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架！兒郎們，給本將放箭，活捉完顏宗義！」

「活捉完顏宗義！」

「嗡.....嗡嗡！！」

「啊.....！」

一波又一波讓人頭皮發麻的弓弦聲響起，不到半刻鐘逃跑的三金軍就只剩一半兒了，逃命中，阿木林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曾懷忠滿臉的煞氣，提着大刀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胯下的棗紅大馬踏着族人的屍體向這邊衝來，電光火石間，他來不及想，直接對身邊的完顏宗義喋聲道：「主子，您往前跑，奴才給您斷後！」

完顏宗義聞言心裏一酸，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木林堅毅的眸子點點頭飛快的往前跑去，太可恨了，只要今天能活着回去，他定要帶兵回來把曾懷忠這個王八蛋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你的對手是我！儘管放馬過來，勇士們，聽本統領的，列隊迎敵，為小王爺爭取渡河時間！」

「是！」隨着一聲附和，大半正在逃跑的金軍停住腳步握緊武器猛地轉身，臉上儘是背水一戰的剛毅，見此，阿木林非常滿意，戒備在胸前的腰刀遙遙的指向正前方的曾國祥朗聲道：「曾將軍，你現在的對手是我！」

「吁....！」眼見完顏宗義要跑，被阿木林堵住的曾懷忠靈光一閃，索性停下馬把手裏的大刀往肩膀上一扛，老神在在的大聲道：「完顏小王爺，本將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這方圓三里的冰面都是冰洞，一碰就碎，看到你腳邊的冰柱沒，那上面還有系好的繩索，莫說你現在跑不了，就算你跑到一半兒了，本將帶將士們扔些大石頭再把繩子一拉，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得掉進著冰河裏喂王八！」

「.......」正準備渡河的完顏宗義腳步一頓，順着曾懷忠的眼神望去，只見岸邊雪地里每隔兩仗就有一個不起眼的突起，他跑過去扒開一看，一條兒臂粗，崩的筆直，上面結滿冰凌的繩索直直的通向冰河底，他不死心的抄起手裏的匕首削去。

「呲溜..！」

「砰！」

「嗯哼！」

匕首順着繩子一滑，完顏宗義的手臂直直的撞向冰柱，他顧不得手疼，繼續用匕首割繩子，可繩子被冰凍住了，即使他用盡了力氣也只能划拉出一點兒白印，效果實在是差強人意，這時曾懷忠旁邊的阿富眼睛一轉，收起手裏的弓箭抄着手大聲道：「我說小王爺，您老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那繩子可是柳小姐從家裏帶來的，裏面加了鐵索，是割不斷的！」

「誰？！」

「你說誰？！」離得有些遠，完顏宗義只聽了個大概，不過柳小姐這幾個字他還是勉強聽清了，他轉頭死死的盯着阿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咬牙道：「你說，是不是柳庄，柳三妞那個賤人乾的？！」

.........（十裏外的另一片小樹林里，正躺着假寐的柳夏至突然覺得耳朵發燙，鼻子也有些痒痒，揉了兩下繼續睡.......）

雖說是問話，可他心裏已經肯定，一想到柳三妞，完顏宗義就忍不住開始胃疼，臉上一陣扭曲，他就說曾懷忠這個莽夫怎麼會這麼多陰招，敢情是柳三妞這個陰險毒辣的賤人在背後搗鬼！

「這......」

「這什麼這？！你給老子閉嘴，回去領二十軍棍！」

「是！」

感受到主子不悅的眼神，阿富眼底一閃低着頭退到一邊不說話了，說實話，他不過是覺得奇怪試探一句，沒想到完顏宗義會有這麼大反應，這一身的殺氣可比對着他家主子時重多了，怪不得他的貼身侍衛長會冒着暴露的風險朝柳小姐放冷箭，敢情這兩個人早就有仇啊？！

「曾將軍，本王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我們做個交易，只要你把柳三妞那個賤人交給本王，本王立刻就回去斡旋，保這邊疆十年太平如何？！」見曾懷忠不為所動，完顏宗義一咬牙接着道：「你若不信本王可以立誓！」

