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香滿樓（一）

拉著柳辭去成衣店買了兩身衣裳，煥然一新的兩個人在北城大街上閑逛起來，臨近中午，柳夏至拉著柳辭大搖大擺的站在了北城最大的一家酒樓。

見兩個人一黑一白，雖然細布衣裳，但前面那個白衣的小少爺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氣勢很足，腰間掛的玉佩起碼也值個百十兩銀子，拿的摺扇也不便宜，後面的黑臉護衛雖然年紀不大，但背著長長的包袱裡面肯定帶著武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店小二立刻揚起一個熱情的笑容獻媚道：「這位爺裡邊請，第一次來本店，可以嘗嘗我們香滿樓最出名的八寶鴨和葫蘆雞，這可是我們香滿樓的招牌菜！」

「啪！」摺扇一收，柳夏至挑眉沉聲道：「嗯，爺就是沖你的八寶鴨來的，給爺弄個好一點兒的包廂，窗戶靠大街的！」

「好勒！這位爺樓上請，地字一號房！」

「生意不錯，希望爺這一趟沒白來！」柳夏至的語氣似有期待，沒到正午，大廳里已經有好幾桌客人了，看來這香滿樓的菜應該做的不賴，一路敲著摺扇晃晃悠悠的上了二樓，至於為什麼慢，因為柳夏至前一天騎馬，昨晚又走了一夜的路，腿已經快斷了！

引路的小二立刻介面道：「這位爺肯定是初到汴京，不是小的吹，我們香滿樓雖是近幾年才起來的新樓，但我們的招牌菜在汴京也是有一號的，就連陛下和娘娘們也是這裡的常客，門口的招牌都是陛下親筆所書！二位裡面請！」

「嗯！」

門口的瘦金體就看見了，對於這位遊戲人間把國家玩兒壞了的狗肉皇帝，柳夏至不感冒，一進包廂，直接大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掏出二兩銀子扔給小二后朗聲道：「爺也是聽陛下賜名才趕路上百里跑來嘗嘗鮮，不過我們只得兩個人，這樣，把你們兩個招牌菜都上來，再給爺配兩個半葷，一個素菜，一小碟花生米，嗯，再來半壺青梅酒，吃飯的時候再來個簡單的清湯，哦，對了，要是有冰的話把酒冰鎮一下，不要太烈了，爺晚上還要去西城的天香樓吃他們的招牌菜！」

一聽柳夏至點菜，小二就知道遇到了行家，收起銀子，眉開眼笑的邊退邊喋聲道：「好勒！這位爺您請稍等，菜立馬就來！」

看著小二貼心的關好房門，柳夏至艱難的起身，慢慢的挪到窗邊的榻上斜靠著，觀察著街道上的行人勾著嘴角溫和的道：「小辭，你也累了，自己找個位置坐，不過一會兒來人了，你要站起來，就像剛才那樣，不要說話，明白嗎？」！

「.........」本想坐下來歇氣的柳辭立刻在門邊站著不動了。

對於柳辭的樣子，柳夏至有些煩躁，哄了一上午，她的耐心已經用盡，要是合不來也沒事，晚上給他買一大包饅頭，分道揚鑣了是，她事情很多的！

對於氣場的突然轉變，柳辭似有所覺，「砰！」的一聲，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上去上不動了，柳夏至眉頭一挑！

....

包廂裝修的很清雅，上菜也快，柳夏至讓小二拿個盤子，每一樣食物都夾了一點兒，再把花生米和酒壺拿到炕桌上一放，小二得了賞錢麻溜的在一旁給柳夏至倒上小酒微笑：「這位爺，您嘗嘗，樓里冰塊用完了，這酒是東家特意放在井水涼了他自己喝的！」

擦了手之後，端起酒杯聞了聞，輕輕的抿了一口亮橙色的液體，入口冰涼柔和，柳夏至享受的靠在夾壁上慢悠悠的道：「鴨子品種不好有些肥膩，酒不錯，應該是三年的陳釀了，替爺謝你們東家！哦，對了，爺第一次來汴京，小二哥能不能跟也講講這汴京有哪些人不能得罪，爺只為尋訪美食不想惹事！」說著，把手上早已準備好的五兩銀子往小几上一放，閉著眼睛等待，昨晚一夜沒睡，她真的困死了！

榻上的白衣小少爺就倚在那裡，雖然閉著眼睛，但卻散發出淡淡的威儀，小二不敢怠慢，想了想道：「這位爺容稟，汴京城大，但喜歡來這裡的貴人卻並不多，最最有名的就是我們陛下，他喜歡帶著娘娘微服私訪，不過陛下一般都在南城，來北城多半也是來我們香滿樓，天字一號房，三樓，我們北城富人少，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賊，只要您不去槐樹巷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要是您今晚去西城的話就要小心了，朱霸天和朱家九娘不能惹，他們的父親朱六在節度使家當大管家，節度使大人深的陛下信任，南城和東城的話貴人太多，尤其是太尉府的人，您要是想避免麻煩的話，小的還是建議您中午不到飯點兒的時候去，到了飯點兒您用完了趕緊走！」

聽到這裡，柳夏至心裡一沉，睜開眼睛笑眯眯的把銀子往前一推，溫和的道：「知道了，這是你應得的，下去招呼客人吧！」

「謝爺的賞，那小的就先出去了，您要有事招呼一聲！」

幾句話就再得五兩銀子，小二樂得笑眯了眼，拿著銀子點頭哈腰的走了，臨走是還看了一眼木著臉坐得筆直的柳辭，這位倒是跟了個好主子，上百兩的席面兒就夾了幾筷子，便宜這小子了！

看著兩眼放光，眼睛恨不得粘在盤子上又不敢下手的柳辭，柳夏至壞心的夾起一塊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用罷后又喝了點兒小酒，半晌才拿著酒杯恍然道：「咦，小辭，人走了，你還不吃？！不喜歡吃肉？！那盤素菜歸你可好？！」

嫌棄的看了一眼青菜，柳辭默默的揪起一隻鴨腿就放進了嘴裡：肉真好吃，大哥真壞！

.........

