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黑暗的源頭
穿過了眼前的巨大廢棄工廠，最終來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地下通道。
狹窄逼仄的通道已經在此留存了很長時間了，在這個地方行走，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時間的緩慢。
彷彿一切都已經成為了無意義的事情，通道之中，也時刻流轉着一種詭異的氣息。
隨着不斷向前，甚至能夠漸漸聽到那震耳的響動之聲。
從戎五年，王戰非常清楚那到底是怎樣的聲音。
喊殺聲。
自戰場之中傳遞而來的廝殺之聲。
黑暗的通道前方亮起了一道光芒，起初只是一絲，到後來，那光芒逐漸佔據了整個視線，當視線恢復，王戰也真正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昏暗的天地之間，是一方巨大古老的戰場。
場中的士兵們瘋狂的進攻著自己的敵人，刀刀入肉，飛濺的鮮血共不斷傳遞的慘叫之聲共同匯聚而成了這戰場的慘烈。
這裏，彷彿早已經化作了一方巨大的絞肉機。
枯骨遍地，馬革裹屍。
這，便是真正的戰場。
在這個地方，人命，早已經變成了比草更加輕賤的東西。
誰也無法奧正能夠在戰場之中存活下來。
王戰雙眸微眯，眼中有複雜之色流轉。
穿行於這戰場之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種慘烈和瘋狂。
甚至於落在身上的血液，還是無比滾燙的。
這已經不能用幻覺兩個字來簡單的概括了，他心中清楚，這是在漫長歲月之中最為真實的景象的重現。
是有人在這裏用這樣一種方法，想要重新構建成為某一個場景，由此，來恢復某一個人的意識。
「殺！」
震耳的嘶吼聲如同要撕裂這一方天地一般，處處都是鮮血，處處都是屍骨。
在這戰場之中的一個立身於屍山之上，死而不倒的人手中，王戰發現了一封染血的信。
打開信封，發現那之上是一封來不及寄出的家書。
「一生為王而戰，縱死亦無憾。」
「某家本為這亂世之中的一個莽夫，殺豬為生，終日渾渾噩噩，從不知未來將會何去何從，亦不知生命的真正意義。」
「直到，某家遇到了王。」
「鎧甲崢嶸，一身輝煌，滿載榮耀。」
「那，才是男兒本該有的樣子。」
「從戎的想法，在那一刻開啟，而後愈演愈烈。」
「以一個民兵的身份進入那個鐵血崢嶸的地方，某家一路拼殺，議論追尋只是為了見到那位這世間真正的男兒。」
「人生一大幸事，某家見到了那位王。」
「他對某家講，大丈夫既生於世間，當持刀屠敵，縱死無憾。」
「這守衛的，是身後的疆土，是挂念的妻兒，是無辜的百姓，是王國的榮辱。」
「從軍三十載，屠戮之敵數之不盡。」
「為此，當暢飲三大白。」
「可是今朝，某家知道性命將終結。」
「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護住吾王無主。」
「某家不甘！」
「當有來世，必終之一生，窮盡天地，再現曾經的風采。」
「隨同吾王，再戰天下。」
書信字字血淚，處處豪情萬丈。
看完后，王戰便知道了這封信的主人，到底是誰。
眼前的幻象，依舊未曾消失，那無盡的喊殺聲音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
手中屠刀，大的彷彿能夠撕裂這一方天地。
是他最初在雲塔之下見到的那位斬龍人。
目光定格在了前方的高大身影之上，王戰的眼中，帶着一抹憐憫。
「前生征戰四方，一身殺氣，滿手鮮血，今世窮盡一生之力，只為了再現曾經的一切，喚醒那位王，這真的值得嗎？」
平靜的聲音之中帶着點點複雜之意，聽到這話過後，斬龍人身形一頓，隨即渾厚的聲音響起。
「你非王，更不知王的榮耀。」
「我知不知道的且不說，我只問你，你這樣做，真的是那位王所願意看到的嗎？」
平靜的看着面前的斬龍人，王戰緩緩開口說：「你一生追隨於他，一生都在瘋狂的殺戮，卻從未曾真正的理解過你的主子。」
「他征戰，為的是這天下和平，而絕非是因為自己願意去征戰。」
「你只不過，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聽到這話，斬龍人明顯愣了一下。
「你胡說！」
猛地提高了聲音，雙眸之中更湧現了無比的殺機。
「胡說？」
王戰冷冷的看了斬龍人一眼，下一秒便直接來到了斬龍人的面前。
「那我就讓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麼！」
一指落在了斬龍人的眉心，斬龍人猛然發現眼前的一切出現了變化。
哀鴻遍野，處處妻離子散。
慘叫聲於哭嚎聲連成一片，處處屍山血海殘肢斷臂。
那血色的天地之間，王侯慘死，王座悲鳴。
遙遠的天地之間，那高大的身影，愴然而泣。
這是地獄的景象。
「吾王。」
斬龍人聲音顫抖，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麼，但最終卻是徒勞，身體顫抖的幅度，越發的劇烈了。
雙眸之中，更出現了無盡的悔恨之色。
「你是斬龍人，斬的是這天地之間的不平事，護的，是這世界最後的底線，守得，是人心僅存的光明。」
「可現在的你，卻已經成為了黑暗的源頭。」
「這，會是你的主子願意看到的嗎？」
撲通。
冰冷的聲音落下的一刻，斬龍人重重的坐在了地上，雙眸之中分明有無比的複雜之色。
他根本沒有想到，曾經的他嘲笑別人眼界短淺，如今他卻自己被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
沉默。
良久的沉默過後，斬龍人緩緩起身，雙眸之中血色退散，他深深的看了王戰一眼過後才抱拳拱手，緩緩躬身。
「多謝指教。」
「還請，一定要解決這一切。」
「前方，有人在等你。」
「至於這裏，就交給我吧。」
「這始終無法終結的殺戮是我所引發的，也必須要終結在我的手上。」
「我會解決這裏的一切的。」
「至於其他的，就只能交給你了。」
深深的看了斬龍人一眼過後王戰才緩緩開口。
「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他緩步向前，逐漸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目視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斬龍人深呼吸，隨即握緊了手中斬刀。
一步踏出，斬刀落下。
轟！
天崩地裂，幻象消失！
那把巨大的斬刀，最終撕裂了斬龍人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