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改變

070章改變

同為魚弘志的門生,薛三、周五、宋七平時關係並不好,各懷鬼胎,互相傾軋甚至你爭我斗都是家常便飯。

可那是過去的事兒了。

從唐九橫空出世,尤其是在這場毬賽上拔得頭籌,這三人就自動走在了一場。

所謂「同仇敵愾」。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唐九成了他們各自的假想敵,薛三與周五宋七的結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唐突在右神策軍中「走馬上任」和「耀武揚威」的這個下午,見他大肆收受各路禮物,薛三、周五和宋七湊在一起,氣得牙痒痒。

同樣是魚弘志的人,他們當初咋沒收到這麼多的見面禮?

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廢物,這小廝何德何能?

薛三心中燃燒着熊熊的嫉妒之火,燒得他眼珠子發紅。

在三人當中,他是器量最小的一個,最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

周五則更多的是看到大把的財物眼紅心熱。

他向宋七使了一個隱晦的眼神,宋七會意,立即故意嘆息道:「造化弄人,時運不濟,你我兄弟平常鬥來鬥去,結果反倒便宜了外人,讓一個走了狗屎運的窩囊廢騎在咱頭上作威作福!」

砰!

薛三頓時拍案而起,面色鐵青:「憑什麼?」

「憑毬技,他就算是比我們強也強不了多少,一個誰都看不起的窩囊廢,憑什麼騎在咱們頭上?」

周五酸溜溜地接過話茬:「三哥,其實不憑什麼,就憑人家得寵唄。」

宋七也附和:「是啊,竟然一來就給了個倉曹參軍的肥缺,以後還能得了?算了,三兄,還是忍着吧,人家有大將軍的寵信,你還能咋的?」

薛三怒極,跺了跺腳,怒視了周五和宋七一眼,轉身就走。

這把火燒旺了。

周五和宋七不約而同地嘿嘿陰笑一聲,拍拍手,各自起身散去。

這才剛剛入夜,暮鼓敲響,回蕩在長安城的大小街坊。

街面上行人漸絕,執行宵禁的年代,誰敢在街面上晃蕩,被金吾衛的武侯們抓住那可是重罪。

當然作為魚弘志的門生和神策軍軍官,薛三基本上可以無視宵禁的規定。即便遇上巡夜的金吾衛,還是可以橫著走。

薛三急匆匆進了魚弘志的大將軍府。

而在此之前,唐突早來了一步。

與其他大太監比如仇士良的豪宅相比,魚弘志府就顯得太簡樸,不但裝修陳設尋常,家僕奴役也少。

這大抵與魚弘志不喜奢華、視金錢如糞土的性格息息相關。

魚弘志其實並非有什麼上古君子之風,而是他作為真正的太監,無兒無女又無親眷,光棍一條,斂財斂物留給誰呢?

所以魚弘志同志崇尚活在當下,與金錢相比,他更喜歡權力。

還有一樣,好虛名,喜歡受人吹捧。

你越說他有君子之風,清正廉潔,他就越加以君子自詡,個人行止一應用度,全部刻意簡樸。

那些投在他門下來送禮的大商大賈和官宦子弟,很多都被他一頓杖責給趕出門去。久而久之,就沒人敢送了。

薛三當年就挨過一頓板子。

不過他仗着一身好毬技,還是被魚弘志納入門下,這是另當別論了。

魚弘志諾大的客廳中只點了兩盞燈,大抵還是為了宣示他簡樸奉公的良好形象。

魚弘志緊盯着台下那一大堆的絹帛財寶,神色變幻。

因為燈光昏暗,魚弘志那張滿是橫肉的方臉上的面部表情讓唐突有點看不清楚。

良久。

魚弘志陰沉的聲音才清晰無比地傳進唐突的耳朵:「唐九,你可知雜家生平最痛恨的是什麼?」

唐突面不改色心不跳,躬身下去回答:「大將軍為官做人兩袖清風、清正廉潔,有上古君子之風。」

魚弘志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你一邊大肆收禮,一邊又來給某家送禮,已經觸犯了雜家的大忌?」

唐突輕笑:「唐九豈敢觸犯大將軍的忌諱,破壞大將軍的清名!只是唐九聽聞聖上最近要修繕曲江池,因為國庫空虛和群臣反對,遲遲不能動工,所以……」

「今日唐九斗膽收禮所得,約有百餘貫……這點錢自然是杯水車薪,但所謂積少成多,大將軍如果敞開門路,長安城中來送禮的人必定絡繹不絕。將此匯聚起來轉呈宮中,為陛下分憂解難,不但無損大將軍清名,反而更成當世美談。」

魚弘志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他放聲大笑,霍然起身道:「好小廝!好心思!仗義疏財,真對雜家胃口!」

「你很聰明。看來,今後雜家要聽從你的建議,敞開門收禮了。來人,收拾東西,擺宴,雜家今夜要與唐九痛飲一番!」

這點錢財,魚弘志肯定看不上。

但這是唐突的態度,尤其是唐突的態度還給他打開了一扇門。

他與仇士良爭寵爭權已非一日,皇帝隱居深宮看上去已成傀儡,但越是在這種時候,魚弘志越是迫切需要得到皇帝的「信任」,只有皇帝公開站在他這一邊,他才能壓仇士良一頭。

收了禮轉手獻給皇帝,借花獻佛無本萬利,贏得忠臣良將的名頭。魚弘志越想越覺得妙哉不可言,他粗野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

這是他掌權以來第一次收禮,收得是如此的痛快淋漓。

可想而知,從明天開始,魚弘志就會轉變作風,變成瘋狂斂財之輩。

要想掌控一個人,就從潛移默化的改變他開始。

唐突站在一側,面上掛着偽裝的恭謹笑容,心中卻異樣的冰冷。

這是他一個人的潛伏。

真正的潛伏總是悄無聲息,但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

家僕匆匆來報:「大將軍,薛三將軍拜見!」

他來幹什麼?魚弘志皺了皺眉。

唐突撇嘴一笑,薛三來幹什麼,肯定是來告黑狀的。

他立即放下手中的酒盞,起身躬身一拜:「大將軍,唐九告退!」

魚弘志揮了揮手,「躲什麼,不用躲!你且安坐,讓薛三進來!」

魚弘志自然也猜出薛三來幹什麼。

過去,無論是薛三,還是周五宋七等人,都沒少偷偷跑魚弘志這邊告其他人的小黑狀。

魚弘志多數時候要麼一笑置之,要麼大手一揮和和稀泥,不會真的動怒。

畢竟在魚弘志心裏,這些門生不過是他的玩具。

再好的玩具也是玩具,在他心裏並沒有真正的高低上下之分。

但就在這個晚上,唐九這個玩具的份量在他心裏驟然加碼了。

薛三懷着惡毒的心思而來,進了廳卻看到唐突,臉色很不自在。

他固是小人,但要當着唐九的面打唐九的小報告,他還真有點說不出口來。

唐突暗道僥倖。

潛伏在一群狼中,他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和最大的警惕來防範薛三這些人,行動迅速,絕不拖泥帶水。

今日若是他不提前來魚弘志府上「打了前站」,魚弘志聽了薛三的讒言,至少在表面上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這會直接影響他在神策軍中的地位。

「薛三,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安歇,來雜家府上作甚?」

薛三咬了咬牙,畢恭畢敬地拜了下去:「大將軍,唐九今日違犯禁條,在神策軍中打着大將軍的旗號大肆斂財,薛三聞之,不敢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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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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