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侯兄弟

第9章 王侯兄弟

玄天承想了許久,正要落子之時,耳邊風聲輕輕,一襲玉色已飄然落地。

來人身姿輕盈,身穿玉色束身勁裝,白玉扣帶纖腰一握,勾勒出姣好身姿。長發用玉冠束起,不見釵環點綴。眉梢隱隱上挑,鳳眸微微垂斂,清淡的妝容卻現出凌厲的容色,正是女帝蘇悅瀟。

無人知道女帝的修為有多高,因為跟她交過手的人全都已經躺在黃泉之下了。當年高祖敗走益州,殘兵敗將卻能東山再起,全仰仗這個以一敵萬的二女兒。

雖然她如今年紀漸長,但修為不退反進,生生壓住了一幫蠢蠢欲動的人。

尚不待他行禮,女帝便擺擺手:「此處只你我二人。」

她的意思是,連暗衛都已迴避了。

她問玄天承:「可看出眉目?」

「有一點想法。」玄天承說,抬頭問她,「不過……錯了還能重新擺過吧?」

蘇悅瀟說:「這個自然。」

玄天承便落了一子。

蘇悅瀟在對面也落下一子,截住他的攻勢。

見她似乎只是隨意落子,玄天承便問:「陛下的意思是?」

「無極閣在遼西意外發現了一份殘卷,這是外面的第一重陣法。」女帝眸光微冷,「生生不息後面連了不歸魂陣,一但棋局走錯,不歸魂陣會直接把殘卷絞碎。」

「孤試了許多次,都沒成功。」女帝說,「翁老幾個也都試了,解不開。」

「或許墨家《六爻錄》上會記載解法。」玄天承道,「但陛下不管解法,隨心落子,也未嘗不是一種解法。」

「你慣會說話。」女帝又隨便落下一子,眼見棋局越絞越死,便丟下棋,「罷了。總歸還不到時候。」

玄天承這時便取出懷中一直揣著的錦盒來。

錦盒打開,古樸的羊皮卷閃過淡金色的光芒,浮出金色的文字,轉眼又消失不見。這時才看見,羊皮卷邊緣有不規則的裂紋,顯然是被暴力撕開的。

他來京之前傳了信,女帝知道他是來送這份殘卷的。她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多寶玲瓏格旁,玉指覆上瑞腦消金獸的銅蓋微微一擰,咔咔一陣輕響,牆上吐出暗格來。她伸出食指對著凹型缺口一摁,啪嗒一聲鎖扣打開。

女帝取出裡面兩個錦盒,又一推,暗格收回,與牆面完全融合,不留一絲縫隙。

那兩個錦盒跟玄天承這個一模一樣,打開后,裡面同樣殘破的兩張羊皮紙發生共鳴,發出幽幽白光。淺淡的金色文字浮現,兩人慢慢地看了下去。

「能連起來……」女帝聲音竟微微顫抖,「這三張能連起來。」她忽然凝氣,冰藍的靈力順著指尖遊走到錦盒內部。她催動著靈力流轉,小心翼翼地注入每一個字元,良久,只見那金色文字輕輕跳躍變幻,融匯出隱隱約約的山河圖來。

「北山南海……」女帝皺了皺眉,「下一部分在南疆南六城。」

*

玄天承從宮裡出來時,長街盡頭恰有一人策馬而來。

那人摘下銀白的頭盔,露出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他穿一身半舊的銀甲,踏著厚重的軍靴。他跳下馬,沉重的甲胄只發出極輕的響聲。

「你就這麼來了?」玄天承笑起來。他似乎不常笑,有點不太適應,但笑起來柔和許多。

「侯爺行蹤不定,這會兒不趕著來見,下回不知道又在哪裡見了。」來人正是蘇凌遠,半點沒有王爺架子。他也笑起來。男人身量極高,寬肩窄腰,笑起來十分正氣。

他打量著玄天承的衣著,說:「你不也這麼來了?才剛聽說你取到了東西,這麼快就進京了,又連夜趕路了吧?」

玄天承說:「無礙。」又問道:「你從軍營過來的?」

「是啊。朝堂上鬧騰歸鬧騰,出兵也就在這一兩日了。」蘇凌遠含了幾分無奈道。他垂下的眸子中飛快地劃過什麼,再抬頭時又是爽朗的笑意:「難得聚一次,去喝個酒。正巧阿凌今日不在家。」

「好。」玄天承淡淡笑道。

蘇凌遠這身甲胄走到哪裡都是極其惹眼的,好在他半路便意識到了,不得已回了趟府邸,很快換了身便裝出來。

兩人來到聚福記吃飯。

這家酒樓是京城貴胄子弟常來的,貴客們都在此地留有長期的包間。老闆按著兩人習慣,不點歌女舞姬,只管上了幾壇好酒。

大堂里人聲喧嘩,唱戲的花腔婉轉,唱著《浮世歡》《千金笑》中的名段。

盛世之下,戰後出生的年輕的公子小姐都愛聽那些才子佳人愛恨嗔痴的戲文,連絲竹管弦都是軟綿綿的。

包間的門關上了,將一切嘈雜隔絕在外頭。

蘇凌遠先給玄天承滿上酒,然後才給自己滿上,仰面一飲而盡,「你我小半年未見,本想留你在府中住些日子,看來要被鎮南關的事情攪和了,我先自罰一杯。」

他又給自己滿上。

玄天承也幹了,含笑問道:「方才也不得細問,鎮南關的事定了?」

「八九不離十。」蘇凌遠說,「鎮南軍畢竟是我舊部。」他頓了頓,眸中劃過精光,「不過戲還是要做足的。萱兒到了年紀,得給她鋪路了。」

玄天承想起沈家事,心下便有些煩躁,面上卻是不顯,只道:「此番南疆王過世,幾個王子兄弟鬩牆,幾乎都死絕了,內部亂得很,本沒有兵力對外,但鎮南軍卻連連敗退……活屍的事,你知道了吧?」

「恩。」蘇凌遠神色微微凝重起來,「原本我以為,活屍是九公主弄出來的――那個術法天才,可她在宮變之日就逃出了月城,蘇勒牧和阿蘇納提都在找她。」

「這麼說,南疆又出了個人物?」玄天承沉吟道。

「的確。」蘇凌遠說,「今早阿凌收到留仙谷來信。信中說起前幾日有活屍闖入谷中,那活屍……不像我們十年前遇到過的那種了,不僅死人能復活,只要一截手指,就能造出一個完整的人。」

玄天承也擰起眉頭,沒有說話,神色卻陰沉下去。

「糟糕的是,我最近終於查到了當年葉家事的線索。或許早在陳梁兵亂之時,就已經有這個人的手筆了。」蘇凌遠悶了口酒,神色不虞,畢竟十年前是他最晦暗的一段日子,「若真如此,十年過去,這個人不知道已經發展成了什麼樣。」

玄天承沉默不語,片刻問他:「若真有大量活屍,你可有把握?」

蘇凌遠苦笑道:「說實話並沒有。除了用火系靈力燒掉之外,目前還沒有別的辦法不是嗎?」

玄天承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在蘇凌遠不解的目光中說道:「應急用的,撒到活屍身上即可。我手頭只有那麼多,你到鎮南關前我盡量再做些出來。倘若到時情況真難以控制,就傳信給我,我一定趕來。」

蘇凌遠訝然道:「你有法子?」

「算不上。」玄天承說,「只能應急。」

蘇凌遠便不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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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瀾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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