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 97 章

鍾里予和歐陽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清嘉。

對於陸輕舟的一再刺激,連他們都覺得忍無可忍,但陸清嘉表現出的平靜在他們看來已經是聖人級別了。

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陸清嘉突然發泄一點都不意外。

而最了解他的鐘里予知道,這份平靜下面所代表的是什麼,所以越發心驚膽戰了。

陸清嘉聽到陸輕舟的話,抬頭看了眼他老舅——應該說是老舅的身體做成的行屍走肉。

對方很聽陸輕舟的話,在他開口之後,便平靜的來到陸清嘉一方。

雖然不能對一具被操控的屍體要求這麼多,但陸清嘉仍然眼神收縮了一瞬。

頃刻之間,周圍的佈局擺設發生了變化。

別墅的大廳還是那樣的裝潢,但他們所在的這塊,沙發突然變形成一個環狀,圍繞着圓形的茶几。

有些像酒吧里適合聚會的卡座,所有人都已經落座。

六個人,間隔的距離差不多,正好勉強圍成一個圓。

陸清嘉和陸輕舟坐在彼此的對面,而陸集卻坐在邊緣,正好在陸輕舟的旁邊。

鍾里予他們看了都覺得詐欺師這是在扯淡。

但偏偏陸清嘉自己卻絲毫沒有所謂的意思。

「怎麼玩?」陸輕舟問道。

「有來有往吧。」陸清嘉涼涼的笑了笑:「簽訂無視等級的魂契,選真心話不得撒謊,選大冒險不得放棄。」

「可以,那麼誰先?」陸輕舟一方痛快的與他們簽訂了魂契。

一般這麼危險的契約,身為管理員不會與級別低於自己的人冒險,因為這個規則是無視你的本身實力,遊戲地位,勢力組成的。

只要你沒有強到能對抗遊戲規則,那麼就一定得遵守契約內容。

就像陸清嘉之前那個教室副本一樣,一旦撒謊或者拒絕完成大冒險項目,那是會死人的。

而身為陸輕舟,他很明白利用契約的規則,如何引導進而除掉一個人——

就如同當初陸清嘉一口氣讓六個玩家炸成六朵金花一樣。

如果方法得當,一個普通的玩家甚至可以用極低的風險和成本除掉一個管理員。

一般管理員是瘋了才會簽訂這個契約,但陸輕舟卻毫不猶豫。

待簽訂魂契之後,鍾里予沖桌上的茶壺一點。

那茶壺懸浮起來,開始轉動。

鍾里予道:「憑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沒有動手腳,這個茶壺隨時可能停下來。」

「這麼多管理員在場,貽笑大方的小動作就不必了,看它自己最終停到哪裏吧。」

「茶柄對着的一方是國王,茶嘴對着的一方則先開始。」

陸輕舟看了眼歐陽白,笑道:「有大名鼎鼎的歐皇在,何須做什麼小動作?」

不過他也沒有反對什麼,果然數分鐘過後,那茶壺的旋轉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停留在一個方位。

茶柄正好對着歐陽白,而茶嘴則對準了陸輕舟。

陸清嘉身體往後靠了靠,背直接貼在椅背上,整個人身體很放鬆,但姿態卻從容優雅。

「請吧!」

反倒是歐陽白一副沒有準備好的樣子,他看了眼陸清嘉和鍾里予,整個人有些懵。

這讓他問什麼啊?

雖說以他的運氣佔據先機是肯定的,他也不信陸清嘉沒有料到這點,但對方卻沒有提前給他任何交代。

反倒是對於重要的開局問題無所謂一樣。

歐陽白不知道這黑心眼的傢伙想的是什麼,便也不管了,直接根據自己的好奇心走。

便問陸輕舟道:「你是怎麼想起要把陸先生做成傀儡的?」

「難不成早在那個時候就看出他天資非凡,潛力無限,必定上升到管理員級別,所以一早給自己打造唯命是從的班底?」

陸輕舟笑了笑:「這可是兩個問題了。」

「不過無所謂,都可以回答你。」

他看了眼陸集,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柔情曖昧,單是看着他的眼睛,還有陸集在他身邊詐欺師整個人的安心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

