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

濃烈的血腥味道漸漸充斥全殿,幾十條人影在那燭火下飛竄來去,巨大的殺氣拂的那燭火忽明忽滅,只見地上殘影濃重,被那燭火一照,又四下來散開來。

他衣帶飄決,眉目在流過的寒氣中若隱若現,寬大的袍帶因風獵獵的撐開來,只如飛在空中一般,死士的身形一個個倒下去,卻是頗頑強的又站起來,彷彿永遠都殺不完。血,肆意的蔓延開來,金色的牆壁上,硃色的巨龍纏繞漆柱,到處都是一片血色,彷彿早已連成一片血海,每一個人都浸在這血海里,同樣的沾滿污垢。

她的身子終是忍不住發起抖來,皇帝只死死握住她的手,修長的指骨節處泛著死寂的青白,身上明黃的龍袍拂在手背上,彷彿能烙出一道烙印來,她死死的咬住唇,只怕下一刻自己便能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她不能,他有他的打算,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大殿裏橫屍遍野,存活的也只剩下幾人,軒轅菡身上也有許多處受了傷,鮮紅的血色在那猙獰的五爪蟒袍上滲出來,流過臂膀,滑落手上,滴落下來,只如一朵鮮艷的彼岸花。皇帝再也按耐不住,突對着殿下大喝一聲:「流景!」聲音帶着回聲在空曠的殿裏回蕩,激起千層浪一般,他只飛速從袖中抽出一把金色鑲藍寶石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抵到了拂影雪白的頸上。

被那匕首寒氣一襲,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卻死死抓住袖角,臉色蒼白如冬日寒雪,面色死寂的看向別處,動也不動。皇帝眼眸閃爍不看她,卻只對着殿下的軒轅菡喊道:「流景,住手!」

軒轅菡猛然回身,這時早已被打得丟盔棄甲的幾個死士齊齊撲過來用身體死死箍住他的手腳,他眯着眼睛看着皇帝手中的匕首,巋然不動。

皇帝眼眸一閃,方才笑了:「流景,你輸了。」

隔着那樣遠,軒轅菡卻是勾唇微微笑了,身長玉立的立在殿中央,不見半分敗者的狼狽,他眸中卻是幽深灼亮,微閃過淡淡的諷刺。皇帝臉色一沉,臉上的笑頓時把持不住,只咬牙切齒的冷冷道:「來人!」

話一落地,立即有一行內監穿梭而來,鐵鏈拖拽在地上,發出沉悶粗重的聲響,他們將鐐銬扣在軒轅菡的手腕腳腕上,皇帝手中攥著匕首望着那鐐銬低低而笑:「這是朕專門為你準備的。」軒轅菡不覺也笑了,道:「倒是要謝謝楚天的盛情款待。」

皇帝臉色頓冷,只怒道:「帶下去!」

水開了,在銅壺裏開出沸騰得水花,一朵一朵似是漫天的雲朵。盈盈拿着帕子握住壺柄到了水,沏好了茶端過去,只見慕容澈坐在蒲團上自己與自己下棋,黑子將白子團團圍住,已見勝跡,卻仍在僵持不下。盈盈看過不覺笑了:「明明黑子只差一步就會贏,為什麼偏偏要捨近求遠呢?」

慕容澈悵然一笑:「想必黑子想贏得,是心罷。」

她不解:「心?」

「是啊。」他一笑,眼底只見憂傷,卻又是滿滿的笑意與複雜,只低低喃道:「心。」

「鏜」的一聲,匕首被擲到烏金磚的地面上,正好滑落到她的腳邊。手下稟報的聲音依舊小心的在耳畔迴響:「稟報皇上,澤瑞王實在勇猛,雖四肢被縛,吾等尚不能靠近其一步,更不用說索其性命……」

皇帝挑着一雙丹鳳眼含笑看她:「拂影,這世上,也只有你能殺他。你也知道,有他在這世上一日,這位子我都不會坐的安穩。」身邊的下邪只是呲牙一笑,對曹應田仰頭:「帶她去。」

曹應田忙弓著身子走到拂影身邊,眯眼笑道:「夫人……」

她面無表情的撿起匕首,卻是看也不看他,轉身。

皇帝那雙眼眸猶在眼前,「拂影,這世上,也只有你能殺他。」她不覺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匕首上稜角分明的寶石硌到手上,帶着刺骨的涼意,彷彿情形的提醒她,這世上,能救他的,也只有她……罷。

牢房裏陰暗潮濕,散發出一種腐臭的味道,周圍牢房皆空,四周寒氣襲上來,只覺陰冷的似要沁到骨子裏,穿過一層層嚴謹的關卡,遠遠就見他一身蟒袍立在林立的鐵欄中,腕上粗大的鐵下順着手臂垂下來,一直延伸到腳邊,嵌進牆裏。牢中陰暗,唯見極小的窗戶處投出如霜冷光,落到他血跡斑駁的衣上,泛起雪霜般的銀光。

她不覺止了步,手心滲出細細的冷汗,和着手中冰冷的匕首,似是一直冷到血肉骨髓里。曹應田眼眸微微一閃,只弓著身子笑道:「夫人,到了。」

似是察覺到有人,軒轅菡方才回過神來看她,半張臉隱在陰影里,只見側臉稜角分明的冷硬輪廓。

拂影停住腳步,只握著匕首遠遠望他。

曹應田見她失神,忍不住輕聲提醒了一聲:「夫人?」

拂影這才回神,狠狠吸了口氣,提了群角進去。

牢門打開,他站在陰影里朝她伸出手,幽深的眼眸深邃如夜,在陰暗得光影中明滅不定。她將自己的手交給他,他勾著唇淡淡含笑,順勢將她擁進懷中。

極溫暖懷念的溫度,彷彿記憶里那般自然依賴,醇香的彷彿一靠近就再也離不開,中了毒一般的飛蛾撲火得的飲下去,哪怕灰飛湮滅,哪怕再無輪迴。

她將臉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還帶着淡略的血型味道,烙在臉上,似是將她的臉也染紅了,她睜着眼眸盯着牢房陰暗的角落,輕聲囈語:「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我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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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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