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礦井有神墓 鬼樹掛風鈴（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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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以木本植物為主體的生物群落，集中的喬木與其它植物、動物、微生物和土壤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制約，並與環境相互影響，從而形成一個生態系統，具有豐富的物種，複雜的結構，多種多樣的功能。樹木較之對岸幽林更加密集，藤纏葛繞，荊棘叢生，幾乎無路可走。
在這樣廣袤無垠的大森林徒步探險，每個人的腳掌、步幅和走路姿勢不一樣，行走軌跡也不盡相同，往往是弧線而非直線，所以特別容易偏離原來的行進路線，迷路也成了很正常的事情。吳釵取下扎頭髮的皮筋，十步一結，計算行走距離，隨時觀察，以防大家走失。這樣在黎明破曉之前，探險隊來到了冢虎山北。
天空泛出魚肚白色，灰濛濛的森林逐漸顯露它的真容。探險隊成員登高北望，層巒疊翠，白雲橫岫，北岸山脈雖然海拔不是很高，但是綿延起伏恰似一條巨龍盤卧，頭朝東，向上昂起，尾沖西，略向南擺。蜿蜒而來的九條亮水溪澗緩緩流淌，繞過冢虎山流入桫欏湖，看到水來，不見水去，構成了傳說中「九龍戲珠」的風水格局。
現在探險隊處身的這處山坳最為顯眼，有着畫龍點睛的作用。這處山谷同SX省五台山極為相似，山峰錯落有致，酷似一朵盛放蓮花。這樣的風水為墓之佳地，葬在蓮花瓣中間如同佛坐蓮台，算是非常好的吉穴，所以必出大墓。
探險隊走入山谷，周玉帆指著森林間或出現的一種植物，直立的莖中空似筆筒，葉螺旋狀排列於莖頂端：「我就說嘛！終於見到桫欏啦！」
楚雪瑤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樹形美觀，樹冠猶如巨傘，雖歷經滄桑卻萬劫餘生，依然莖蒼葉秀，高大挺拔，稱得上是一件藝術品：「據說，它曾是恐龍的主要食物？」
「活化石。」桫欏又稱樹蕨，經過漫長地質變遷大都罹難，只有極少數避難所才能追尋到它的蹤影：「因此這裏才會產煤，才會有人挖礦。」周玉帆這個邏輯，沒毛病。
這裏全然沒有佛光普照的感覺，雖然天剛蒙蒙亮，山谷之內卻有些陰森恐怖，周遭死氣沉沉，鬼風颯颯，隱隱傳來咔嚓、哐啷骨節碰撞的聲音。
李梅眉頭挑動，握緊湯普森衝鋒槍：「這是什麼聲音？」
「這聲音……」楚雪瑤充滿好奇：「走！看看去。」
「別過去。」周玉帆將子彈推上膛，黑色眼睛寒光涌動：「這地方不尋常。」
吳釵知道周玉帆家學淵源，所知甚多，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我也不是很確定，只是看到父親考古筆記記載過，墓地可能有些很難纏的東西……總之小心點！我們沒有必要多惹事端。」過了三道漢白玉石橋，一個黑影子從旁邊的湖沼游過來爬上青石，看樣子是沖着探險隊幾人而來。
「別動！」周玉帆話音未落，野豬抄起工兵鏟猛然一拍，啪地一聲，火星四射！那條黑影拍死在青石上。眾人定睛一看，拍得血肉模糊，原來是一隻黑糊糊的蟲子，體內流出粘稠膿水將青石蒼苔燒死了一大片，腐蝕性之強！讓人有些駭然。
「這是屍蟞！」周玉帆沒有料到野豬動作比自己嘴巴還快！
「屍蟞？」野豬眉頭微皺，厭惡地說：「那是什麼？」
周玉帆仔細回憶父親筆記：「以腐屍為食的屍蟲，多出現於深山墓室，也會鑽入生人身體攻擊頸部和腹部等薄弱部位，皮膚碰到會出紅疹，潮水般迅速蔓延全身，最終死亡。」
「說得不錯！確實是屍蟞。」吳釵指指青石：「這類屍蟲血液具有強酸性，比硫酸和硝酸都要霸道！」眾人抬頭望去，屍蟞體內膿水不僅燒死了墓碑苔蘚，順帶將青石都腐蝕了一個大窟窿，不斷地冒着氣泡。
