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天下紛擾,何得安寧 (四)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天下紛擾,何得安寧 (四)

,興風之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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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音的事頂破天也只是私事。

公是公、私是私。風沙再惱火,也不能用墨修的身份落款風飛塵給柴興寫信。

更不能拿大局相脅。

光以風沙之名寫封信,言辭再是激烈,給柴興的施壓也極其有限。

威脅不成,只能利誘。

可是他又能給柴興什麼好處,還能讓柴興動心呢?

於是碰到了與威脅柴興同樣的問題。

他不能損公肥私,亦不能以權謀私。

風沙這一封信寫了撕、撕了寫。

最後寫完,也就短短几段。

僅是在信中表示他對李玄音很關心,對南唐拿李玄音和親很憤怒。

僅此而已。都沒法直接提北周。

否則人家說南唐硬送,推都推不掉,與我何干?

立馬推個一乾二淨。

連風沙看了都覺得非常的軟弱無力。

柴興看了別說怕,說不定能看笑了。

想了想,又提筆加了兩句:

上次契丹人想打李玄音的主意,我一把火點了契丹使館。

你要不跟我賭上一把,賭我敢不敢一把火點你丫的皇宮?

寫完之後,反覆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他這是色厲內荏。

不由嘆了口氣。

現在這時候,陪主人熬了很久的授衣已經下去歇息,輪到繪聲服侍。

恰好繪影來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忙着籌備傳火司,正打算跟主人好好說上一下。

於是頂了妹妹的差。

如今見主人情緒不佳,繪影繞到後面貼上來討好,讓主人的後腦枕上自己心口。

探出一雙柔胰,舒展纖纖玉指,給主人輕柔按頭。

同時,趁機打量信上的內容。

看完之後,心思轉動,過了會兒輕啟香唇,想要說些什麼。

轉念又抿住嘴唇,稍稍往前傾身。

風沙感到腦後的壓迫,當然挺舒服的,忍不住往後頂住,挑眉翻眼看了一下,見繪影伸長了雪頸,好像正在瞧他手中的信,揚通道:「你來看看,覺得怎樣?」

繪影嬌滴滴地嗯了一聲,嬌軀略微往下一矮,下巴從後面壓到了主人的肩上,把耳朵蹭上了主人的側臉,光明正大地看了少許,遲疑道:「力道似乎有些輕。」

風沙苦笑道:「是啊!是啊!你覺得該怎樣寫合適呢?」

「婢子覺得寫什麼都沒用。」

繪影小聲道:「記得在江陵主事的時候,幸賴主人威望,婢子一直順風順水,但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這時候光說是不成的,要讓他切身感到疼,那才會怕。」

「不錯。」

風沙笑了起來,把繪影扯到身側,胳臂繞后環住纖腰,手則探去裙后撫摸尾巴。

「婢子,婢子覺得,如果柴皇陛下當真想強納永嘉公主為妃……」

繪影臉蛋上暈著嬌羞,偷瞄主人一眼:「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聲音越說越細,似有輕微的低喘。

