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宮廷政變

戰鬥一直持續到當天黃昏，兩軍戰團中的士兵們都打得疲憊至極，雙方統帥便只能鳴金收兵，等待第二天再來大戰。

看著那遍地的屍體，只剩下一隻眼睛的馬其頓老將安提柯有些無奈，他的軍團在這裡沒有營地，只能讓士兵們草草收集戰死士兵們的屍體，而後撤到離這裡不遠的前營地納坦村進行修整，而哈倫人也同樣沒有營地（或許他們一開始是想靠人數優勢一戰定勝負），又沒辦法讓疲倦的士兵們原地砍伐樹木安營紮寨，便在馬其頓軍團緩緩撤離的同時也撤進了摩田基城——這座城市裡大部分的民居建築都荒廢了，哈倫士兵們便得以直接入住，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在天黑之前，馬其頓士兵們終於回到了被他們廢棄的營地，將這裡重新整理一番后，除了肩負巡邏任務的士兵以外，都在吃完晚飯後帶著滿身的疲憊進入夢鄉。「獨眼」安提柯和一眾軍官是睡不著的，短短一個下午的戰鬥就讓他們損失了近千名士兵，大部分士兵是在正面戰場上與敵人的搏殺中戰死的，還有部分則是在左翼與那些哈倫騎兵與步兵的聯合進攻中陣亡，儘管輕步兵們挫敗了哈倫人的進攻，但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太多人血染農田，再也回不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哈倫人的傷亡遠遠超過馬其頓士兵們的傷亡，在馬其頓人的統計中，哈倫人一共留下了兩千六百多具屍體，還有數量無法計算的傷兵，而在哈倫人隔了一天的統計中，他們陣亡了近三千名士兵（許多人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演變成重傷，掙扎了一個晚上以後不治身亡），還有數百人失蹤。這裡的失蹤代表的含義有很多，有可能是沒找到屍體，也有可能是被俘虜了，亦或者是當了逃兵。

如果是前兩者的話倒還好，他們的家人會被哈倫大公允慷慨的免稅一年，但如果是當了逃兵，那麼他們家的財產都會被沒收充公，全家還會被賣做奴隸。

馬其頓人的軍團里雖然也有許多傷兵，不過他們得利於菲利普一世國王在軍中推行的軍醫政策，所以有許多士兵的輕傷都被很快治好了，嚴重一點的也及時被處理好傷勢，避免進一步的加重。毫不誇張的說，馬其頓軍隊的醫療技術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

咳咳，扯遠了。

還是在那個村長宅院，「獨眼」安提柯與他的軍官們又一次聚在擺放著地圖的圓桌邊，這位年邁的將軍臉上有著明顯的疲倦，他指著摩田基城的點，開口道。

「哈倫人的主力雲集於此，我們就算在野戰戰勝他們，沒能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城市，也是沒有任何作用。更重要的是，這裡離哈倫公國不遠，他們能夠源源不斷地將士兵送到前線來與我們為敵，而我們缺少可以補充的兵源，戰死一名士兵就少一名士兵。」

「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撤退了？」一名軍官試探地問道。

「這是一個方法。」老安提柯捏了捏太陽穴，疲倦地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或者說，派人去向我們的馬泰烏斯盟友求援，看在宙斯的份上，希望他們能夠起到哪怕是一點的作用。」

他的這番話並不是對馬泰烏斯軍隊的貶低，而是事實上的確如此，自從馬泰烏斯王國響應召喚對哈倫公國宣戰以後，他們之間的軍事衝突屈指可數，馬泰烏斯軍隊唯一的作用就是牽制哈倫人的兵力，然而就在今天上午，這唯一的作用也被推翻，馬泰烏斯軍隊甚至連和他們對峙的是不是主力都搞不清楚。

「就那群沒用的飯桶，就算是讓阿克琉斯親自來指揮他們，都只能屈辱地接受失敗。」阿里斯托德憤憤地吐槽道。

「我也不認為他們能夠起到哪怕是一丁點的作用。」老安提柯的副將墨南德洛斯也跟著開口，「不過我卻有一個想法，既然他們無法在軍事上給我們提供幫助，那就讓他們向我軍提供糧草輜重吧，這樣也能減輕我軍的後勤壓力。」

