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卦辭

相柳的事情既然已經對人間產生不了威脅，那麼宓芳他們便也沒有過多在這件事情在意。

等到祝洵說完之後，四人都坐在了沙發上，看著颳了白膩的牆壁上投影儀投射出來的影像，雲深第一個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祝先生，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麼啊？」

這個問題他在路上，或者說早在看到那塊石板上的文字因為禍斗吐出的那個火球，從而顯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壓在了心頭揮之不去了。

宓芳雖然沒有開口問出來，但是看他的神色也知道對於石板上的文字，他也是十分好奇的。

祝洵手裡捧著一杯茶水，但是卻並沒有喝，只是透過杯口裊裊升起的白霧看向了牆壁上。他此刻的目光有些幽遠渙散，與其說他是看向了牆壁上的投影，倒不如說他其實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此刻正處於走神的狀態。

但就算此刻他是正在失神之中，對於雲深的話祝洵也並沒有不打算回復的意思。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開口說道：「這上面.......乃是父親留下的信息。信息中提到他和水神因緣巧合之下從歸墟之中脫身之後，卻發現人間早已變化已久，靈氣衰退不及洪荒之時的千萬分之一，諸族更是不見蹤影，讓他們以為天道意圖滅亡諸族的計劃早已經在他們被關閉在歸墟之中時完成了。」

「那.......那火神和水神他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石板上面有說嗎？」宓芳微微怔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石板上面留下來的信息之中，居然是這樣的。

祝洵稍稍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父親和水神得到了無明天珠的消息，想要這世間重歸混沌，讓一切都重新開始演化.......他們如今應當是隱於暗處，在尋找無明天珠吧。」

遠古之時就能稱之為神的，就算是這世間重歸混沌了，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換算成人類來說，不過就是日升月落迎來了嶄新的一天而已。但是對於人間，卻已經算得上是滅世一般的打擊了。

人族甚至是誕生在鬼族之後，算是大地上出現的最晚的一個生靈的種類。或者說，若不是女媧大神的心血來潮，說不定這天地之間壓根不會有人類的誕生。雖然.......除了最初一批的原人之外，其後的人族都是順應天意而出現的，實際上尚且算不上為女媧大神所創造。

這也同樣意味著，一旦水神與火神得到了無明天珠，藉助其規避天命的力量毀滅了整個人間，那麼在規則的干預之下，天地會重新回到最初的時候，一片混沌，除了誕生於混沌之中的那一批神魔之外，什麼也不會留下。

人類，自然也會滅絕於其中。

想明白了這一點后，宓芳和雲深二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覷。

若是站在水神與火神的角度來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他們所在乎的那些人就算是世界歸於混沌，一旦新的天地重新誕生出來，大家也都還是會再次出現，並且就連記憶和感情都不會因此而消散。但若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一旦成功了，先前就算是朱厭和饕餮他們鬧出來的事情與之一比，都成了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玩鬧性質了。

最關鍵的是，宓芳和雲深他們誰也猜不透祝洵和五十弦對於火神與水神此舉到底會是什麼態度。是支持的，還是反對的，......

「那我們......現在是要去找到水神他們嗎？」宓芳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開口這麼問著。

祝洵與五十弦是何等敏銳的人？雖然宓芳和雲深面上沒有怎麼表現出來，但是他們二人卻也還是看出了對方的忐忑不安。

祝洵輕笑了一聲說道：「我若說不找，你們便當真能不找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宓芳微微抿緊了唇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也還是在思索著，若是祝洵他們決定幫助火神的話，他們又能怎麼做。

祝洵見他這樣，便嘆了一聲道：「我與阿弦若是當真有要幫助父親獲得無明天珠的意思，那麼當初我便不會阻止阿弦去為我尋找無明天珠了。」

他這麼一說的時候，宓芳就驀地想起了，最開始囚牛從饕餮那裡得到無明天珠消息的時候，五十弦其實也對其生出過幾分心思。但是最後祝洵開口，打消了五十弦的想法，甚至說出了無明天珠的出現並非什麼好事的話。

宓芳一時之間不免鬆了一口氣，但是隨後又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火神若是對無明天珠有意的話，那麼他是不是也能很快拿到手中？」

太子長琴身為火神祝融之子，他既然擅長占卜之術，沒道理火神不會。

正是這樣的想法，讓宓芳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祝洵微微挑了挑眉，而後點了點頭說道：「父親他......確實不通占卜之術。不過他身為最古老的神明之一，若當真對一件東西有意的話，定然也是有自己的方法能夠找到的。」他沒有說的是，或許無明天珠的出現，就是為了人間界留下來的入火神、水神這般誕生之時比較久遠的古神的。

若自己的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他們想要得到無明天珠會比預想之中來的更加容易。

「不管怎樣，無明天珠不能落入父親和水神的手中。」祝洵並不怎麼關心人間界會怎麼樣，但是他卻不能放任火神就這麼得到無明天珠，然後陷入天道的計劃之中。

祝洵無法卜算出這件事情的發展方向，只是冥冥之中有了這樣的感覺。而宓芳他們擔心火神與水神會真的在拿到無明天珠后滅世，雖然擔心的原因不一樣，但是他們之間的目的卻是一樣的。

