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5章 我們儘力了
「他只是一時衝動，我何必當真。」童瞳淡淡一笑，「你也不該當真的。」
洛婉眼眶一紅：「我明白，你對夏家沒感情，才能這麼輕易捨棄。如果你在夏家長在……」
「如果我在夏家長大，就沒有你了。」童瞳平靜地打斷她的話。
「……」洛婉默然，有些尷尬。
童瞳看向緊閉的搶救室：「你陪在爺爺身邊，怎麼沒給爺爺吃藥？」
「……」洛婉依然靜默。
長廊空空蕩蕩，一點聲音都沒有，讓人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童瞳凝著搶救室，一顆心提在半空。
看來真是凶多吉少。
「我去給大家打電話。」洛婉起身，捂臉走到長廊盡頭，給夏家的姐妹打電話。
童瞳無聲地遙望洛婉，看着她一臉悲切卻不失溫婉的模樣，心裏百感交集。
洛婉有一點說得對，她不在夏家長大，確實對夏家感情不深。
包括對夏老爺子。這個自始至終都算計她的老人，她實在沒辦法逼自己有那種孫女對爺爺的愛。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夏家幾個堂姐妹先後到來。
她們熟識洛婉，和童瞳卻只是點頭之交。
「醫生沒說爺爺怎麼樣了嗎？」其中一個年長的問。
「醫生進去就沒出來。」洛婉聲音沙啞。
那年長女子轉向童瞳，神色不悅：「爺爺是鬼迷心竅了，把你招回來。這下好了，招來個催命的。」
「對啊，爺爺本來都好好的，這是活活被氣死了。」另一個年輕女子幫腔。
「……」童瞳不語，聽看着洛婉。
不知道是不是只顧著自己的悲傷，洛婉似乎沒注意到大家對她的怒懟。
童瞳深深一個嘆息。
算了，事已如此，各安天命。至於夏老爺子，她亦回天乏力。
只要是正常人，是不可能對空殼的夏氏抱有希望的。夏老爺子這是期盼太過，走火入魔導致的急火攻心，神仙難救。
「醫生出來了。」年輕妹子一聲尖叫，「快問情況。」
壓根就不用問，那醫生疲憊地扯下口罩，語氣低沉：「我們儘力了……」
「你什麼意思？」洛婉尖銳地問，衝過去一把抓住醫生的領子，「你給我說清楚。我爺爺進去的時候好好的。」
明明溫婉的姑娘，如此失控，醫生的神情更顯愧疚：「對不起，我們各種辦法都試過了。老人家完全沒有求生意志，醫療器械亦無法挽回他的生命。請準備後事吧……」
醫生話音未落，長廊里一片哭聲。
童瞳鼻子一酸，眼眶泛紅，緊抿嘴唇，不發一聲。
她能料到夏老爺子憤怒之下如何對付她童瞳，卻確實沒想到夏老爺子最終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曾經和他承諾過，讓他安享晚年……
「這就是你承諾的事！」洛婉語氣愴然，「安享晚年！我去，你把他的晚年弄沒了。」
吸吸鼻子，壓下心頭的酸楚，童瞳看着她：「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夏家的大姐憤然道，「虧爺爺那麼信任你，虧我們默默支持你，結果你要了他的老命。我夏家壓根就沒有你這個妹妹。以後也別和人說，你是我夏家的。」
「就是啊！爺爺一直好好的，剛把你認回夏家就沒了。你就是個災星！」
……
長廊里的指責此起彼伏，童瞳幾次張嘴欲言，最終只能沉默以對。
她主觀上沒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然而客觀上，確實在夏來鑫的背後推了一把。
童瞳不知道怎麼進的搶救室，在大家的指責中見到夏來鑫的遺容。
夏來鑫的遺容充滿憤怒和不甘，童瞳看了更是難受，想哭。
她也不明白，怎麼就真要了夏來鑫的命……
她默默抬手，用指尖輕輕試掉眼角的淚。
「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夏家小妹憤憤地指責，用力一推，「別擋大家的道。」
換作平時，這一推完全不是事兒，童瞳有能力化險為夷之餘，還能反制對方。
然而現在的童瞳有點魂不守舍，竟被推得身子推動重心，人往床頭撞去。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額頭對準床頭，童瞳只來得及伸手一撈。
什麼也沒撈到，支撐不了身子。然而電光石火之間，只覺腰間一緊，一隻大掌及時拯救了她。
「你精神不太好，就別在這裏了。畢竟在她們眼裏，你並非真正的夏家人。」
童瞳應聲抬頭，撞入雙深邃如海的星眸。
「是你呀。」她眼眶一熱，淚光晶瑩。
「瞧還哭了！」曲一鴻幽幽一聲嘆息，「還以為真的成熟了，原來還是那個傻丫頭。」
他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你需要好好休息。這裏的事有她們，尹助理會協助打理。」
「我想再待待。」她啞聲抗拒。
然而壓根不容她抗拒，曲一鴻早沉聲道：「洛婉，這裏交給你了，有什麼需要，和我助理說聲就好。」
不容洛婉拒絕，曲一鴻早牽着童瞳越過人群，走出搶救室，帶到樓下。
將她塞進車，曲一鴻才緩緩吁出一口氣：「在她們眼裏，你和夏家並沒有關係，就彆強出頭了。」
「爺爺這樣，我有責任。」童瞳啞聲道。
「就算你有責任。比你有責任的人多了去了。」曲一鴻毫不留情地剖析，「最大的責任人是夏北城，對吧？可他人呢？其二是洛婉。據我所知，她回來后一直陪伴在夏來鑫身邊，卻終日神思恍惚，並沒用心關注夏來鑫，否則壓根就不會來醫院。然而最重大的責任人就是夏來鑫他自己……」
「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有責任的。」童瞳咬着唇，「我應該送他遠遠的，讓他不知道夏氏的一切變化。」
曲一鴻搖頭：「不。只要夏氏不起來，他遲早走這條路。」
童瞳默默抬頭，淚霧中凝著曲一鴻：「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事與你而言，沒有對錯。」曲一鴻斷然道，「能論對錯的只有夏北城。然而他消遙法外，遠走高飛。」
提及夏北城，童瞳恨恨地咬咬牙。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曲一鴻語氣放柔，「人生就是這樣，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他的目光亦溫柔許多，鎖定她霧蒙蒙的美眸：「所以，我們要珍惜現在的每一刻，讓人生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