「砰！砰砰！！」

「小爺，是小的！」

三刻鐘后，包房的門被敲響，柳夏至已然微醺，對著門口喃喃的道：「進！」

小二推開門就看到柳辭一嘴的油，手裡拿著半隻葫蘆雞吃得正嗨，面前吐了一大堆骨頭，羨慕了兩秒之後，小二徑直走到塌前對著半醉的柳夏至恭敬的道：「這位爺，我們少東家聽說您不遠百里專程來尋訪美食，想來問候您一句，您看？！」

「請！」

柳夏至眼底暗光一閃，一手托著頭，眼神霧蒙蒙的道，這青梅酒讓她想起了好多事，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汪予彥是這酒樓的東家，一聽小二說來了個會吃的客人，不緊喝出了他的青梅酒是三年的陳釀，還說他選的鴨子品種不好，油膩，登時起了好奇之心！

一腳踏入包房看著大塊朵頤的柳辭搖搖頭之後，心裡微驚，他沒想到窗邊的黑瘦少年居然這麼小？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柳夏至的表情后抱拳作了個揖道：「這位小爺有理了，鄙人是這裡的東家，姓汪！」

「嗯，」

這少東家年紀倒是不大，也就十七八歲，長得還可以，但臉上擦了層白粉讓柳夏至有些受不了，微微扼守之後，柳夏至指指對面，做了個請的姿勢眯著眼睛慵懶的舉著杯子道：「汪東家，坐！謝謝，酒，好喝！」

柳夏至自在慵懶樣子讓平日里自認見慣了貴人汪予彥心裡一驚，他心思一轉從容的坐下來客氣的道：「這位爺，鄙人來就是想問問，您說我滿香樓的八寶鴨油膩，可有依據？！」

「嗯？！」

柳夏至輕輕的伸手拿了個酒杯給汪予彥倒了杯就之後才垂眉，看著自己杯中的橙亮的青梅就淡淡的道：「依據？！爺的舌頭就是依據，你這八寶鴨要是暫時換不了品種的話，烤好了之後過兩遍油再塞上糯米蒸，糖要再少半分，才算尚可，葫蘆雞的滷水雖然是老鹵，但你負責滷水的人偷工減料，裡面少了兩味，或者是三味調料，兩個小菜還算湊合，就是豬肝有點兒老，炒之前該切好後用水泡發，再用雞蛋裹一裹，嗯，要是再加些辣椒就更好了.....酒不錯！@」

見對面的小男娃把自己的招排菜貶得一塌糊塗，汪予彥臉漲得通紅，又見他像饞貓似的喝自己釀的青梅酒，有些好笑，索性一口飲盡杯中酒，站起來喋聲道：「這位小爺，您先等等，鄙人去去就來！」

「嗯，為了美食，小爺就算多等等，又何妨？！」

人一走，柳夏至輕輕的轉頭，看著斜對面剛開們的妓院眼色發暗，剛剛她仔細聽了這少東家和小二的口音，純正的漢人沒錯了，可是金軍長驅直入汴京，沒有內奸打死她都不信，王珍娘說著那幾年，汴京城裡最火的酒樓就是這香滿樓了，東家也是從外地來的，背景不明，來了就主動砸錢和各大勢力交好，老東家還是原丞相蔡京府上的座上賓，難道她弄錯了？對面的妓院才是？！

似乎想到什麼，柳夏至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拎著杯子在屋子裡來回走動，聽見腳步聲，她麻溜的躺回了榻上！

........

「扣！扣扣！」

「進！」

門口，汪予彥就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親手從小二手裡接過鴨子踏進門裡笑著道：「這位爺久等了，這是鄙人用你說的方法做成的八寶鴨，您再嘗嘗！」說完還殷勤的拿起小碗夾了兩塊放在小几上，一臉期待的看著柳夏至。

這人穿的不怎麼樣，會吃是真會吃，他剛才下去就讓廚子撈出鹵料來看了，確實少放了一味料，他現在要想辦法套出這個小男娃口裡的另兩味料是什麼？！

看了一眼色澤，輕輕的夾起一塊放進嘴裡，用完，柳夏至享受般的眯著眼睛喝完最後一口酒之後才放下筷子慢悠悠的站起來道：「嗯，不錯，這下能得八分，也不枉爺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日頭偏西了，算賬，爺要去西城！」

得了句不錯，汪予彥笑眯了眼，不過他可不打算現在就放人，見柳夏至走路打飄，他趕忙站起來扶住人道：「這位小爺，您看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您幫我們香滿樓改進了菜式就是我汪予彥的兄弟了，哪兒能要自家兄弟的錢呢？！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不如這樣，你和這位大兄弟一起去後面的客房先休息，晚上大哥親自炒兩個菜，再選上一壺好酒，大哥我那裡還有五年的青梅酒，我們一醉方休，如何？！」

「真的有五年陳釀？！」

「當然！」看著小男娃兩眼放光，汪予彥心裡一喜立刻保證道。

「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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