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甘木2

天澤的話讓雲深不由得一驚，他仔細的回憶著自己剛剛來這裡的時候確實沒有發現有什麼在這裡，於是就問道：「天哥，你是不是感覺錯了？我剛剛來這裡的時候這裡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地上有一截有點像甘蔗一樣的東西，一頭似乎是才被掰下來的，另一頭則是被人咬了一口。而且從截口上來看，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甘蔗但是疑似可以入口的東西是剛剛被扔在這裡不久的。

天澤將東西隨手扔在了地上，摸了摸下巴說道：「既然深深你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有人存在，想來是在你來之前那些人就已經走了。不過他們離開這裡的時間應該還不久......能被我在遠處就感覺到的，不會是修行者。至少，他們的修為絕對低我太多.......按說他們應該不會離開這裡太遠才對......」

但是現在，他們兩人都沒有發現這附近的地方有什麼人跡存在的。這不免讓天澤有些懷疑和奇怪。

雲深撓了撓頭說道：「會不會又是結界？」

他們所經歷的結界也不算少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只要布置結界的人修為遠遠在他們之上的話，那麼就能夠做到隔絕他們感知的程度。但是雲深之所以沒有很肯定的說就是結界所致，也是因為他其實並不了解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東西或者什麼方法也能做到這一點。

對於這個問題，天澤同樣也不敢十分肯定就是結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還是先四處去看看吧。現在情況不明，要多注意安全。」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是雲深的修為不高，儘管到現在也提升了不少，然而對上了真正的高手也依然是個戰五渣。

「這個給你，有什麼事直接打開晃動幾下下。」天澤一邊說，一邊遞給雲深一個小的手電筒。他也是突然想起了這裡手機沒有信號，在夜晚之中用手電筒的光來做信號傳遞情報算是一個極好的方法，缺點就是在通知自己人的時候也容易讓暗處的敵人看到。

雲深接過來道了一聲謝后，轉身步入了黑暗之中。

天光已經變得越來越暗，方法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在大龍山中和朱厭對上時候，他們一腳踏入了朱厭的結界之中的情況是一樣的。

黑暗使得四周一片混沌，已經近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是宓芳卻憑著超人的視力看到了那些走在前面的老師和學生們彷彿並沒有受到黑暗的影響，依然一步一步，穩穩噹噹的向前面走著。

他的前面，是和眾人一般無二的小智也在走著，對方沒有打算和他說話的意思，而且此刻滿目寂靜，開口也很容易被看出什麼不對來。於是宓芳也忍了忍，繼續當著自己仍然被迷惑了心神一般，跟隨著眾人之後步步前進。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黑暗開始褪散。

倒也不是完全褪盡了黑暗之色，只是從反常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奇怪境況之中變成了如同普通的夜晚那般。就算是沒有什麼光芒，但是肉眼在適應了之後也還是能夠看清附近是個什麼情況的。

宓芳見到這裡依然還是在山裡，但是前面不遠處似乎已經出現了水聲。

似乎是有一條河，而且那河還不是什麼小河。

漸漸的，微微浮動的風送來了前面不知道在何處傳來的鈴鐺的聲音，還有隱隱的人們說話的聲音。

那說話聲和鈴鐺的聲音漸漸的隨著他們的前進而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鈴鐺聲急緩有序，像是舞娘戴在身上正在翩翩起舞那般的韻律。人們的說話聲則像是正在舉辦什麼宴會，但是這宴會卻並非是歡樂喜慶的宴會，反而帶著一種悲戚和壯烈之感。

走過了一個雜樹林，轉過了一個小小的山頭。前面果然見到了有一條河流正在奔騰不止的流動著。而在河邊，衣著古樸的一眾人正席地而坐舉著酒碟，向著一個佩劍的俠士致禮。

美顏的舞娘在跳著舞，那鈴鐺聲果真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而此刻也依然還是在隨著她的動作而或輕或重的在響動著。

向著那位佩劍俠士敬酒的人中，打頭的乃是一個著深紅色衣裳的青年男子。他留著儒雅的八字鬍，行動間也帶著一種古老家族熏陶出來的風範，一舉一動都是風雅之態。

他將酒盞舉高，雙手交疊施禮道：「荊軻先生，您這一去，無論成敗，都是燕國的英雄。孤代表燕國上下，感恩於您的大義。」

風中的鈴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慢慢的消失了，卻原來是那位舞娘已經跳完了一支舞蹈，安靜的退立在了人群之後。

看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宓芳的腦海之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四個字——荊軻刺秦。

幽咽悲戚的築音緊接著又響起來了，不同於當時在九曲河公墓之中聽到築音那般平靜之中夾雜著幾分幽遠的恐懼之意。現在所聞見的，卻是又多了幾分激昂之色。

眾人將酒盞之中的酒液飲盡，便動作統一的齊齊將酒盞摔碎在了地面上。

佩劍的俠士荊軻在眾人之後將酒喝完，低眉凝視著手中的四方酒盞許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只不過是單純的在出神罷了。

所有人都安靜的沒有說話，更是沒有人去催促他。

築聲升高，變得急促起來。

荊軻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後一邊將手中的酒盞摔碎，一邊笑著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放心就是。荊軻此番一去，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與燕國無關。」

他在這麼說著的時候，依然從地上起身來，但手提著劍越過眾人身側離開。

在眾人之後，有一白衣散發的俊美青年此刻正在低首擊築，那築音便是從他手下傾瀉而出，此刻像是凝塞的水流一般嗚咽不止幾欲停歇。

荊軻在他的面前微微停下了片刻，而後提著劍繼續前進，而這次，他卻又和著築音，唱出了那句流傳了千年的名句。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風聲驀然變大，像是狂怒一般撕扯著地面上的一切，就連平靜的易水河上也開始泛出了劇烈的漣漪。

讀過歷史的，恐怕大多都會知道荊軻刺秦的結局，那個在歷史之中俠義無雙的男子，到底還是倒在圖窮匕見之後......