「好主意。」老安提柯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就讓馬泰烏斯人向我們提供糧草輜重吧，這也是他們的唯一用途了。」

統帥發話，其他人也就沒有意見，於是眾人就一致同意下來。

不過，一開始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對於明天是繼續出戰迎敵還是撤退，軍官們各執一詞，給不出統一的意見來。主張繼續出戰的軍官們無非是看在兩軍傷亡比差距如此之大，心中還充滿了能夠獲得最後勝利的信心（事實上他們也不一定會輸掉這場戰爭），主張撤退的人則是不想再有無畏的陣亡，因為即便他們在野戰擊敗了敵人，敵人的殘軍也能退守摩田基城，藉助堅固的城防等待國內援軍趕到。

「獨眼」安提柯亦是在兩者之間徘徊，考慮到戰場的態勢，他雖然十分信任麾下軍團步兵們的戰鬥力，並對獲得勝利充滿了信心，但是他也不願意損失太多馬其頓戰士，就像上面說到過的，這個世界的馬其頓公民就那麼點，死一個就少一個，而哈倫人能夠源源不斷的將士兵送上戰場，磨都能把他給磨死。

他只考慮了幾分鐘——這幾分鐘，卻是決定了整個第一軍團的士兵們的未來命運。

「撤軍，我們不能繼續和哈倫人在這裡消耗下去了。」他如是說道。

隨著他話音剛落，那些主張撤退的軍官們自然是面露喜色，而主張進攻的人神情暗了下來，他們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獨眼」安提柯繼續說道：「我會派出信使返回佩拉城，向國王陛下請求援軍，等援軍到達之際，就是我們反攻之時。」

「在那之前，我們先撤回萊蘭文堡（原是中聯邦與西聯邦邊境上的一座小型堡壘，在被馬其頓人佔領以後便成為了軍團的臨時駐地之一），之前的決定不變，既然馬泰烏斯人無法在軍事層面為我們提供援手，那他們必然要在其他方面付出一些代價！」

……

第二天天還沒亮，駐紮在納坦村的第一軍團士兵們就在統帥的要求下被一個個喚醒，拖著還有些疲憊的身體帶上私人用品踏上撤回萊蘭文堡的路途，在出發之前，老安提柯也沒有忘記自己派出去至今還沒消息的長子，便派出信使尋找德米特里的消息，通知他們軍團撤退的消息——雖然老安提柯不認為馬其頓軍隊撤退這麼重磅的消息不會傳遍整個摩田基地區。

士兵們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被叫起來趕路，一個個是叫苦不迭，他們一邊背著個人物品一邊抱怨著，如果不是老將軍一直以來的高威望和系統的影響，這些士兵肯定直接兵變了。相同的例子也不是沒有，跟隨亞歷山大大帝征服希臘人已知世界的馬其頓老兵們的驕橫與桀驁幾乎是出了名的，他們能夠為了拒絕急行軍而發起兵變威脅統帥，也能夠為了軍餉不夠在大決戰前拒絕參戰，直接甩下統帥離開戰場。

「獨眼」安提柯也在擔心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不過好在士兵們都表現得極其忠誠，儘管他們嘴裡不斷抱怨，但還是走完了回到萊蘭文堡的路途，回到堡壘后的老安提柯為了激勵士兵，便從之前獲得的戰利品里拿取部分分發給士兵們。

撤回萊蘭文堡的馬其頓軍團不知道的是，在得知他們撤退消息后，摩田基城內的哈倫人集體陷入了狂歡之中，這是他們在與馬其頓王國開戰以後第一次獲得的勝利（敵人主動撤退應該也算是勝利吧），這一切的功勞也都被歸結到迪肯斯王子的身上，於是他的聲望一時間在整個前線高至頂峰，將軍們也都紛紛前去向他慶賀，用人世間最美好的詞語描繪他的智慧。迪肯斯王子雖然容易驕傲自滿，但他同時也是一個比較理智的人，只是這份理智在漫無邊際的讚譽之中很快就被淹沒。