「媽媽的吻，鏟子都燒壞了。」野豬舉起工兵鏟，屍蟞膿血濺上鏟面，同樣也燒出透亮小洞，滋滋作響。
「硬如鐵石都扛不住它的膿血灼燒！」周玉帆蹲身俯看青石：「就像電影中的完美生物的膿血，傷害別人，自己遭殃。由此看來，想要傷害屍蟞，最終都會反噬自身。」
眾人稱是，吳釵說：「大家小心，墓穴只怕就在附近。」
周玉帆望着膿血灼燒的青石：「石頭雕刻有字。」
眾人此行沖着神秘黑色石板而來，聽說青石有字，連忙拋下恐怖屍蟞紛紛圍攏上來！果然，青苔枯萎壞死，脫落了一大片，露出石面刻痕。
這層苔蘚應該是某種孢子植物，年深日久沉積出了深厚泥沼，加上含有微生物，共同形成類似菌毯一般的物質覆蓋墓碑，構成了一層厚厚的繭。此刻，這層屏障已被屍蟞爆裂的膿血破壞，迅速枯萎死亡，下面的墓碑就徹底暴露了出來！
「看來遊戲植物大戰殭屍中的墓碑吞噬者，現實世界確實存在。」楚雪瑤掏出軍刺，削去墓碑苔蘚，隨即露出了下面的龍紋。
這塊青石虎首龜趺，高不見頂，下面土丘是台基，足足有一人之高，十丈見方。野豬順着垂下的粗藤攀爬而上，周玉帆也揀了一根樹枝過來幫忙，一塊巍然獨存的高大石碑逐漸展現眾人面前，正反兩面皆是精雕細琢的雙龍戲珠，盤繞翻滾，龍身、龍爪鏤刻九孔，眼、爪、須、鱗，雕刻得精細生動，栩栩如生。雖然歷經百年風雨，石碑依然保存完好，靜靜矗立山野。
周玉帆手中的樹枝敲打着龍身鏤刻的九個孔洞：「九眼透龍碑，在清代代表至高無上的榮譽，只有皇族或者御賜情況下才能立。」
楚雪瑤手中軍刺沿着龍紋遊走，颳去紋路里的泥沼和菌毯：「再次證明了，石碑主人生前地位顯赫！」
李梅見碑額較之碑體略寬，下部長方形邊框略有凹平的地方陰刻「敕造」二字，有漢、滿兩種寫法，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敕建就是皇帝下詔書批准修建的意思。」周玉帆順着往下看，碑身文字還有很多，點名了這塊石碑來歷，陽面碑體周邊陽刻龍戲珠邊紋，邊紋內側則陰刻漢滿對書碑文，左側為漢字，右側為滿文，大致內容如下：鎮國將軍唐玉佛，性行純良，克循職任，方冀永享遐齡，何乃遽聞逝去，朕篤念宗親……風蝕雨浸，此後的文字早已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了。
「書讀得少，腦殼好昏！」野豬看了半晌，扯了扯頭皮：「小周教授，有沒有肉粽子？」
周玉帆搖搖頭說：「這塊碑應該是光緒皇帝敕造，因為碑文出現了朕字，褒獎李玉蓮，讚譽性行純良，克循職任。」
「文化人，請教一下？」吳釵不解，問道：「這個將軍不是被罷官了么？怎麼又給他樹碑？這不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罷官的是慈禧，樹碑的是光緒。」周玉帆解釋說：「這兩人的恩怨，初中生都知道，翻翻歷史教科書有很詳細的記載，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個解釋合理。」無論如何，至少說明了唐玉佛這個人物複雜而矛盾的一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清楚的：「這塊石碑同黑色石板有沒有關係？」
楚雪瑤在一旁搖搖頭說：「看樣子不像，黑色石板是上古遺跡；九眼透龍碑，字體不一樣。」
野豬頓時興趣索然，意興闌珊：「打了半天啞謎，原來是塊普通墓碑。」
周玉帆擺了擺手，盯着墓碑文字：「這塊石碑可不普通，至少說明我們行進的路線是準確無誤的。」
吳釵也道：「墓碑在此，將軍墳肯定不遠，大家堅持一下。」
「留點資料，需要進一步研究。」周玉帆拿起胸前佳能AE-1，準備拍下石碑。這款復古的單反相機有質感，陽剛氣重，機身頂部、底部和上部是裸露的金屬，中下部除了卡口部分都有蒙皮，顏值方面比起又黑又重的單反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周玉帆非常注意碑文，攝影的構圖效果倒在其次。咔嚓一聲，快門聲音非常清脆，也不算大，就像幾片金屬片撞擊的聲音，不但和F系列那種悶悶的金屬聲完全不同，就在A系裏也相對清脆，聽起來賞心悅耳。
