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現在就滾，滾得遠遠的

記得剛來這裏時還是鳥語花香的春天，沒想到不知不覺竟到了八月中秋。

這可應該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啊！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獨坐庭院，遙望只欠眉彎的殘月，慕雲品嘗著思念親人的滋味，這種離愁又想念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和當年王維一樣，她真的好想回家看看，哪怕一眼也好。

「小姐。」慧兒從屋裏出來，站在慕雲身後同樣望着天上那不圓的月亮，「小姐一定又在想家了吧？」

慕雲深深吸氣將濃濃的愁緒慢慢淡去，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相隔千里萬里，仿若隔世，又是至親之人，怎麼能不想？來到這個裏，我連招呼也沒和他們打一個，若是發現我不見了，他們不知道有多傷心難過。而我，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心酸湧上鼻尖，慧兒聽到慕雲的陳述難過得想哭，但是看到她如同這月色一樣平靜的面容，又沒覺得怎麼難過，反而慶幸地說：「慧兒不似小姐，還有可以思念的人。奴婢一出生爹娘就死了，跟着叔叔嬸嬸長大，可嬸嬸一直不喜歡我，幾次想把我賣了換成錢，若不是遇見王爺，慧兒還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呢。所以對奴婢來說，定湘王府就是奴婢的家，王爺就是奴婢的家人。雖然慧兒一個不起眼的下人不配說這些話，可慧兒是真心愿意一輩子都待在王府的，伺候王爺和小姐一輩子。」

「一輩子？」慕雲聽得一笑，轉而拉過她有些瘦細的手，「慧兒，就算定湘王對你有恩，你也應該為自己而活呀。感激的方式有很多種，不至於要壓上自己的一輩子，而且你一個姑娘家，早晚得為自己打算，相信王爺也不願意看到你因為報答他而浪費青春吧？」

「小姐的話奴婢懂得，可是慧兒更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王爺和小姐。雖然小姐從來都沒說，但是奴婢看得出來，小姐是喜歡著咱家主子爺的，可為何面對王爺的時候，小姐總是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呢？王爺那麼好，難道還不足夠讓小姐交付終身嗎？」

侍女的話讓慕雲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才至嘴角笑出兩彎深意的媚彎，道：「相愛容易相守難，而且我本就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而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定湘王，好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只是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只想要一份心安質樸的生活，不想要太累太複雜，所以感情的事自當是越簡單越好，而王爺他並不能給我想要的。」

「不可能，王爺為了小姐，可是什麼都願意呢。」

慧兒說得極為真懇，笑容卻在慕雲臉上一點點消失了。到現在還有人替他說這話，她覺得有些好笑，若是他什麼都願意，那為何他不願意為了她放棄去爭搶那個位置？而她會選擇繼續留在王府，也沒有打算長久，不管他願不願意放過她，有些事由不得他。

「慧兒，你可知道府里有一個叫清流的人？」

被突然問到別的問題，慧兒也是一愣，然後搖搖頭，「府里沒有這個人啊，小姐是怎麼了？」

「沒有？」這讓慕雲心有懷疑了，難道說他是王爺暗中培養的人，府里根本沒人知道？

但是除了定湘王，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那就是青楓。

王府偏院，青楓和王爺商議一些事情太晚，如今回到自己的住處，看慕雲坐在他房外的木廊上捶打着雙腿，似乎等候好一陣了，讓他一陣詫異，疾步過去。

「慕姑娘。」青楓稽首，「不知姑娘找青楓何事？」

「我來找你，是想知道之前刺傷王爺的那個和我張得相似的女子。那次刺殺事件驚動了皇上和皇后，我相信王爺一定有細查過，你一直跟在王爺身邊，可知道那個人是誰？」慕雲一本正經地問著青楓，上次的事牽累了她入獄，還被宋婉蘭好一頓招呼，若也和爭儲一事有關，倒是個不錯的探索口。

因為不明白慕雲突然打聽這事要做什麼，青楓並沒有細細說明，只說：「此事王爺已經調查清楚，還請姑娘不要費心。」然後再稽首，抬步踏進了屋子關好了房門，一看就是不想和她多說隻言片語。