光看她現在這副婉孌動情的模樣,絕對想不到她在江陵時的作風多麼的霸道。

納妃怎麼反其道而行之?風沙聽得一愣,上下打量繪影好一陣,猛然會悟道:「從他後宮里搶個妃子出來?」

繪影低下頭,不敢作聲。

上次她和妹妹一起求過主人,話還沒出口呢!主人臉色就變了。

顯然猜到她們想幹什麼,根本不接話茬,姐妹倆當然不敢再提。

這樣拐彎抹角提一下,好像連下輩子的膽子都用光了。

幸好依偎在主人懷裏,否則就癱地上去了。

風沙沉默半晌,緩緩道:「倒也不是不行。」

繪影的俏眸瞬間流光溢彩,不僅頭抬了起來,

臉蛋更是浮潮紅撲,容光煥發。

「既然你和繪聲上次跟我說了這件事,還知道她寫的宮詞,想必是有所籌劃。」

風沙沉吟道:「你們有幾成把握成功?」

繪影忙道:「只要主人首肯,婢子有九成把握。主人您還不知道吧,其實婢子已經設法弄出了娘親的畫像,所以才能確認她真就在那兒。」

求馬思思幫忙的話,偷偷從宮內弄個把人出來不難。

事實上,有點地位的嬪妃,自己都有辦法偷溜出宮。

她就知道秦貴妃和杜貴妃都曾潛出宮跟南唐密諜聯繫。

只要她和妹妹給娘親寫封信,再讓弟弟孟凡就近接應,十拿九穩。

風沙把繪影往自己懷裏按了按,親昵道:「我知道已經亡故的杜貴妃和秦貴妃都是南唐方面的內應,曾經多次潛出宮禁,想必你是有數的。」

居然能從柴興的後宮弄出畫像,繪影顯然背着他動用了私人關係。

八成是找負責與金素玉聯絡的馬思思。

這事風險有些大。

不過,女兒尋母心切,可以理解。

找機會告誡一下就是了。

繪影略微扭動腰肢,方便主人的大手更加順手,同時使勁點頭。

風沙輕聲道:「你不知道的是,柴興早就知道,他是故意放任兩妃,以期在關鍵時刻放出假情報。他確實成功了。」

繪影啊了一聲,美目有些發直。

風沙歪頭道:「你再算算,你還剩幾成把握。」

繪影猶豫很久,遲疑道:「五,六,至少六成,畢竟是有心算無心。婢子不信柴皇陛下能夠提前預知,提前防範。畢竟是第一次,只要一次,一次出宮就行了。」

風沙搖頭道:「你太小瞧柴興了,杜秦二位貴妃亡故后,以往出宮的渠道不封也是陷阱。另外,你讓人從宮內給花蕊夫人畫像出來,那就已經談不上第一次了。」

繪影露出失望的神色,然而還是心有不甘。

「對他耍陰謀不行,最好用陽謀。」

風沙思索道:「我可以向他亮明你們姐妹倆和花蕊夫人的關係,請他放花蕊夫人出宮省親,並與柔公主同行,路經巴蜀……」

思路越來越順,忽然探手取筆,筆走龍蛇。

柴興一直拖延對辰流和雲虛的冊封,像個胡蘿蔔似的掛在雲虛的嘴邊。

給看不給吃。

其實是用來牽制他。

起碼在柴興看來,果然令他幫忙撐起東鳥和大越兩個大局。

實際上,就算柴興不把雲虛拋出來,這兩個大局他也一定會死命撐著。

因為他是墨修。墨修信奉仁人之事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天下之利面前,沒有私利存在的餘地。

換句話說,柴興的行為不僅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是一種內耗。

早就應該把雲虛放走,讓她儘快前去巴蜀,趕緊梳攏巴蜀的地方勢力。

為將來收復巴蜀,打下良好的根基。

不過,風沙很理解柴興的顧慮。

無論辰流表現得多麼順服,祈求北周的冊封。

柴興不可能不擔心辰流趁著北周無暇他顧之際,并吞巴蜀這一嚴重後果。

尤其雲虛利益熏心,幹了件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

居然因為柴興允諾把辰流定為不征之國,火急火燎地逼着他撐起大越的大局。

這叫什麼?這叫野心!雲虛越是急迫,在柴興看來,野心越特么勃勃。

換做他是雲虛,肯定第一時間萬分感謝並且百般推辭掉柴興拋出的這個香餌。

要死要活,滿地打滾都要推掉。

趕緊討到冊封,趕緊散人不香嗎?

