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什麼時候覺得一個重要的人，不再重要的呢？

對於我來說，大概是重新遇見，兩個人面面相覷，想說着什麼話緩解尷尬，卻發現根本沒有幾句話可說。

就像星巴克外面兩個人遠遠遇見之後的一個月。

我和陳默並排坐着，而對面坐着慕夙。

之前我一直覺得，就算我對慕夙已經沒有感情但他仍舊是我青春里無法抹去的一個部分。

剛在一起的時候，陳默教過我一個道理，我們沒必要去刻意忘記一段感情，因為那恰恰是成長的一部分，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去忘記成長。

這天我其實是過來交涉作品授權的，我也沒想到對方的代表竟然是慕夙。

好在他一副慣有的疏離，倒是讓我剩了幾分尷尬。

陳默過來純屬時間正好，就過來和我一起吃午飯的，本來以為會堵車堵半個小時，哪知道沒一會兒就到了。

於是大家一起對坐，場面一度尷尬，陳默簡直就是人如其名，平常要麼不說話，要麼語出驚死人。

我大多數時間是希望他閉嘴的，因為這廝以損我為生活樂趣。

「咳，」我輕咳一聲，笑了笑，「不是談工作嗎？慕先生繼續。」

慕夙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喝了一口熱咖啡才開口，「這次授權……」

只交流了十多分鐘，合同的事情就算是談攏了。

我禮貌地笑了笑，拉着陳默的手就往外走，慕夙卻一下子叫住了我，「祁小姐，這麼多年不見，一起吃個飯吧？」

這一副「咱倆有故事」的口氣是什麼鬼啊？！

是我的錯覺嗎？

我還沒轉過去，陳默倒是先轉身看了他幾秒，勾唇一笑，「樂意之至。」

慕夙看了陳默一會兒，抿唇笑了一下。

坐在飯店，我全程不說話，都是陳默和慕夙在聊一些日常。

日常中心就是我。

反正不想聽，我索性一直低頭吃東西。

慕夙提起來我之前數學一百五考五十分的事情。

陳默低頭給我夾了一筷子土豆，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繼續和慕夙說，「是嗎，我倒是不知道她以前這麼蠢。」

「哪裏蠢了，我數學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抬頭看陳默一眼，小聲說了一句。

陳默忽然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我忽然拉住他的手，他垂眸看着我，我咽了咽口水，「幫我帶——」

「可口可樂。」陳默搶答，順便拍了拍我的頭。

我立刻笑開了花，「拜拜！」

包間里只剩下我和慕夙。

不知道為什麼，跟陳默一起面對了慕夙，氣氛突然沒有那麼尷尬了。

「祁苑，」慕夙忽然喊我的名字，「這麼多年，過得好嗎？」

「挺好的啊。」我默默地吃着碗裏的土豆，抬頭看着他笑了笑，「國外怎麼樣？」

慕夙卻答非所問，「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畢業第二年。」我答，笑眯眯地又問了一遍，「國外怎麼樣？」

慕夙低嘆了一聲，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怪我？」

我搖頭，「也沒有，就是想問問。」

「挺好的，國外的生活也算過得去。」

我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也算是一個執念，聽到回答徹底放下了，我心底再沒有半點波瀾。

愛是被一點一點溶解的。大學畢業那段時間我偶然參加了同學聚會，他們提起來慕夙，我只想起來一個問題——國外到底有什麼值得他不辭而別。

當他回答我這個問題時，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