想通了這一點后，宓芳原本的憂慮倒是少了許多，至少，有祝洵和五十弦他們站在人類這一邊的話，那麼到時候他們如果真的和水火二神站在了對立面上，也不至於沒有任何勝算了。

天澤和將焰他們得到消息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群鳥落在大廳之中向著櫻舞嘰嘰喳喳的在說著什麼。他們倒也是知道畢方派遣了本體是鸚鵡鳥的櫻舞過來以群鳥傳信溝通的事情，所以對於先前的這一幕固然有些意外，但是到底沒有太過奇怪這樣的場面。

等到鳥群紛紛飛離大廳之後，他倆人才向前問道：「是蘇方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嗎？」

宓芳和雲深側目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才開口說道：「還不清楚。這些鳥兒是剛剛進來的......」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送走了最後一隻鳥兒的櫻舞飛了回來，落在沙發上化為了人身後才說道：「畢方大人剛剛叫那些鳥兒帶來了消息，說他們已經找到了鬼市主人的下落。」

「找到了？」

宓芳和雲深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這麼開口問了一句。

祝洵的面上倒是沒有怎麼變化，只微微頓了一下才說道：「已經找到了嗎？.......比預想之中要慢了不少時間。」

「是在什麼地方？」將焰側目，看向了櫻舞。

或許是因為人多，也或許是因為祝洵和五十弦都在這裡的原因，櫻舞此刻倒是沒有尋常的時候在宓芳、雲深他們面前那樣隱隱的高傲，反而十分的乖巧溫順。

將焰開口，櫻舞便就直接說道：「鳥兒們帶來的消息中說，畢方大人他們雖然已經找到了鬼市主人的下落，但是目前並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在哪裡，只知道大概的範圍是在中陽山中。畢方大人和蘇方如今一起去了中陽山，現在失去了聯繫.......鳥兒們帶來的消息，還是他們在前往中陽山之前留下的。」

「已經失去聯繫了嗎？」將焰微微皺了皺眉，但是看著祝洵和五十弦誰也沒有覺得意外，倒是心中的擔憂稍稍少了幾分。

隨後，他看向了祝洵問道：「阿潯，我們現在要派人去中陽山嗎？」

祝洵搖了搖頭，道：「不需要。......你讓你們的人前往東海，查探一下父親他們的下落。父親與水神既然已經從歸墟之中出來了，那麼第一站定然會是在東海之邊，以他們的性格，就算是被人類見到了，也不大會在意自己的行蹤會不會被泄露出去......」

但是在現在這樣的時代裡面，大家雖然會對所謂的神跡心生好奇和嚮往，但是因為那些電視劇裡面出現過的那些所謂的「神跡」在前，就算現在這個實際上是真的，也不會有多少人會認為它就是真的。

祝洵隨後說了一些火神祝融與水神共工當初行走於人間的外貌特徵和言行舉止，見沒有什麼再交代的，於是止住了這個話頭。

將焰和天澤二人都是認真的將祝洵所說的那些記了下來，而後後者問道：「火神他們當真會在拿到無明天珠之後選擇讓天地重歸混沌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天澤還是將它問了出來。

祝洵微微一頓，而後看向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天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來，明明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是很明顯的了。當時祝洵和宓芳他們說的話，都已經被宓芳原原本本的轉告給了他和將焰。

祝洵收回了目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面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題說道：「神明在人間的一切都會逐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你們若是不快些去東海巡查，或許就找不到任何有關於他們的線索了。」

見他不願意多說，天澤也沒有再堅持問下去，他和將焰並沒有在事務所多留，得到了祝洵所說的那些消息之後，便與眾人道別，有匆匆忙忙的離開了這裡。

他倆走後，宓芳這才開口問道：「祝先生，天澤大哥剛剛......」

「禍斗當時是在那條公路下面消失的嗎？」祝洵一開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宓芳聞言后先是一愣，而後便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們當時從那裡的特異空間出來之後，禍斗便已經不知去向，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它當時應該沒有離開那裡，而且離我們的距離也不遠。」

修行者的直覺並非是無稽之談，很多時候還預示著未來會發生什麼。是以對於宓芳拿直覺說事的時候，祝洵並沒有認為這有哪裡不妥。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祝洵才向櫻舞交代道：「最近你要多留意一些畢方傳回來的消息，有什麼事情定要第一時間轉述給我們。」

「殿下放心，我知道的。」櫻舞當即就連連點頭應下了。

接著，祝洵又向宓芳說道：「我與阿弦去那個地方看看。小芳，你和雲深最近留在事務所內，非我親自來這裡與你說，萬不可離開此處。」

那個地方是哪裡，宓芳和雲深倆人誰都很清楚。但是對於祝洵後面所交代的話，二人卻又覺得萬分不解。

「祝先生，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雲深這麼問的時候，作為被點名的當事人，宓芳也看向了祝洵，眼中帶著疑惑。

祝洵的神色看著有些凝重，尤其是在雲深問起這句話的時候：「先前我曾起了一卦，是屯卦第三爻，爻辭為六三。『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什，什麼意思？」說到山海經的時候雲深還能因為現在經常在翻能知道不少，但是如果說起這些的話，他就完全是七竅通了六竅，剩下一竅未通了。

倒是宓芳微微低下頭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追逐野鹿卻沒有熟悉地形的虞官帶領，這樣只會受困于山林之中。君子察知幾微，不如放棄算了，因為繼續前往會有困難。」

他說完了這句話后，面上不免帶了幾分若有所思的意思。

而後，耳邊響起了祝洵的聲音：「這卦象所顯預的並不是什麼好事，為防意外發生，小芳你們最近就在事務所內，不要隨意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