喝退了手下，曾懷忠黑著臉把手裏的大刀往腰間一插，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富的頭頂后回過頭對着一臉談判狀態的完顏宗義淡淡道：「條件不錯，可惜本將不接受，兒郎們，除了這兩個領頭的，其餘人，一個不留！」對於阿富剛才的試探，還把柳三妞一個小姑娘拖下水，曾懷忠是大為光火，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柳三妞嘴皮子再厲害她也只是個女娃，還受了重傷，現在這個時候再把她牽進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將軍有令，殺！」

「駕..！！」

得了命令的親衛們向打了雞血一樣朝着岸邊猶豫的金軍沖了過去！

「嗤....！」

「啊！！！」

「噗...！」

「啊......我的腿！！！」阿木林用力抵抗，很快就傷了腿跌倒在地。

騎兵對於步兵有着天然的優勢，更何況金軍的武器還都是些參差不齊的短小匕首了，曾懷忠帶着親衛手持馬刀進行着一面倒的屠殺，快刀入肉的聲音傳來，金國勇士的慘叫聲不斷，能站立的人越來越少！

「啊……！！」

「嗯哼……！！」

「你……」看着精心訓練的勇士一個個倒下，完顏宗義臉色蒼白，憤怒過後就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最後索性扔掉手裏的匕首閉上眼睛不看了：又是柳三妞，他們父子翻身揚眉吐氣的機會，如今就這樣沒了，賤人，他不會放過這個女人的。

一刻鐘后，戰鬥結束，冰封的黃河岸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千具屍體，冰柱上鮮紅的血跡和地上的殘肢斷臂彷彿還在述說着剛才戰事的慘烈，留下一隊人馬處理屍體后，曾懷忠帶着手下押著完顏宗義和阿木林往回走，半刻鐘后，河岸邊遠遠的出現了一行人，黑紅甲胄的親衛中間十幾個跪着的白色影子特別顯眼，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瞳孔一縮，連忙打馬過去查看！

人群中，完顏宗義死死的盯着正前方那個跪在地上的嬌小側影，俏臉冰寒，一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微微上挑，眉宇間的驕傲和他記憶中的某個女人一模一樣，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他一眼就認出，這是柳三妞的貼身丫鬟....夏曇！

被抓住的一行人正是夏曇和常二幾個，他們本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退走，沒想到卻被曾國祥帶人堵了個正著，想起這個，夏曇就是一肚子的悔恨，都怪她，要是不放最後那一波石頭就好了，第一次任務就被抓住，真是晦氣的很，小姐肯定會生氣的！

卻說曾國祥，他親眼看見蔡庸被完顏宗義的士兵分屍之後就帶着手下趕往小樹林，沒想到還真讓他碰上了還沒來得及撤退的夏曇一行，他氣瘋了，直接帶着手下把人綁了在這裏等著，這會兒看着曾懷忠臉上還來不及抹掉的血跡眼底是滿滿的怒火：他這個大兒子他最了解，要說明刀明槍的蠻幹，他相信，花花腸子他也有些，可這又是放箭又是投石的，還把時機把握的這麼好，明顯不是兒子的手筆，如今這仇是徹底結下了，他們曾家很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單方面撕毀合約，主動挑起戰事的罪名跑都跑不掉，如今蔡庸已死，黑鍋可不能讓他們曾家獨自承擔。

「曾小將軍可安好？我家小姐讓曇娘代為問候，不能起身行禮還請小將軍原諒則個。」夏曇跪在地上一臉嘲諷的看着打馬過來的曾懷忠朗聲道，她本想悄悄帶人離開，沒想到卻被曾國祥這個老匹夫逮個正著，事情搞成這個樣子，她倒要看看這個曾懷忠小將軍到底會怎麼做？！

「爹！」夏曇的話讓曾懷忠一陣臉色，趕緊下馬把手裏的馬鞭邊阿富手裏一扔，雙手過去扶常二，嘴裏不滿的嘟囔道：「爹，您怎麼回事？這是柳小姐的人，您快讓他們起來！」

「放？！」沒有阻止兒子的動作，但對於兒子的擅作主張，曾懷忠還是很生氣，他黑著臉咬牙切齒的小聲道：「逆子！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光主動挑起戰事這一條，我們曾家就該誅三族！」