如果摒棄一早的認知,直接對眼前的狀態做判斷的話,認誰都會認為陸輕舟整個心都系在對方身上。

然而就這樣一個人,卻絲毫沒有否認自己背叛並害死陸集的事實,且絲毫不以為愧,彷彿那只是兩個人之間無關緊要的插曲一樣,就和普通情侶吵架一個性質。

即無需糾結,也不需外人指點評判。

這樣的反應太過於悚然,歐陽白看着都頭皮發麻。

然而如果那份不加掩飾的愛意是演技的話,那麼歐陽白只能承認,如果對拼演技的話,陸清嘉真的都得被陸輕舟吊著打。

這還是歐陽白頭一次遇到陸清嘉論虛偽輸掉的時候。

陸輕舟開口,理所當然道:「為什麼要做成傀儡?相信嘉嘉去過那個副本已經知道了,我和你舅舅並不是單純有過一段情史的關係,我們是已經祭拜過天地的夫妻。」

「對於玩家,尤其是我這樣被束縛在異度空間里的玩家來說,法律已經不具備意義了吧?」

「兩廂情願,天地為證便足夠。」

他伸手,拉過陸集的手掌,與之十指相扣,沖陸清嘉三人笑了笑:「夫婦在一起不是天經地義嗎?」

「縱使中間發生了意外,讓我們陰陽相隔,但成為玩家的好處便是能夠挑戰生死天命,我將我丈夫的屍身保存好,等待復活他的時機,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嗎?」

