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蠱雕3
蠱雕帶著自己的孩子離去的那天，正是第六天的凌晨。
它在臨走之前似乎有些猶豫著看向了五十弦，最後又看了看宓芳他們，口中叫了好幾聲。
雖然不能直接聽明白對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東西，但是就從對方鳴叫的聲音起伏和頻率看來，它想要說的定然不是什麼小事情。
一直到蠱雕徹底離開，山海界的門關閉之後，宓芳三人才感覺到了身體回暖，不由自主的大鬆了一口氣。
五十弦卻還在凝視著「門」出現和消失的地方出神，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在發著呆。
第八處的人在沒有得到天澤的命令之時，也安靜的潛伏在四周。直到這樣死寂一般的沉默被五十弦開口打破，天澤才做了手勢，讓第八處的人下到下方的斷崖之中營救那些孩子。
「要救人的話，就現在去吧。」五十弦這麼說著，她轉身看向了抿緊了唇神色有些恍惚的宓芳問道：「現在有後悔了嗎？」
宓芳的牙關金咬著下唇，甚至將其咬出了絲絲縷縷的血痕來，他的目光微微閃了閃，眼中滿溢著痛苦：「確實有一點。」但是，他後悔的不是別的什麼，而是自己當初那般莽撞的損壞了那捲山海經。
「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這句話，天澤也曾經說起過。但是，他說的時候，和現在五十弦再說起的時候，似乎又給了人不同的感受。
宓芳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只是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
雲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無聲的安慰著。
天澤帶著人下到斷崖下面去了，而現在站在上面的，便就只有宓芳他們三人。
在許久之後，宓芳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弦姐，那些孩子被救出來后，當真日後便只能做個傻子了嗎？」
五十弦點了點頭，在對方越漸低沉的目光之中，忽而又說道：「不過，你若是想要挽救他們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宓芳聞言后頓時一喜，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他問的時候，就連雲深以及剛剛上來的天澤都忍不住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這邊來了。
五十弦手中的那張五十弦琴早已經被她收了起來，此刻被三人注視著也沒有賣關子，便直接說道：「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主掌人的七情六慾，而三魂則為天魂、地魂、人魂。三魂之中，天魂主掌人的智慧，地魂主張人的氣運，人魂主掌人的理智和輪迴。一個人若是死去之後，三魂七魄散去，天地二魂入四野之中漂離不定，七魄隨人魂入輪迴之中降世重生。」
「新生的嬰孩之所以純粹，乃是因為他們最初只有人魂，所以一切都只能憑藉著本能行動，不會思考，不會自主行動。而等到時間漸長，天地二魂重新生出，於是才會蛻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這大千世界之中也有人在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前世的天地二魂，或者融合了他人散離的天地二魂，於是有人氣運無雙，有人聰明絕頂.......蠱雕帶走的那些孩子正是處於天地二魂已生卻還沒有完全凝聚成一個真正人格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天地二魂尚且還能與天地溝通截取天地之間循環不止的靈力，對於蠱雕的後代來說是絕佳的補品。」
「你們若是當真想要挽救那些孩子，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那就是只要去尋找到飄離在天地之間的天魂與地魂融入他們的身體裡面，那麼便可以擺脫傻子的命運。」
待到五十弦說完之後，宓芳三人各自若有所思。
這個辦法確實如同五十弦所說的那樣，即使一個十分簡單的辦法，也是一個十分困難的辦法。簡單之處在於不需要做別的什麼事情，而困難之處則在於，如何去尋找到那些無主的天魂與地魂。對比起這偌大的人間，真正氣運無雙聰明絕頂的人算起來似乎不少，但是對比一下全球數十億的人口來說，就連個零頭也算不上了。
由此可見，散落的天魂與地魂並不好找。
但是，既然是自己的錯誤所導致的，那麼再困難，宓芳也還是想要去試一試。
「弦姐，無主的天魂與地魂該怎麼能夠找到？」
宓芳開口這麼問著，雲深與天澤二人便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兩人不免覺得心情有些複雜起來。那些被蠱雕帶走的孩子不算非常多，但是絕對算不上少的。如果真的要一個一個去為他們尋找天魂與地魂幫助他們脫離成為傻子的結局，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十分龐大和渺茫無期的工作。渺茫到，或許宓芳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完成。
天澤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雲深卻拉了拉他。作為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宓芳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方一旦決定了事情，誰來勸都不可能會讓他做出改變的。
五十弦倒是微微有些意外，問道：「你已經決定好了？並不是所有人死去之後，遺留下來的天地二魂都能死完整的，更多的是在短短的數年時間裡就完全消失化為了靈力反饋天地了。所以，尋找天魂與地魂可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這樣你也決定了要去找嗎？」
「是。」宓芳的目光堅定：「再困難我也要試一試。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因果，那麼就該我自己去償還。這麼多的孩子，我不敢保證每一個都可以挽救得了，但是我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救幾個算幾個。」
五十弦聞言之後沉默了，她看著宓芳許久，才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分辨天魂與地魂所在的地方。不過，倒是可以幫你去問問女媧大神。她身為大地之母，於靈魂之上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精通。」