是她多事了嗎？

才不是，青楓不說，總有其它辦法。

白衣翩翩，仙氣飄飄。在倚荷苑等待慕雲很久的女子坐在吊床上輕輕蕩漾，感受着這從未有過的愉悅，而這玩意兒她也是第一次坐呢。

不知王妃駕到，但看司馬玉萱似乎很喜歡吊床，也本就是用來消遣的東西，坐便坐了。

看到慕雲回來，司馬玉萱很快起身，笑生雙頰，趕緊迎面過去，「雲兒你總算回來了，我都來好一陣了呢。」

「王妃找我？」

「嗯。」司馬玉萱從玉兒手裏拿過來一盤點心送到她面前，香味撲鼻，「這是我今早用露水和桂花做出來的糕點，味道還不錯，我就想着給你送一些過來，你快嘗嘗合不合口味呀？」

對於司馬玉萱的示好，慕雲總不能坦然接受，王妃對她越好，她越覺得對不住她，到現在司馬玉萱都不能算是赫楚琰真正的妻子，雖然沒人會說，但是慕雲知道，定湘王不碰她，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可若是他們真有那麼一天，那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從司馬玉萱進王府以來，對慕雲一直都挺好的，這一點她十分明白，她也覺得司馬玉萱是個不錯的女子，嫁給赫楚琰，還真是委屈了她。

慕雲拿了一塊點心，遲遲沒有入口，滿臉都是歉疚之意，「王妃，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的，我現在雖算不得是府里的婢女，可也不算是府里的客人，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有關係嗎？」司馬玉萱從她手裏拿回糕點放入盤子，又將盤子放到石桌上，然後拉着她的雙手一同坐在了桌邊，靈動的眸光灑落在她臉龐上，如同這月色一樣溫柔，「我進入這王府，不過是頂着個王妃的頭銜，連府里的丫頭都知道新婚以來王爺沒有進過婚房夜宿一次，大家都不說，是因為我們都知道王爺心裏的那個人是誰，王爺最想要廝守的女子又是誰。說起來，應該是我奪人所愛才對。但是嫁入王府，我也只能奉旨，沒有權利反對和拒絕。不過既然嫁都嫁了，那便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身為王爺的妻子，有權利替他物色側妃。我對你好，其實我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伺候王爺，一來可以了卻王爺一樁心事，二來我在府里也有個姐妹，三來為皇家子孫開枝散葉也多出一份力。我想，你若不嫁，王爺是沒打算碰我吧？」

「這……」慕雲聽得咋舌，司馬玉萱的話嚇到了她，難怪赫楚琰突然要求自己嫁給他，原來司馬玉萱是許可這件事的，她可從來沒想過要做他的側妃呀。

「雲兒，你不是也愛着王爺嗎？難道不願意嗎？」司馬玉萱追問著，似乎她是認真的。

「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王妃的胸懷可比天地。」慕雲才不信，世界上竟然真會有這樣不計較的女子，就算有，但是她不是，從來都不是，她一直都特別小氣呢。

「我不介意呀，咱們女人不就是為了能伺候好自己的夫君嗎？而且尋常百姓家裏都還有個三妻四妾，何況他還是王爺，還是當今四皇子呢？」

「所以你就認為他應該多娶是吧？」慕雲覺得諷刺，她沒想到司馬玉萱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這是為了籠絡她然後來改變赫楚琰對這個王妃的冷漠嗎？

「王妃，你錯了，我並不愛定湘王，更不會嫁給他做妾，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慕雲染紅了眼眶，在這陰沉的月光下顯得有些駭人，面色透著朦朦朧朧的白，直覺一顆心揪搓成了一團，悶生生的痛，極為難受。

可是司馬玉萱不明白了，「你不愛王爺？可為何大家都說你和王爺……」

「沒有的事！」話還沒說完，被慕雲一口氣打斷，「若不是赫楚琰纏着我，我早就離開這裏了。」

「王爺那麼喜歡你，你居然說他纏着你？」

「對啊，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纏着不放，說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定湘王又怎樣，就算他是皇上我也不稀罕，一直以來也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而已。你知道嗎，為了能擺脫貼身侍女的身份，我想方設法讓他娶妃，這不就娶了你嘛，我也就自由了。」說到此，她臉上揚起一些驕傲，「要不是他拿婷兒來逼我，我才不會在這王府多待一分鐘，倒是沒想到堂堂定湘王爺，也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逼一個女子就範。」

「你……」

「你既然這麼討厭本王，這麼討厭定王府，那你現在就滾，滾得遠遠的，以後別再出現在本王面前啊！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赫楚琰已經站在了院子道上，提着嗓子爆吼慕雲，眼裏漫着幾度失望的陰冷，胸前的手早已經捏得骨節發白，臉色難看得憎怒地盯住慕雲，像是要將她挫骨揚灰。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說？

他已經忍了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