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氤氳使者

第八十九回 氤氳使者

陳文祺回頭一看,只見方俊傑、方彥傑兩兄弟正向自己奔來。

「二位方兄,是你們?陶大人已經撤銷了對你們的指控,這喜訊怎不速速回去稟告令尊大人知道?卻在黃州城逗留?。」

方彥傑邊喘氣便說道:「若非陳兄鼎力相助,方家怎能全身而退?雖說大恩不言謝,我兄弟也不能不辭而別吧?」

陳文祺笑道:「方二公子直爽過人,今日為何也俗氣了?你我之間何須客套?快去快去,還不知鍾離姑娘——呃,現在應該稱嫂夫人了——在家多麼著急哩。」

方彥傑聞言頓時面紅耳赤,方俊傑連忙上前解圍:「多謝陳兄關心。實不相瞞,這次我兄弟到知府衙門打官司,家父特地讓我們攜了信鴿前來,每日要與家裡傳書一次。剛才我們一出府衙,便將這喜訊傳回家了。」

「呵呵,難怪兩位兄台不急不躁,原來早有安排啊。」陳文祺讚歎道。

「陳兄,你這麼急急忙忙地趕路,是要回家么?」方俊傑問道。

「正是。不怕二位見笑,在下離家有些時日,有些想念爹娘他們了。」

方俊傑笑道:「人之常情,有什麼見笑的?不過陳兄,你看時近正午,不如吃了飯再走,如何?」

「是呀陳兄,我們很久沒見了,今兒你就賞光留下,咱們邊吃飯邊敘敘舊?」方彥傑也誠懇相邀。

陳文祺不忍拂他們的好意,點頭說道:「在下卻之不恭,便依二位兄台。」

兩人聽他答應,不由大喜。正好不遠處有一酒家,方彥傑向掌柜的要了一間雅座,點了兩三樣精緻小菜,三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陳兄,你我三人今日能夠在此喝酒談心,實在是老天對我方家的眷顧啊。」方俊傑感概地說道。

「方兄何出此言?」陳文祺一時沒有理解方俊傑的意思。

方俊傑解釋道:「假若皇上不是欽點陳兄帶兵『招討』方家寨,換了另外哪個將軍,只怕是不問青紅皂白,上得山來便揮兵掩殺。鐵騎之下,我們這些山民那堪一擊?多半要成刀下冤魂。我兄弟即便僥倖逃脫,此時只怕是亡命天涯,哪能與陳兄在此把酒言歡?」

陳文祺這才明白方俊傑的意思,連忙擺手道:「方兄言重了。當今皇上勵精圖治、愛民如子,所以旨意是『招討』,『招』在前、『討』其後。何況,只要稍有正義感的人,怎會隨便向平民百姓刀槍相向?」

「話雖如此,可我聽說,那日陳兄上山以後,我姑姑她們可不太友好,換作別人,那還不惱羞成怒?而陳兄屯兵不動,與尊叔父赤手空拳闖陣,這份情義,在下父子當銘記終生。」

方彥傑嘖嘖一嘆,接著乃兄的話說道:「是啊,陳兄和尊叔父也的確了得,我姑姑煞費心血擺下的大陣,竟被你們輕易地給破了。」

陳文祺俊臉一紅,搖手說道:「哎呀兩位方兄,你們就不要高抬在下了。若非你姑姑宅心仁厚有意放我們一馬,我們叔侄就算僥倖闖出大陣,渾身上下還不得血肉模糊?」

方俊傑不意他麵皮如此之薄,連忙轉換話題:「呃——陳兄,當日既知我兄弟便是方家寨的人,你為何不與家父說破這層關係?不然的話,我姑姑她們斷然不會說出許多無理的話來。」

「是啊陳兄,當時我和我哥還有嵐妹就被爹爹鎖在暗室中。若陳兄說出『功夫茶樓』中的事,我爹爹肯定會放我們出來與陳兄相見的。」方彥傑附和道。

陳文祺微微一笑,說道:「在下何嘗不想見見兩位方兄?但當時在下身負皇命,不便敘舊,在那種場合相見反而不好。這個還請二位見諒。」

方俊傑連忙說道:「哪裡哪裡,我們只是覺得讓陳兄和伯父露宿山野,心裡有愧喲。」

陳文祺搖手道:「兩位方兄不必自責。軍人嘛,餐風露宿那是再平常不過了。想我們在寧夏收復失地的那段日子,哪天不是被甲枕戈、數著星星渡過漫漫長夜的?就算當時與兩位方兄相見,我們也不能丟下百多名兵士不管不顧自己去享受吧?而且……那晚在下並沒有露宿山崗。」