楚雪瑤擋住相機鏡頭：「這裏別拍照。」
「為什麼？」
楚雪瑤是文藝女，喜歡攝影：「玩攝影有三大忌諱，也叫做三不拍：電線不拍，墳地不拍，廟宇不拍。電線有鳥屎，不幹凈；墳地陰氣重；拍廟宇則會褻瀆神靈。這裏屬於第二類，我去參觀中山陵，定陵的時候就從來不拍照。」
「南京古稱金陵，墳墓很多。」這是搞攝影的講究，儘管周玉帆並非純粹攝影而是為了收集資料，但是仍然接受了勸慰。他這人向來迷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放下了相機，僅僅憑藉頭腦進行記憶。
有了墓碑這塊標記，更加堅定了探索下去的信心和決心。探險隊繼續往前走，很快在陵區的石橋和碑亭之後找到了一個歇山頂式大門，形高體大，碧瓦朱扉，設置券門三道。吳釵問道：「文化人，這是明樓嗎？」
「陵宮狀若扁瓶，總體佈局前方后圓。」周玉帆用樹枝在地上簡單地勾勒出了陵園佈局：「外圍是一道將高大寶城和寶城前方院一包在內的外羅城，前部中軸線位置設宮門一座作為整個陵宮入口，即陵寢第一道門，這裏應該就是了。」
探險隊員大喜過望，紛紛從右邊的券門魚貫而入，周遭樹木逐漸規範齊整，蒼松翠柏，古木參天。
「這樹只怕有上百年的歷史。」吳釵指著身旁一株鬱郁青松，龍鱗鳳翔：「這麼名貴的樹種，只怕不是野生，人為的吧？」
「高官兒自然不一樣，你看人家這手筆！」周玉帆發出感嘆：「平頭百姓墳頭只有野草，一介草民就是這個意思。」沒走兩步，周遭開始出現頹垣殘壁，儘管斷斷續續，殘破不全，然而平面接近標準圓形，顯然已經到了寶城。
城牆垛口採用打磨平整的大石壘砌，內環磚砌宇牆，宇牆與垛口之間鋪磚馬道。周玉帆仔細研究城垣：「寶城牆前部設有城台，又稱方城。城台下承石刻須彌座，上建重檐歇山頂式的明樓。看樣子，我們快到地宮入口了。」此言一出，探險隊員歡呼雀躍！然而大家並未高興太久，繞過兩株老松，楚雪瑤突然大驚：「你們看，那是什麼？」頭頂枝丫垂吊一具男屍，也不知是否盜墓賊屍體，但是顯然死去已久。
這具男屍深度腐爛，露出根根白骨。鬼風颯颯，白骨相互碰撞，哐哐啷啷，原來剛才探險隊聽到的聲音來源於此。屍蟞佈滿屍體，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猶似烏雲一般，令人駭然。
「這不是常躍進嘛！」吳釵細細觀察：「當年不是服農藥自殺的么，怎麼會弔死在這裏？」
「果然不愧是醫生！」周玉帆也見過常躍進亡靈：「腐爛成這個樣子了，虧你還看得出來！不幹法醫，簡直可惜了。」
野豬深吸口氣：「媽媽的吻，這就是所謂的弔死鬼了吧？」
「不是什麼弔死鬼。」周玉帆微微沉吟，冷靜地說：「這是腐屍風鈴。」
李梅問道：「腐屍風鈴是什麼？」
剛才聽到林風吹拂過來的哐啷之音，周玉帆就有所察覺，見到實物更加確定，緩緩地說：「我也是看到父親考古筆記提起過，彷彿是鬼草吸引屍蟲的誘餌，許多巫術也借鑒了這種方法用以招魂引魄。」
「我有密集恐懼症。」李梅倒吸涼氣，不忍再看，屍蟞讓她頭皮發麻：「快走吧。」密集恐懼症是一種心理暗示，越是提醒自己，不適感就會越強，而且會傳染！楚雪瑤是書袋子，僅僅只是在書籍和電影上看過屍蟞，當真看到實物完全被嚇呆了，彷彿也有些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怎麼這麼噁心啊？」
「滅了你個王八蛋！」野豬二話不說就扣動扳機，火光閃過，一梭子子彈射了過去，腐屍風鈴腸穿肚爛，掉落地面，骨頭和腐爛肉渣在林地間橫飛！野豬有了槍就有了底氣，十分囂張！稍微感覺不妙，端起自動步槍就突突突一陣掃射。他倒是痛快了，然而卻是驚動了森林裏的神秘植物，引來更大的危險逐步向探險隊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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