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節 撤

謝宇率先跑回了洋車旁邊，見兩個學弟正劈頭蓋臉地狂毆那個車夫，而對方卻只顧抱住張遠的小腿不放、並將頭顱盡量躲到那條小腿的側后。

「誰開的槍？！」

眼見北大學長搶上前，張遠焦急地問了一句。

不料謝宇並不理會他，而是對著關張二人同時喝了一聲：「別打了！」旋即半蹲下來，出手揪住了車夫凌亂的頭髮——他戴著的氈帽早已滾落到了一旁——厲聲呵斥道：「鬆手，再不鬆手，一刀捅死你！」

車夫老三已然被這頓拳打腳踢整治得痛苦不堪，驚怕之下，他其實完全是在下意識地抱著張遠的一條小腿，那並非是不想讓對方脫身，而是將那條小腿當成了可以躲避拳腳的掩護。

指揮官謝宇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做出如是言行的。果然，不再遭到毆打的車夫老三，費力地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恐懼地打量著與他近在咫尺對視的蒙面人，他格外注意到了蒙面人握在手中的那把軍用刺刀。

「聽清沒有？鬆開手，我們放你走！」謝宇重新一字一句地說道。

「跟他廢什麼話！」關金文仍在怒不可遏，不滿地對北大學長嚷道：「一刀戳進去——反正這也是個鐵杆漢奸！」

「我……我不是漢奸……放過我吧……」剛才逞了一時之勇的車夫老三，終於意識到了危險的臨近，開始哆哆嗦嗦地求饒，同時就鬆開了抱緊張遠的雙手。

劉立民便在這個時候趕到了，輔仁學子幾乎是將手中的勃朗寧手槍頂住了躺在地上的車夫的胸膛，恨恨咒罵了一聲：

「王八蛋，是不是想找死？！」

已經被謝宇手中那把刺刀嚇得膽寒，再看到這支黑洞洞的手槍，車夫老三幾乎靈魂出竅，上下牙關哆嗦著打著戰，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立……你……你哪兒搞來的槍？這個可是真傢伙？」徹底脫困的小個子張遠，此時兩隻眼睛瞪得如牛鈴一般，震驚地望著自己的同窗戰友。剛才那一刻，他險些習慣性地喊出了劉立民的名字，立字說出口，硬生生又把民字咽了回去。

關金文一隻腳踩在車夫的小腹上，也朝著劉立民發問：「剛才那兩槍是你打的？幹掉史兆賢了嗎？」

可是還未等勃朗寧的持有者回答，指揮官謝宇就陰沉著臉下達了命令：

「別在這胡扯了，馬上按既定計劃撤！」

說罷，終於忍不住沖著劉立民抱怨了一句：

「你小子闖下的大禍！」

所謂的既定計劃，就是四個人分成兩組，分別從來時的背陰衚衕的南口以及衚衕中央朝北開的那個缺口撤退：前者是謝宇、關金文，後者是劉立民、張遠。仍同上次在平安里衚衕口襲殺日本哨兵后的撤退方式相同，每兩人共乘一輛腳踏車。只是這一次，他們分成兩組、分道揚鑣。

車夫被勒令臉孔朝下趴在地上不準動。四名學子殺手紛紛開始抓起腳踏車。

在騎上腳踏車的瞬間，張遠終於忍不住又開始發問：

「立民，好傢夥——快跟我說實話，你小子從哪裡搞來的槍？姓史的那老傢伙被你打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