「哦?那陳兄……」

陳文祺笑道:「在下在黃岡縣衙與杜平杜大人說了大半晚的話,然後在黃州城郊外打坐了兩個時辰。」

方俊傑愧疚地說道:「陳兄為了我家的官司,晝夜……」

陳文祺趕快截住方俊傑,說道:「方兄又來了,這不是小事一樁么,何足掛齒?」

「哥,你就別說了。大恩不言謝,我們記在心裡就好。」方彥傑性情直率,他為陳文祺斟滿酒,端起酒杯說道:「陳兄,我敬您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還是方二公子爽快。」陳文祺舉起酒杯,與方家兄弟碰了碰,一飲而盡。

「說真的,這次那昏官將證據悉數毀滅,我兄弟是有口難辨哪。若非陳兄請來布政使陶大人和王府的世子,假借庫銀失竊大案,令司徒蛟不打自招,我方家只怕要冤沉海底了。」

方彥傑見哥哥難以放下,趕快轉移話題,向陳文祺說道:「陳兄,若說請動陶大人尚還說的過去,畢竟他治下發生的事情驚動了皇上,他不能袖手旁觀;可楚王府的人素來不管地方的閑事,陳兄能驚動世子的大駕,當真匪夷所思。你是如何辦到的?」

陳文祺笑道:「在下是沾了『奉旨招討』的光,皇上的金面王爺和世子不能不買。」

方俊傑豎起大拇指,開玩笑似地說道:「陳兄足智多謀,不僅請得動王公大臣,還請得動家中長輩。聽家父說,若非尊叔父那番話,他們只怕沒那麼容易答應罷戰息兵的。」

「說到這裡,在下突然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方彥傑猶豫地望著陳文祺。

方彥傑向來直爽,這時突然如此,令陳文祺大感意外,當下說道:「方二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那日陣中,尊叔父對陣法的一番高論,我姑姑是佩服得很,事後多次提及此事。」方彥傑望了望哥哥,猶豫著說道:「我想,請……尊叔父有暇時,上山來指教一下我姑姑。」

方彥傑見哥哥沒有表示反對,暗裡鬆了口氣。

陳文祺聽罷,心想我五叔酷愛陣法,這多年來不僅沒有用武之地,而且鮮有賞識之人。如果知道有人願意與他切磋心得,不知如何高興。想到這裡,便毫不猶豫地說道:「我五叔同樣愛好陣法,若能與你姑姑共同切磋,那是再好不過,這事我替五叔應承下來了,隨時奉召。」