眼前的景象像是煙雲一般飄散開去。太子燕丹連通著送行的所有人的身影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眼前只有至今仍在奔流不止的易水河尤然存在，而原本坐在眾人之後擊築的那名白衣青年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她用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打扮，坐在原來的地方，一遍一遍的的敲擊著擱置在膝上的築，重複著那已經被掩埋在歷史之中的古曲。

宓芳和所有的師生成了此刻這一幕唯一的見證人，夜風颯颯，此刻無一人開口，四野之中是令人感到心慌的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宓芳感覺到了身體都開始變得僵硬起來的時候，築聲突兀的戛然而止了。

宓芳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

下一刻，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那名疑似就是築離的女子揮手間，膝上擱置的那把築便已然化為了一片星光落入了她的衣袖之中。

女子轉過身來，她並不是老闆娘那樣的模樣，但是宓芳卻就是覺得，她和老闆娘就是同一個人。更巧合的是，剛剛還在前面帶路的老闆娘這個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沒等宓芳腦海之中的念頭浮現多久，他就發現那些學生和李老師一起，又一次向著前方走去。而這一次，他們的前面竟然是一個極深的坑。那坑是呈倒金字塔的模樣層層下陷的，看著有三層的樣子，四面都有階梯，巧妙地形成了一個八卦圖的模樣。

坑底有一個平台，平台上則躺著一個穿白衣的人。宓芳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那時候所見的擊築之人，若是的話，那就代表著他可能就是高漸離。

這麼想著的時候，宓芳下意識的側目看了看小智。

這時候師生們已經開始順著階梯向坑底走去了。

小智依然還是跟在大部隊後面走著，宓芳無法，也就只能跟著一起。而隨著不斷靠近坑底，他就見到下面那些白色的石頭居然不是石頭，而是一具又一具的森森白骨。

這個發現讓他頓時背後一寒，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地面上。

女子這會兒正站在這坑邊，宓芳這一抬頭，視線就好巧不巧的和她的對上。他頓時一驚，整個人都僵住了。

右手忽然被人抓住，宓芳只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卻是提前一步察覺到了不對的小智帶著他飛身出了那坑底。而在他原來所站立的地方，此刻則有著一道彷彿被巨大利刃劈砍出來的痕迹。

見到這一幕的宓芳額頭冷汗直冒，連忙向小智道謝，同時警惕的看向了那女子。

她的神色看著十分平靜，但是看著他們的目光卻十分冰冷：「山海事務所的人？哼......上次我放過了你們，沒想到這次你們居然又自己送上門來了。」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並劍指向他們所在的地方一指，雖然看不到有什麼東西，但是宓芳卻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森然的殺意直襲而來。

殺意這種東西雖然影視小說裡面用的比較多，但實際上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玄之又玄的感覺。正常人其實在正面面對著向自己揮來的刀鋒的時候，心中下意識生出來的恐懼和畏怕就是因為刀鋒所攜帶的殺意，又或者說，是刀刃的戾氣所致。有的人給人一種一臉兇相十分可怕的感覺，這也可以說是對方殺氣十足或者戾氣十足。

宓芳在無意之中毀掉山海經遇見五十弦之後，其實並不是第一次遇見生死危機，也並不是第一次感覺到殺意。但是這一次他卻覺得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同，或許，這不過是因為以前所遇見的那些對手和敵人都不是用劍的。影視小說裡面不是說，劍客，又或者說是專攻某一件兵器的人出招會有所不一樣嗎？這可能就是區別。

小智到底不愧是仙魂轉世，這些時間裡面的進步彷彿是坐了火箭一般蹭蹭蹭的往上漲。這會兒面對明顯實力不低的白衣女子時，就算是帶著宓芳這個拖油瓶也依然能輕易避開那些殺招。為了不影響到坑底的師生，他還特意引著女子離這裡遠了一些之後，這才停下來，也將手中抓著的宓芳放了下來。

疑似築離的白衣女子似乎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們，出手的招式雖然比比緊逼，但是卻並沒有真的大下殺手。

小智在躲開幾次對方的招式之後，不由得凝眉說道：「奇怪，築離怎麼會劍術？」

他這一句話，徹底確定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份。

宓芳下意識的看向了對方，同時也不免帶著幾分好奇的說道：「或許是當初跟在高漸離先生身邊的時候，看荊軻大俠的劍招，耳濡目染學會的？」

他原本也只是隨口一猜，卻沒想到小智反而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

這時候，築離卻因為他們的對話而停止了繼續動手，轉而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她並不覺得二人以如此的態度說起荊軻高漸離僅僅是因為剛剛看見了幻象的原因，但是仔細想一想，宓芳既然是山海經的門外守門人，那麼會從門內守門人那裡得知到一些歷史之中發生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就在她準備再次動手的時候，小智開口問道：「在那陣中的人，就是當年高漸離的屍身吧？」

築離的神色頓時沉鬱下來，她看上去並不喜歡有人說起高漸離的屍身這樣的話，開口的聲音都尖銳了幾分：「休要胡言，主人他只是睡著了而已！」

「是嗎？」小智並沒有因為她這樣的神色態度有什麼懼意，接著又說道：「荊軻刺秦失敗，高漸離便藉助著琴師的身份靠近秦王以便為好友報仇雪恨，但是他也一樣失敗了，被秦王下令施以車裂之刑。你能將他的屍身拼湊的如此齊全倒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