂大人還是早睡吧，金字·安寧語。」
「唔唔唔唔唔……唔。」
葉泉飛速的說着這句話，包括術語，接着話音一落他手心便閃出一道淡綠色的光。
術式的光一晃而過，鬼十七也隨即產生了濃濃的睡意，向後一仰頭就躺倒在床上。
確認鬼十七睡着后，葉泉便蹲到地上幫他脫下鞋子，並把腳挪到床上放好，用毯子嚴嚴實實的蓋住了他。
「……」
葉泉掃視一遍房內，然後走到窗邊把窗戶關好，自尋了張椅子搬到床邊安安靜靜的坐着。
月下蟲鳴傳入常家，深夜十一時，鬼十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假寐了很久，一直觀察著葉泉。
然，葉泉則始終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除了眨眼外再沒其他動作。
「真是保鏢？看樣子並不是想來偷東西的……」
鬼十七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屁股，想翻個身，但葉泉卻突然轉頭盯着他看。
鬼十七縮回一團，繼續裝作睡覺，葉泉凝視了他幾分鐘，沒發現異樣，這下才移開視線。
「……好小子，我不信你不睡覺。」
鬼十七微睜眼睛，從眼縫裏擠出的目光死死扎在葉泉身上，而葉泉依舊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
同此刻，常家另一側的一間房內也有三人未睡。
「哈哈哈哈！這下可賺大發啦！雖然就三分之一，但都是奇珍異寶啊！」
秦甲酒勁上頭，滿臉通紅的大聲叫嚷着。
「那可不。有了那些東西，你我突破化形步入鑄丹境根本不是問題。」
玉凈珠也喝了些小酒，同樣笑得合不攏嘴的回道。
「喂！余老太。這下你的功法也能大成了吧？」
秦甲仰頭一氣飲下一壺酒，對余金煥問道。
「功法自然是能成的。修為，也還能在上一層。」
余金煥倒還是一樣冷靜，坐在桌旁不緊不慢的小口呷著酒答道。
「這！真的嗎？你指的可是步入處丹階？」
秦甲聽了，瞪大眼睛興奮的追問說。
「誒！你們迷糊了我可沒迷糊。就三分之一的材料，余老太你也別太貪心了，先把功法弄好才是正事。」
玉凈珠沒喝迷糊，略思考一番便開口提醒道。
「三分之一？老身可打算全要了。」
余金煥飲盡杯中酒，凝固的面容總算有了變化，嘴巴拉得細細長長的，露出陰沉的微笑。
「嚇！你是說……」
玉凈珠被突如其來的寒意驚得一顫，遂蹙起眉頭，盯着余金煥開口問。
「哈！你還說你沒喝迷糊！像這種自己送上門的傻子，誰會幫他乖乖做事啊。」
秦甲早就打算好了走到這一步上，因此余金煥一說完，他就立馬會意的舉起酒杯預祝成功。
「但……剛才不是還說這人來得不明不白，不要輕易出手嗎？」
玉凈珠表情變得更加嚴肅，聽她的語氣，明顯是放心不下。
「放心。我已讓葉泉去盯着他了，不論是何方神聖，一晚上的觀察也足以摸清楚他的真實實力。不過我估計最多也不過初入鑄丹境，只待明早好消息便是。」
余金煥擺手示意玉凈珠放心，自己亦收起了笑容。
「可……」
「停！你怎麼現在變得畏畏縮縮的了啊？而且就算他是靈界的人，憑着余老太的功法也能輕易就將他挫骨揚灰！倒不如說，我還希望他是靈界的人。趁殺入靈界前，正好拿他祭天！」
秦甲綳直了滿臉的橫肉，十分不滿的呵斥玉凈珠道。
「是啊……靈界。」
話畢，余金煥不覺嘆出一口氣，默不作聲的看向窗外。
「咕……好吧！那就決定動手吧。的確，有餘老太在也穩操了七八分的勝券。」
玉凈珠一咬牙，高舉酒杯下定決心道。
「屁！是十分！這就是我們的仙緣啊，哈哈哈哈！」
秦甲大喜，但還是狠狠拍了一下桌面糾正說。
「仙緣嗎……沒錯，殺人修仙，確是散修該有的仙緣。」
余金煥回過神，眼神堅定的看着自己雙手。
「余老太別這樣……這不是我們的錯……要怪，就怪那些高高在上的靈界正修！」
玉凈珠見狀下意識的回想起了一些往事，接着目光就漸漸兇狠起來。
「嘿嘿。就是這樣，很快就能讓他們見識到我們的厲害了。什麼名門正派……什麼旁門左道……老子的仙路，用不着你們來說三道四的！」
秦甲仰躺在木椅上，又胡言亂語的念叨了一番后，隨即沉沉的睡去。
「很快。就差這一步了……為了不辜負他們的期望。」
玉凈珠雙手緊扣，彷彿在祈禱般默念著，余金煥只在一旁看，許久才緩緩說道。
「嗯……珠兒，老身只希望你……」
「嗯？」
余金煥語出半截就不再往下說，僅若有所思的愣在座位上。
「余老太？有話只管說便是。」
玉凈珠放下雙手，疑惑的看向余金煥。
「不。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
說罷，余金煥便一揮手吹滅了桌上的燭火，下座離開，只留下半屋的月光照着玉凈珠。
「余老太……」
蟲鳴悠揚蓋過她的低聲細語，月光忽明忽暗照亮她的容顏，
深夜涼風，入了長安城，吹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