方彥傑望了乃兄一眼,試探地說道。「只是……在下擔心陳兄當不了尊五嬸的家。」

「呵呵,我『五嬸』啊,還不知在何方呢。」

方彥傑聽姑姑詳細講過那日陣中的情況,自然也知道陳祥山說的那句半真半假的話,因此他假裝吃驚地問道:「難道尊叔父尚未娶親?」

「然也。」陳文祺心中一動,隱隱約約地感到方彥傑問話的「深意」。

果然,方彥傑聞言喜上眉梢,舉杯向陳文祺:「那……我姑姑……哦,在下就替姑姑先行謝過。」

既然知道方彥傑的意思,自然不能讓人家開這個口。陳文祺抿了一口酒,說道:「在下冒昧問個問題,兩位方兄若能說便說,若有不便,便罷了。」

「陳兄不必客氣,請說。」

陳文祺端起酒杯,站起來說道:「在下先敬二位一杯。若這問題唐突了,便請恕罪。」說完一口喝乾杯中酒。

方俊傑見他如此慎重,當下不敢怠慢,亦喝乾杯中之酒,說道:「陳兄,你我知交非一日,沒什麼唐突不唐突的。你儘管問,我兄弟知無不言。」

陳文祺斂容說道:「那日陣中,家叔出言有些許不遜,冒犯了你們姑姑。而姑姑的回答,則令在下不解,特此向二位求證。」

「我姑姑她說了什麼?」方彥傑搶著問道。

「當時她呵叱家叔道,『休得胡言亂語!本姑娘還是黃花閨女,哪有什麼夫相子教?』因此在下冒昧請問二位兄台,不知你們姑姑是名花有主還是待字閨中?」

方彥傑聽他有此一問,暗中大喜,答道:「既然陳兄下問,我便坦言相告,姑姑她們確是待字閨中。只因爺爺奶奶去世得早,兩位姑姑是我爹娘拉扯長大。也許是經常跟著家父習武的緣故,我們這位大姑姑自小就迷上了陣法,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到了及笄之年,爹爹對她談起婚嫁之事,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提出一個條件:無論何人,只要闖過她擺下的陣型,便任由爹爹做主。否則,就算潘安再世、沈萬三重生,恕不考慮。」

「這倒是與家叔毫無二致。」陳文祺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接著問道:「後來呢,就沒有闖陣的人?」

「說來慚愧。最初幾年,倒是有不少青年才俊自恃有些身手,前來闖陣提親。但卻無一人能夠破陣而出。久而久之,人們都知曉這陣難破,便敬而遠之,沒人再敢上山了。」方俊傑半是遺憾半是自豪地說。

「那陣型……」

方彥傑忙接過陳文祺的話頭,說道:「那陣型並非像日前的『沖軛』陣法,而是……陣圖,我不懂陣法,可能這說法不準。總之它不是那種以兵士站立排列、隊形能夠千變萬化的陣型,而是用旗幡按不同方位插放,使人辨不清方向的迷宮。我曾經進去過一次,別看陣外風和日麗,可進去之後,卻是愁雲慘霧、陰氣森森,方向不明、乾坤混沌,真正是令人不寒而慄。虧得姑姑一直跟在我身後,見我害怕,連忙將我帶出陣外。陳兄可聽說過此陣?」

陳文祺笑了笑,答道:「略有耳聞。在下有個想法,請二位兄台幫助參詳參詳。」

「什麼想法?」兩人異口同聲。

「若二位不嫌高攀,在下欲請家叔前來試試。」

方彥傑一拍大腿,舉起酒杯說道:「陳兄與在下是不謀而合。來,咱倆滿飲一杯。」

陳文祺端起酒杯,與方彥傑的酒杯碰了一下,眼睛卻望著方俊傑。

方俊傑「呵呵」一笑,說道:「陳兄說哪裡話來?我兄弟雖與尊叔父緣慳一面,但據說尊叔父不僅器宇軒昂,而且武功超群,更為難得的是行而有義、交而有禮,有一副俠義心腸。我姑姑——在下也不妄自菲薄——雖然有男兒般的豪爽氣慨,但亦不乏女性的溫柔,針線女紅樣樣不差。若果如我等所願,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此說來,咱們仨晚輩就當一回氤氳使者?」

三人相視而笑。

陳文祺一口喝乾杯中酒,起身抱拳說道:「在下先行告退。三日之內,我叔侄二人上山闖陣。」

「一言為定,我們在大崎山恭候二位光臨。」

辭別方家兄弟,陳文祺離開酒樓,快步向陳家莊走去。

「爹、娘,祺兒回家了。」距家門還有老遠,陳文祺便迫不及待地大喊起來。

陳瑞山和聞氏夫人雙雙走出大門,喜出望外地迎接愛子歸來。

聞氏習慣性地拍拍兒子身前後背衣服上的「灰塵」,愛撫地說道:「祺兒,餓了吧?你陪爹爹說會兒話,娘去炒兩個菜,待會兒和你爹爹、五叔喝兩盅。」

「娘,我還是剛吃的午飯哩,您先歇會兒。」陳文祺拉著聞氏的衣袖說。

「娘不累。」聞氏摸了摸兒子的頭,喜滋滋地望後面灶房去了。

「祺兒,來,這裡坐。」

陳文祺搬了張凳子,坐在陳瑞山的身側。

「祺兒,聽你五叔說,這次上大崎山,沒動一兵一卒就讓方寨主罷戰息兵了,你做的對呀。」

「祺兒不敢居功,是爹爹教導有方。」

陳瑞山笑笑,又關心地問道:「方家那個案子怎麼樣了?」

「雖然有些棘手,多虧王府的世子和布政使司陶魯大人親自出馬,總算圓滿地結了案。」陳文祺將前後經過擇其要點向爹爹講述了一遍。

陳瑞山感慨地說:「這世上若多些如陶大人這樣的好官,咱百姓就少遭幾多孽喲。」

爺倆說了一會兒話,陳文祺問道:「爹爹,五叔呢?這大半天怎不見他的蹤影?」

陳瑞山嘆了口氣,說道:「他呀,自打從大崎山回來以後,就沒有多少言語,要麼悶著頭幹活,閑下來就捧著個《八陣總述》翻來覆去地看,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問他什麼也不說。唉——」

