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探（二）
葉臻更多了幾分警惕。
儘管事先探知書房裡沒有人，葉臻還是在門口耐心隱藏了一會兒，再次確認沒有任何人之後，才閃身到花隔后，迅速處理了腹部的傷口，又拿衣角重新纏上，整個人就又隱入了黑暗的角落。
葉臻貓著腰，借著書房內昏暗的燭火摸到了書桌。
雙眼適應了黑暗之後，她抬頭打量著整個書房。月光靜靜地傾瀉下來，將書桌后的綠檀書架和多寶玲瓏格鍍上淡淡的銀色。
其實她知道，當年之事過去太久了，不太可能還會留下痕迹，即便有，也不一定在此處。只是她探聽到此處有因緣陣法，想是守衛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便往裡探看。陡然又見活屍，心頭更起幾分疑慮，覺得陳氏和活屍脫不了干係。
她仔細地一寸寸審視著書房，雙耳留神聽著外頭的動靜。目光觸及書桌上一尊位置有點偏斜的青玉獸，微微一亮，伸手輕輕一擰。
書櫃從兩邊打開，發出輕微的一聲響，露出正中的暗門。門是開的，透出夜明珠的光輝。
葉臻確認了內外均無人，便小心地往裡走了幾步。
暗門沒有關上的跡象，她便放心地往裡走去。
暗室四方均是整塊的石壁，沒有留下任何縫隙，可以說暗門便是唯一的出入口了。正中懸著一顆有人腦袋大的夜明珠，足見安寧陳氏雄厚的財力。
葉臻抬手遮了遮刺目的光，定睛看去，不免有些失望。這重重護衛之下，竟然是一座山的模型？這模型甚至粗陋得很，歪歪扭扭不知所云，下半部分完全裸露，似乎還偷工減料，坑坑窪窪有不少缺口。
等等……葉臻湊近些許，仔細看了片刻，眉頭忽然深深皺起。
她閉上眼睛，將方才看過的模型大體輪廓在腦中重新勾勒出來。這個形狀，似乎有些熟悉……對了，正是棲霞山在宣城境內的一小段，日照峰！
她心中飛快地起了合計，安寧縣在中州，臨近益州了，按理這裡怎麼都不會出現日照峰的模型的，何況還是在這樣的密室里。那這模型下半部分的坑坑窪窪必然也有深意。是什麼呢？
陳梁……她想到陳梁當年在日照峰確實有過一個據點，歸來山莊成立初期，陳梁兵亂初初平定，葉臻帶著諸位鄉民一起前往日照峰救出被折磨了多日的百姓。
這二者似乎是同一個位置！
一時還想不明白具體細節，但葉臻已有幾分猜測了。
葉臻站起身來，略有些激動，動作一重，一塊地磚微微下沉。她陡然定住，沒有撤腳，保持相同力度蹬住地面，彎身下去扣了扣，聽了聽迴音。
底下聲音沉悶，像是個堆了東西的小室，又不是暗器。
葉臻放心地撤腳，輕輕地跪趴下去，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地磚。
是幾口密封的小箱子。葉臻取出鐵絲來撬了幾下，外面的箱蓋打開，居然還有一個小箱子，掛了把密碼鎖。
葉臻低咒一聲，先記住了亂序，再開始排列這四十九個方塊。
等葉臻終於排完打開箱子，發現的卻是黑沉沉的一塊塊鐵片。
「？」葉臻皺眉，「什麼東西？」雖然不知道這鐵片是什麼，但既然大費周章地鎖著，就必然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她揣了一塊在懷裡，又按原樣鎖好小盒子，把方塊復原成亂序，又蓋好外面的盒子。
她合上地磚，站起身來，粗略估計了下時間，覺得還有富餘，便慢慢地在密室中走了起來，很小心地感受著地磚的顫動，終於又在一塊地磚前停了下來。
她打開了地磚，也看到幾隻密封的小盒子，她照著方才的辦法開了大鎖又開了密碼鎖，這次發現了滿滿一箱的彈簧。
「咦？」鐵片加彈簧，是……葉臻覺得答案已在腦中，差一點就能成形。她正要繼續想，忽然便聽見兩列腳步聲響起在庭院中。
她迅速將一個彈簧塞到懷裡，想了一想，掏出個小瓷瓶把裡面的液體倒在了彈簧上，再將所有東西複位，合上地磚時聲音已經到走廊上了。
她心下緊張極了，動作卻分毫不錯，迅速起身，審視過地面並無明顯的痕迹，掌下掠過冰風掃去自己的腳印，幾個飛身來到書房之中，迅速將書櫃和青玉獸複位，然後沿著早已勘察好的路線掠出窗戶。
一切在冰風之中被消融了聲響，窗戶一開一合之間只有窗台上的灰塵微微跳了跳。
但葉臻還是覺得有一道目光似乎往她的方向看來。
若來人是安寧侯陳崇緒，葉臻還是為自己捏了把汗的。陳崇緒此人並不全倚仗三清堂勢力上位，自身修為便足以讓他在十六侯中立有不敗之地。
隔著稍遠的距離以葉臻的修為能夠聽到二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雖然她這裡是下風向，但對距離的清醒認識還是讓她明白陳崇緒想要聽見她完全是有可能的。
但她感受了一下周圍暗衛氣息的波動，覺得自己應該還沒被發現，便屏氣凝神，決定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父親說的是……城那邊……」是一個微沉微啞的青年男子聲音，帶著十足的恭敬和小心。
葉臻隱匿在枝繁葉茂的大樹上，翻了個白眼，恨不得錘爆自己的頭。這這，剛好把重點都跳掉了，這一陣陣風吹得可真是時候。不過也怪她學藝不精，要是早點學個順風耳就好了。
此時一個威嚴的男聲響起，清晰幾分：「有他們動手自然最好。要怪就怪他自己把人都聚到了一塊，怨不得旁人。」
那青年聲音似乎哆嗦了一下，又似乎只是葉臻的錯覺：「可是父親，主公那裡會不會……」
「他？呵呵。」中年男人冷笑一聲，「我陳家何時變成媯起平的狗了？俯仰之間還要看他一個孬種的臉色？」
葉臻終於聽到了一個「guīqǐpíng」，但她不知道是哪三個字，因而仍舊糊裡糊塗，霧裡探花地聽著，只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幾遍發音，準備回去好好查查。她已有幾分確定這中年男人便是安寧侯陳崇緒，但不知那青年是誰，他口中的「主公」又是誰？安寧陳氏與寧壽宮關係匪淺，可是聖寧國父張燁？
正要繼續往下聽，就聽見宅院四方喧嘩起來，火光晃動，「抓刺客！刺客！」
陳氏父子頓時停止了談話，齊齊拔劍竄上房頂，四下查看。
葉臻心中倏然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但看火光涌動的方向，又不急著跑了，安然在樹上窩了下來，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心中想道：「誰啊我去，技術太不過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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