「那就多謝弦姐了。」哪怕是經歷過了剛剛五十弦對那些孩子的生死熟視無睹，偏向於蠱雕的事情，宓芳現在也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態。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對錯正邪，有的，只是大家各自所佔的立場不同罷了。就像是老鼠偷了人們的糧食就被人們厭惡喊打喊殺，但是站在老鼠的立場上，他們不過就是為了生存罷了。就像是人類和蜜蜂一樣，對於蜜蜂來說，人類又何嘗不是可惡的小偷與強盜呢？
這一次成功的將蠱雕送回了山海界中，緩解了湖北之地繼續有孩子失蹤下落不明的情況，但是卻並沒有讓宓芳他們感覺到高興，反而個個的心頭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叫人透不過氣來。
那些孩子找回來了卻成了傻子，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在全國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官方的說法是有不法組織偷走了那些孩子非法做實驗，才會讓那些孩子變成這個樣子，全國上下也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打黑掃惡的行動，倒也算是摧毀了不少真正的不法組織。
人們對於這件事情一面高度讚揚著官方的行動，另一面也異口同聲的罵著那些黑心肝的不法分子，豈不知真正的加害者其實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回到了另一個世界完全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重新回到山海事務所里，宓芳和雲深兩人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他們明明才去了幾天的時間，但是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恍然覺得彷彿已經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了。
天澤在處理好了湖北那邊孩子們失蹤的事情之後，便到了C城和宓芳他們約了一個時間，讓他們到時候和第八處的處長張彥。
見面的那天，宓芳二人才發現天澤當時確實沒有說錯，只是看面相，張彥確實是個很溫和的人，待人彬彬有禮，且他的一舉一動之間都透著良好的教養。但與此同時，也沒有少了對人的威懾力。
或許是因為做領導的似乎都喜歡喝茶的原因，他們見面的地方也是選在一處比較偏僻的茶樓里進行的。
張彥先是關心了一下宓芳與雲深二人生活和工作，一問之下居然發現他和雲家的老爺子還算是有幾分交情的，這讓二人不免在心中感嘆著世界有時候真的是小，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兜兜轉轉的也能牽扯上了關係。
隨後，張彥才認真的問起了有關於五十弦，有關於山海界的事情。
等到宓芳和雲深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講完了之後，張彥摘下了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語氣鄭重的說道：「如此，二位小友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比起您和第八處的所有人來說，我們做的不過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宓芳連忙有些澀然的說著，在這之前，他知道邊境有戍邊戰士，平常有公安警察等等在保護著大家的安全。雖然他們也值得尊重敬仰，但是到底他們遇見的敵人還是普通人，遇見的困難也還是普通人造成的。然而第八處的敵人卻是那些未知的魑魅魍魎，危險度更是高了不少。
網路上有一句話流傳甚廣，那就是：那有什麼歲月安寧，只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罷了。
但是那些在黑暗之中負重前行的戰士們，卻有不少甚至都不為人所知道。他們甚至在人們的眼中是「不存在」的人。
張彥在微微的嘆息之後，又說道：「那些孩子的事情我也聽天澤說起過了，宓芳小友有這樣的決定實在讓人敬佩。其後如果從那位前輩那裡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若是有需要，隨時可以向我們提出要求，尋求幫助。」
第八處早在從天澤那裡得到了有關於山海界的消息之後，就已經成立了專家小組開始研究這部從先秦之時流傳下來的古籍，也對五十弦的身份做了深入的調查和研究，然而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研究結果都還沒能得到確認，更是為了不觸怒五十弦，這些資料被列為絕密，輕易不會對人展示。
此刻坐在宓芳二人的面前時，張彥有想過將這個消息告訴宓芳，旁敲側擊的來確認五十弦的身份。但是想了想，又放棄了。他們不敢去冒險，所以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
想到這裡，張彥便轉移了話題說道：「聽聞小友如今在尋找山海界中流竄出來的妖獸下落，我們第八處也整合了一些資料，或許對你有些幫助。如果不介意的話，便讓天澤也跟在你們身邊一起行動。他雖然實力不濟，不過相比起二位小友甫才入門來說，卻也懂得較多一些，尋常時候若是那位前輩不在，修行之中也能為你們提供一點幫助。」
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了厚厚的一疊資料遞給了宓芳他們。
對於張彥的提議，宓芳和雲深二人當然是求之不得，於是也沒有怎麼猶豫就直接答應了。所以來時還是只有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就變成了三個人。
等到回去的路上，天澤才直白的說起了第八處安排他到宓芳他們這邊來辦事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先前我不是說了嗎？現在的修行者十分稀少而且實力也不高，一方面是因為如今的世道靈力不高，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傳承斷絕。上頭安排我過來，其實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五十弦前輩那裡學到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