「至於第二個問題。」他看了眼陸集面無表情的臉,眼裏不乏崇拜和依賴。

「我從不懷疑阿集的天賦和上限。雖然他老是說家裏有人覺得他資質不高,性格有致命弱點,成天擔心他沒法平安通關怎麼辦?」

「當時我聽到這話以為是無稽之談,要不就是哪個傢伙自命不凡慣於藉著親人的身份行打壓之事。」

「不過後來成為管理員,預知到嘉嘉的身份和可能給我帶來的毀滅,再考慮到嘉嘉這才進入遊戲成為玩家不過大半年,確實如果這話是由嘉嘉來說的話,倒也不算狂妄。」

說着他笑着看了陸清嘉一眼:「畢竟嘉嘉是難得的兼具武力和智慧的天才,比我的起.點可高多了,以你的標準的話,倒也算客觀,所以原諒你了。」

聽這話的意思,如果不是陸清嘉,是陸集的另一個不具備評價他資格的人說的話,怕是已經被詐欺師列入死亡名單了。

但還是那句話,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

正當他們以為已經適應了詐欺師的變態和無恥后,對方總能給他們更高的『驚喜』。

且不論第二個回答,單說第一個,這面對的是陸清嘉這種同樣心機深沉,憤怒到極致反而不會太過露於表面,而只是將對方當死人看待的類型。

換做一般正常人,早被陸輕舟活活氣死好幾輪了。

也虧得這傢伙能把利用完對方並害死,且屍體都不放過這種事,說得跟痛失愛人但從未放棄復活對方的希望,一路披荊斬棘的深情寡婦一樣。

然而讓人的吐血的地方還沒完。

陸輕舟彷彿是真的把陸清嘉當做自己夫家小輩,雖然對方好像不怎麼喜歡自己,但面對對方的時候依舊有種長輩親人的自覺一樣。

很多不方便在外人,屬下面前說的話,他像是此刻忍不住流露一般。

露出了一個大人才懂的笑容,漫不經心道:「雖然預料阿集沉睡的時間不會太短,但這些時間我也不願浪費。」

「如你們所見,即便沒有靈魂,他也能達到這個高度。並且比起放他在空間里做一具無聲息的屍體,我畢竟也是個正常的成年男人。」

這話的未盡之意,恐怕只有歐陽白這個毫無經驗的處男才很久反應不過來。

等片刻之後他聲音變形的發出一聲驚叫:「你睡——你跟——你屍體——這!」

陸輕舟看了眼歐陽白,笑道:「看來歐皇與傳聞中不符啊。」

歐皇的敵人總是經歷過無限折磨后死得凄慘,所以各大遊戲聽過他名號的,都深信他是個心思歹毒,以折磨人為樂的變態.殺.人狂。

尤其無限城這種重度犯罪人員聚集,不吝於用惡意揣度任何人的玩家,歐皇在這裏名聲還是很盛的。

陸輕舟沒料到對方本質會是這樣一個單純缺根筋的人,看來傳聞的扭曲有點太嚴重了。

嘴上卻順口回答道:「嗯,阿集一向很厲害的。」

「我不想知道這些。」歐陽白崩潰,然後看着陸清嘉:「你欠我。」

陸清嘉沉着臉看了眼陸輕舟單方面的作秀,冷笑一聲:「該你了。」

陸輕舟想了想,很平靜的問道:「阿集當時回到現實說了什麼?」

陸清嘉想起當初的畫面,視線里出現零星的血色。

他看着陸輕舟,問:「你確定你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上?」

陸輕舟笑道:「有沒有意義是我說了算。」

陸清嘉:「好吧,他跟我說人心最可怕。」

陸輕舟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整個人都被一股淡淡的憂鬱籠罩。

他看向陸集,陸集正好也低頭看向他。

陸輕舟伸手撫過他的臉,鬢角,耳廓,最後停留在他的脖子上。

「對不起,阿集。」

說完就深深的吻了上去。

陸集只是個行屍走肉,但彷彿本能的渴求他的親密,陸輕舟吻上來之後,迅速做出了回應。

兩人旁若無人,良久以後才分開。

陸輕舟臉色發紅,嘴唇水潤,眼睛裏彷彿盛滿星光,靠在陸集胸前平緩呼吸。

鍾里予開口道:「要不就給你點時間?樓上有空房間,不必在意我們。」

回頭看陸清嘉臉色不對,連忙小聲嗶嗶道:「這事咱舅也不吃虧,當初這麼短的時間,肯定也是饞他的身子開始的。」

陸輕舟沖他笑了笑:「不用了,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失態。」

這麼說着,卻沒什麼要收斂的意思,兩人坐的姿勢更親密了。

歐陽白道:「您這,還有必要說這位這會兒是我們組的嗎?要不就四對二吧?省得我們背個名。」

陸輕舟笑了笑,不置可否。又提醒陸清嘉:「該你了。」

陸清嘉彷彿從某個時間開始就處於被動狀態,整個人比平時沉默不少。

這讓鍾里予很擔心。

就聽陸清嘉開口問道:「你現實中父母是否健在?」

「不在了。」陸輕舟想都沒想。

「你殺的?」陸清嘉又問。

陸輕舟笑:「又是兩個問題了,雖然我想說別仗着小輩的身份老是想佔便宜,不過——」

「是我殺的。」

這種事情,詐欺知道即便他不回答,陸清嘉也心裏早有答案。

果然陸清嘉點了點頭:「嗯,家道中落,金錢物質維繫的親情一夜間分崩離析,應該還遭受過持續的背叛。」

他沖眼神變得有些深沉的陸輕舟笑了笑:「你父母是對蠢貨,即沒有認清你的本質就敢自以為是的仗着親情傷害你,又低估了你的真正價值在哪裏,死得倒是不冤。」

陸輕舟眸色轉變,但臉上對陸清嘉的話卻充滿了認同。

他讚歎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過這樣一來也越讓我佩服阿集了。」

「他是如何做到將你這樣一個天生惡種教導成人的樣子的?」

說完又將臉靠在陸集的胳膊上廝磨了兩下,嘆息道:「阿集果然是拯救我們這種人的天使。」

「真遺憾沒有更早的認識他,得到他。」

陸清嘉冷笑:「所以你拿着他的屍體辦過家家?」

陸輕舟搖搖頭,沒回答他:「該我了嗎?」

見陸清嘉沉默,陸輕舟問道:「阿集愛吃什麼?」

在陸清嘉越發深沉銳利的眼神中,陸輕舟笑道:「我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才短短的半個月。」