談起陳祥山,陳瑞山馬上現出愁悶的神情。

陳文祺一聽,立刻明白了五叔的心思。他笑著對爹爹說道:

「爹爹不要發愁,祺兒興許能治五叔的心病。」

「心病?你說你五叔他有心病?」陳瑞山疑惑地問道。

「祺兒猜想八九不離十。」陳文祺信心滿滿地答道。

「他成天沒心沒肺的,何來什麼心病?」陳瑞山不太相信。

「爹爹您先別急,待祺兒請五叔出來再說。」

陳瑞山見愛子回來,心裡高興,又好奇弟弟有什麼心病,起身說道:「我們還是到你五叔房裡去談。」

陳文祺點點頭,攙著爹爹進了陳祥山的房中。

「五叔,祺兒向您請安。」

「喲,祺兒回來了?大哥,您坐。」陳祥山放下手上的書,起身同爺倆打招呼。

陳文祺撿起五叔放下的書本,故意說道:「五叔,您對陣法已經是融會貫通了,還捧著這《八陣總述》研讀不已,莫非您要析毫剖厘、自創陣法不成?」

「哪裡?閑著無事,打發時間而已。」陳祥山淡淡說道。

陳文祺見五叔果然是沒精打採的樣子,便有意挑起話題:「五叔,祺兒這次奉旨招討方家寨,回家來您怎麼不問問這事辦得怎麼樣了?」

「有你這麼能幹的侄兒,肯定辦得好哇,何須多問?」陳祥山敷衍著回答。

陳文祺癟癟嘴,故意說道:「就算您不關心祺兒的事,也不問問方家怎麼樣了?」

陳祥山果然有些興趣,問道:「方家怎麼樣了?」

「經查,所謂方家寨『蠱惑愚眾、嘯聚山林、滋擾地方』,完全是空穴來風,因此祺兒向皇上奏本,將這幾項指控給方家撤銷了。」

陳祥山「嗤」的一聲:「在大崎山就已知道,用得著你回來饒舌?」

「還有,方家的官司也打贏了,『強搶**』的罪名也洗脫了。」

「這結果倒是不錯。還有呢?」

「沒了。」

「沒了?」

看到陳祥山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陳文祺暗笑不已。

「祺兒,你說你五叔……」陳瑞山見兒子一味的與陳祥山說閑話,便提醒道。

陳文祺朝爹爹眨了眨眼睛,對陳祥山說道:「五叔,這趟差事辦下來,您可是幫了祺兒的大忙。祺兒尋思著想送五叔您一份大禮。」

陳祥山搖搖手,說道:「咱倆叔侄之間,說什麼幫忙不幫忙、送禮不送禮的?你這是當了官,要與你五叔我生分起來了?」

「不,不,不!五叔您別誤會。這份大禮呀,祺兒我又不花一分一兩銀子,只是牽……總之,您若知道這禮物是什麼,只怕唯恐祺兒不送了。」陳文祺故意賣著關子。

「切!無論什麼東西,五叔都不稀罕。」陳文祺在家時,與陳祥山的關係甚為密切,兩人偶爾也會「忘記」輩分,相互捉弄一下對方。陳祥山以為侄兒又在捉弄自己,故此不屑地說道。

陳文祺見五叔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好奇,便換個話題說道:「您不稀罕就算了。五叔,有人擺了個奇陣,聲言無人能破,您要不要出手試試?」

一絲興奮的神色在陳祥山臉上一閃即逝,他搖搖頭:「沒興趣。」

果然「病」得不輕。

「唉,這可被方大姑娘說中了,那陣不僅無人能破,而且無人敢試。」陳文祺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說什麼?是方大姑娘擺的陣?她又擺陣幹什麼?」陳祥山一把抓住陳文祺的手,連珠炮般地問道。