還逗留在摩田基地區內的德米特里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是沒想到自己還在敵後活動著，老爹居然也不告訴他一聲，直接就領著軍團撤退了。在上次的會戰中，他本應該率領本部騎兵向迪肯斯王子所在的本陣發起衝鋒，但是在前往戰場的途中與一隊押運糧草的運輸隊遭遇，雙方在接觸后短暫的發愣以後，馬其頓騎兵隨即在德米特里的率領下發起衝鋒，將這支運糧隊全殲。

運糧隊被殲滅以後，他們又花了很長的時間將十幾車的糧草放火焚燒，這一折騰就直接錯過了戰鬥，當第二天他們想要再去戰場看看時，發現那裡已然成為空地，除了滿地的沒有被清除的血跡以外，屍體都沒留下多少。

接著，他們又前往納坦村，想著軍團是不是撤到那裡駐紮了，不過到了納坦村以後剛好和去那裡查看的大隊哈倫軍隊遭遇，德米特里估計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差距，很從心的沒有選擇進攻，而是率領部下撤離，在荒無人煙的鄉間流竄。

直到幾天後得知軍團撤回萊蘭文堡的消息。

軍團都撤了，他們自然是沒有理由繼續逗留在這裡了，這幾天的人吃馬嚼就讓缺少補給的騎兵隊傷透了腦筋，德米特里便率領部下也跟著撤往萊蘭文堡。

……

第一軍團撤入萊蘭文堡的七天以後，派去馬泰烏斯王國的使者得到了該國國王伊利特克拉的親自答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國王本人的態度很是冷淡，給出的答覆也是棱模兩可，這讓「獨眼」安提柯將軍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伊利特克拉是親馬其頓的，這是毋庸置疑，但他的態度突然發生了轉變，這很難讓人不多想，安提柯將軍出於謹慎考慮，還是寫信通知後方與馬泰烏斯王國邊境的各個城邑，讓當地由吉利斯人組成的城防軍提高警惕。

事實證明，安提柯的預感並不是杞人憂天的，在半個月以後，也就是同年10月23日，從馬泰烏斯王國首都迪塔佩城突然傳出一條震驚全國的消息，國王伊利特克拉宣布將王位傳給他的宮廷丞相剋里曼斯（也就是從傳教時就跟在伊利特克拉身邊的親信），自己只繼續擔任教宗一職，同時還頒布了相關法令，從那一天開始王權與教權將會分開，且王權凌駕於教權之上，不再會出現王權教權合二為一的事情發生。

也就是說，國王的地位將會高於教宗，伊利特克拉此舉可以理解為他要退位遠離世俗事務了。

當消息傳回馬其頓王國首都佩拉城以後，安提柯大吃一驚，他連忙讓外交總管希厄洛俄摩斯照會迪塔佩城，向當局詢問事情的經過，而在同時，隱藏在城內的國外營間諜也開始活動起來，收集相關情報。

隨著越來越多的情報從暗線反饋到安提柯桌面前，這位年輕國王的臉色隨之越發難看起來，這並不是一場簡單的政治事件，準確來說，這是一場卑劣可恥的政變。

宮相剋里曼斯依靠著伊利特克拉的信任，一直掌控著迪塔佩宮廷內外，幾乎是隻手遮天，野心勃勃的他不甘於只做一人之下的宮相，轉而將覬覦的目光投向了王位，他是最早跟隨伊利特克拉的親信，也是親眼見證所謂的馬泰烏斯教被創造出來的整個過程，因此自然對伊利特克拉的「神靈庇護」的身份嗤之以鼻，也就沒有對伊利特克拉的敬畏之心。

趁著王國軍隊都集中在邊境，宮廷內外的勢力都在他掌握之中，克里曼斯終於決心發動政變，奪取權力，他直接軟禁了還在和幾個年輕貌美少女做運動的伊利特克拉國王，逼迫對方在閃著寒光的刀刃的威脅下完成傳位、頒布法律幾個過程，然後就把他關在不久之前建造完成的大神殿內，終日向神靈祈禱。

偌大一個迪塔佩城自然有反對克里曼斯的人，不過這些少數人很快就被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