「嗯~」

曾懷忠冷嘲一聲，把常二幾個一一扶起來，最後對着夏曇深深的作了個揖誠懇道：「姑娘受委屈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勞煩跟你家小姐說聲對不住，你們住哪裏？本將親自送你們回去！」

「慢著！」

話音剛落，兩道聲音突兀的想起，一道的曾國祥的，而另一道出現在身後，曾懷忠回頭望去，說話的不是完顏宗義又是誰？！

「喲！」有了台階，夏曇也不委屈自己的膝蓋了，直接起身揉了揉冰涼的膝蓋后抬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露出一口的大白牙道：「嘖嘖嘖，怪不得聽聲音覺得耳熟，原來是完顏小王爺您啊，我家小姐讓也給您帶聲好，說您要是有空啊歡迎您再來柳家坐坐，她定備好飯菜，掃榻相迎！」

「就是，」常二幾個也不甘示弱，集體露出一口白深深的牙齒大聲道：「我們柳庄掃榻相迎！」

「噗，」完顏宗義便秘似得臉取悅了曾懷忠，他現在非常好奇柳家到底做了什麼，讓他一個心裏深沉宗室王爺如此憤怒。

「你們……」感覺到周圍人都看向自己，完顏宗義雙手握拳，臉漲成了豬肝色，這群賤人不愧是柳三妞親自調教出來的，簡直跟柳三妞那個賤女人的性子一模一樣，氣死他了！

想到柳三妞，完顏宗義就覺得胃疼，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沒伸手捂肚子，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冷靜下來，對着曾國祥平靜的道：「老將軍，剛剛本王的提議被曾將軍否決了，您不妨也聽聽！」

說到這裏，他故意一頓，見曾國祥看似無意，卻在側耳聽，心裏一松，雙手背在身後傲然道：「本王的能耐您是知道的，只要你放了本王並把柳三妞和這幾個人交給本王，那些貢銀和糧食本王都不要了，還可以立誓去勸解我叔父，保證邊疆十年太平，如何？！」

十年？！曾國祥手一抖，表面卻不動聲色，如果真的不用損失一分錢糧又能換的天下太平十年，那就太好了，他們曾家完全可以將功抵過，說不定還能得到朝廷的嘉獎。

「啟稟將軍，」作為兒子，曾懷忠還是挺了解，見他爹眉頭微躇就知道在權衡利弊，索性加碼道：「本將剛才大捷，殺敵兩千九百九十八名，俘虜二人，為怕敵軍裏應外合惦記我邊關要塞，還派了一隊人馬去關口，估計現在已經到了！」

「逆子！」

「啪啪！」

話音剛落，曾懷忠的臉上就挨了兩巴掌，他抹掉嘴角的血跡猛的抬頭，清晰的看見他爹眼底還來不及收起的厭惡和忌憚，他垂下眼瞼，絡腮鬍遮住的嘴角上揚起一絲冷漠的幅度。

「說，派誰去的？誰給你膽子讓你這麼做的？！你的人馬都在這裏，到底是派誰去的？！」曾國祥氣瘋了，一聲聲的質問起兒子，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這個逆子會暗度陳倉，惦記他的軍隊！！

果然么……曾懷忠低着頭不再說話，任由曾國祥殺人似得眼神在頭上亂掃。

將軍父子兩鬧內訌，可把周圍的親衛擔心壞了，夏曇抱着手臂看戲，常二等人也退到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就差一盤瓜子了！

把這一幕收進眼裏的完顏宗義恨得牙痒痒，這群鄉巴佬，連這作壁上觀的姿態都跟柳三妞那個賤人一模一樣，有機會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嗚！嗚嗚！！」正當曾家父子內訌，周圍人看戲時，前方三聲號角聲響起。

「快看！」阿富驚呼一聲，遠處七道黑色的狼煙徐徐升起，號角一聲短，二聲長，這是發現敵情的警告，五道狼煙各一丈就是七萬人馬。

曾國祥父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曾國祥也顧不得問兒子了，掏出袖子裏的信號彈點燃扔了出去！

「砰！砰砰！！」

「眾將士聽令，上馬，隨本將前去迎敵！」

「是！」

五千親衛整齊劃一的聲音讓常二等人看得無比眼熱，趁著沒人管，夏曇對看守完顏宗義的阿富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