「那半個月光是通關就已經讓我們精疲力盡,所以我甚至沒來得及好好了解他。」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希望迎接他的不是毫無長進的我。」

回答這個問題對陸清嘉來說並不難,只不過他的表情卻如同吃了蒼蠅一樣。

陸輕舟笑道:「你回答了這個問題,下個提問可以過分一點哦。」

說着又若有所指道:「不過如果你需要這樣的節奏,那也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想多聊聊阿集的事。」

鍾里予和歐陽白面面相覷,雖然猜到以詐欺師的狡猾,即便是以己推人,也不可能料不到這表面的遊戲中,實則暗地裏的交手才是真正的交鋒。

不過對方越是從容,倒是顯得他們越是被動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陸清嘉在非武力方面處於下風,兩人均有些懷疑今天到底能不能成事。

即便在他們看來,陸清嘉已經算到了所有的一切可能。

誰知陸輕舟這麼說以後,陸清嘉反倒是沒了那份介懷。

直接爆出了幾道食物的名字,陸輕舟一臉滿足的笑納了,並做了學習計劃。

陸清嘉看他的表情,臉上也露出一絲奇怪的笑意,問道:「你真的覺得能活着準備好一切等他回來?」

陸輕舟聞言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當然,不過這是你的問題?」

陸清嘉正要點頭,陸輕舟卻先一步道:「我說過你可以提更過分一點的問題,現在不用客氣,上一個提問就當是家人之間的閑聊。」

「家人?真榮幸你的過家家遊戲居然把我包含了進去。那麼神使呢?」

陸輕舟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提掃興的玩意兒,你確定要把問題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陸清嘉點了點頭:「成吧,既然你執意想要彰顯長輩的慷慨。」

「那麼,告訴我你的現實出身世界坐標如何?」

陸輕舟一愣,笑了笑:「果然是過分的問題。」

「我拒絕回答,選大冒險懲罰吧。」

陸清嘉笑意更深了:「我以為氣氛都到這裏了,你會為了『長輩顏面』稍微勉強一下自己的,畢竟姿態都做到這份上了。」

「要是換其他說也說了,但你實在是個聰明孩子,長輩耍賴代表着被你逼到了一定程度,這你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一副完完全全的要裏子不要面子的務實主義姿態。

接着又催促陸清嘉道:「好吧,說說大冒險的要求是什麼?」

陸清嘉嘴角上揚,弧度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一個惡毒諷刺的笑臉——

「那就去死,如何?」

陸輕舟旁邊的三人立馬猛地起身,充滿攻擊性的看着陸清嘉,可以想像只要詐欺師有一點授意,雙方就會撕破臉。

陸清嘉卻彷彿沒有看到他們的威脅和震怒,慢悠悠道:「你們露出爪牙有什麼用?他已經放棄了真心話,如果大冒險也拒絕的話,那麼魂契就會生效,即便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你們在魂契失效前就殺了我,可我死了魂契就會失去效力嗎?」

要這麼好解除,也就不是無視等級的最高級契約了。

三人咬牙,看着陸清嘉的臉覺得他比面對的任何一個敵人都面目可憎。

然而陸輕舟卻發出一聲輕笑:「可以。」

「老大!!!」三人驚呼。

陸輕舟一個冷淡的眼神掃過去,三人便滿頭冷汗的坐了下來,再不敢擅自開口。

只見陸輕舟手裏出現一把銀.色的手.槍,樣式很漂亮,槍身上面刻着繁複的紋路,通體散發這明顯的靈氣,顯然是一件重寶。

陸輕舟抬起手槍,抵著自己的太陽穴。

陸集的視線轉了過來,但仍舊平靜無波,彷彿沒有意識到這是多危險的行為一樣。

大廳內的氣氛變得緊繃。

「嘭!」一聲短促的槍,響過後,詐欺師的太陽穴上出現一個血洞。

他整個人身體軟軟的倒下,被陸集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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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摳腦殼的一天,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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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欺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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