陳文祺朝陳祥山呲牙一笑,說道:「您又『沒興趣』,問它作甚?」

陳祥山一愣,隨即說道:「我現在又有興趣了,不行么?」一句話,倒把一旁的陳瑞山逗笑了,指著他說道:「在晚輩跟前耍賴,丟人不?」

陳文祺極力忍住笑,說道:「行,行。聽方家兄弟說,方大姑娘用了四千零九十六面旗幡,擺了一個奇陣。她擺這個陣啊,就是希望有人破了它。不過人家說了,若誰破了此陣,她便——」

「她便什麼?」陳祥山緊問一句。

陳文祺咧嘴一笑,「她便……以身相許。五叔,您現在還有沒有興趣?」

陳祥山聽罷,兩道濃眉向上一揚。他沒有回答陳文祺,下意識地抓過《八陣總述》,漫無目標地翻看。

陳瑞山這時問道:「祺兒,你是說方家大小姐他列陣招親?」

「是的,爹爹。」陳文祺收起戲謔之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向陳瑞山、陳祥山兩人說了一遍。

陳祥山的婚事讓陳瑞山操碎了心,聽說有這樣一樁好事,他一拍大腿,喜道:「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這孩子,也不早說。」說罷看著陳祥山,問道:「老五,你意下如何?」

陳祥山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陳瑞山失望地問道:「怎麼?難道你也闖不過那個陣?」

陳祥山悶聲答道:「那倒不是,能不能破陣要看過再說。」

「著呀。」陳瑞山一拍大腿,說道:「那就去看看啊,你不是對陣法很有研究嗎?」

陳祥山搖搖頭,沒有做聲。

「不去?」

陳祥山點點頭。

陳瑞山不高興了,瞪著雙眼問道:「為什麼?你看不上人家?」

陳祥山又搖搖頭。自從下山以後,方浩琴的身影就在眼前揮之不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甚至憧憬著……但他覺得自己除略通一點既不能養家又不能糊口的武功、陣法之外,其他一無所長,怎配得上眉目如畫、小家碧玉的方浩琴?故此連日來怏怏不樂。

陳瑞山見他悶聲葫蘆似的,急道:「到底是為什麼,你倒是明說啊?」

見哥哥追問,陳祥山不由自主地向他袒露了心跡:

「大哥,非是小弟我看不上她。人家方大小姐花容月貌、出塵脫俗,怎看得上你弟弟我這種村野俗人?」

陳瑞山方知弟弟的心思,釋然說道:「我說老五啊,你想多了吧?人家方大姑娘既然列陣招親,肯定就不在乎未來的夫婿是雅人還是俗人。再說了,咱是村野之人不假,可哪點俗了?你不是一身武功滿腹韜略嗎?」

陳祥山被兄長訓斥了幾句,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展開了緊鎖的眉頭,待要點頭答應,忽又搖頭說道:「武功韜略又不能當飯吃。橫豎不能去,省得讓人看不起。」

陳文祺知道五叔患得患失,便將方家兄弟對他的評價複述了一遍,末了說道:「五叔,您不要自慚形穢。在人家方大小姐的眼中,您可是品行俱佳、瀟洒倜儻的真君子。那日在陣中,我見方大小姐對您就頗有好感。您下山之後,她還幾次三番地念叨著您。她如看不上您,何必將您掛在嘴邊?」

陳祥山眼睛一亮,忙問道:

「祺兒,此話當真?」

陳文祺癟癟嘴道:「信不信由您。」

陳瑞山在一旁察言觀色,見陳祥山一掃鬱悶之色,這才知道他的「心病」所在,於是高興地問道:

「怎麼樣?老五,明日便去闖陣如何?」

陳祥山紅著臉低頭答道:「小弟全憑大哥安排。」

「好,好,好。」陳瑞山連說三聲「好」,離座而起,左手牽了陳文祺,右手拉著陳祥山,「走,今天咱三人去暢飲幾杯。」

聞氏夫人早將酒菜辦好,聽到這個消息,竟是喜極而泣,說道:

「這下好了,五叔成了家,我們對陳家祖宗也好交待了。來,我給你們把酒斟上,祺兒,你今天也破個例,陪你五叔喝兩杯。」

陳祥山搶過酒壺,說道:「大嫂,祺兒不能喝酒,我也只飲小半杯,待會兒我與他還要參研參研陣法。」

陳瑞山見狀,暗中一笑,亦不勉強他們,自顧自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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鞘中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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