真有實力,用不着別人許諾不征伐。

沒有實力,什麼許諾都是用來毀的。

何況,辰流本來就心向中原,又地處偏遠,地理荒險,除了礦石,物產不豐。

還特別好封鎖。

只要皇帝不傻,辰流不反,那一定是天高皇帝遠,愛怎樣怎樣,鬼才來伐你。

奈何這事他根本使不上力,更不能着急,越是表現得着急,柴興越不會放人。

要是李玄音落到柴興手裏,人家左雲虛、右玄音,掐哪哪疼,他還真沒法了。

恰好冒出花蕊夫人這一出,倒是讓他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公私兼顧的好主意。

首先讓柴興以省親的名義放花蕊夫人出宮,實則協力雲虛梳理巴蜀的地方勢力。

花蕊夫人好歹也是舊蜀王妃,肯定比雲虛單幹順利,而且一定會順利很多。

巴蜀理順了,更方便日後統一。

既然是為了天下之利,那就是公事而非私事,自然可以動用墨修的身份。

他完全可以用墨修的身份作保,必不致令辰流并吞巴蜀。

不就可以讓柴興放心了嗎?

待到那時候,柴興趕也要趕把雲虛趕走,想不走都不行。

於是,花蕊夫人不就弄出來了嗎?

一旦人落到他手裏,他就是不還,柴興能奈他何?

整個巴蜀光溜溜地擺在面前,足以色,咳利誘柴興不再打李玄音的主意。

李玄音不就安全了嗎?

環環相扣,多全齊美。

風沙越想越得意,越寫越飛舞,最後一筆重重一拖,扔筆一指:「用印。」

繪影趕緊取出主人的私人印鑒,準備畫押。

風沙攔道:「不是這個,用風飛塵印!」

繪影剛剛用完印收好,風沙冷不丁道:「你親自寫封信知會韓晶,讓她接信之時,孟凡立刻整裝前往高麗,全權主持以帛換銅及安置渤海遺民。嗯,用風沙印。」

這兩件事都歸韓晶負責,不過韓晶正忙着重建偃師,肯定顧不過來。

交給弟子孟凡前去就近主持,順理成章。

把孟凡扔去高麗,也是因為有個非常大的忌諱:

花蕊夫人可以去巴蜀,她的兒子孟凡絕對不行,尤其不能母子同去。

繪影那對俏目驀地瞪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眨巴幾下眼睛才回神。

這是主人頭一次給弟弟安排一個正兒八經的差事呢!

何況以帛換銅是個肥得流油的美差呢!

還是全權主持,uu看書這意味着主事啊!

繪影一念轉過,按捺不住欣喜,扭腰猛地撲到主人懷裏,萬分感激,窮極狎昵。

兩人膩了好半天,繪影忽然仰起俏臉,以膩膩的嗓音顫顫地撒嬌道:「主人,能不能讓孟凡晚幾天去高麗呀!先讓他先見見娘親好不好嘛?」

「別忘了孟凡的身份,他是擁有蜀王嫡系血脈的男丁。」

風沙柔聲道:「如果讓柴興知道了,花蕊夫人恐怕就走不了了。」

發給韓晶的信之所以讓繪影來寫,就是為了讓孟凡見信就走,見不到母親。

起碼暫時不能見到。

也只有繪影的親筆信,才能讓孟凡毫不猶豫的相信,不加思索的執行。

繪影呆了呆,俏臉瞬白。

她沒有想那麼多,主人一提她才醒悟過來。

主人嘴上說:「如果讓柴興知道了,她母親就走不了了。「

其實柴皇陛下怎麼會知道孟凡的身份。

主人是在委婉的告訴,或者說告誡她:

如果讓孟凡見到他母親,他母親就走不了了。

風沙輕輕撫摸繪影的臉蛋,含笑道:「母子總會有相見的時候,你和繪聲也在,還有巧妍和孩子,一家人團聚的時刻,美好卻不遙遠,不爭這一朝一夕,好嗎?」

為了巴蜀不生變故,為了天下大局,他必須要避免一切節外生枝的可能性。

如果繪影不提,他並不算打算點明。

既然繪影提了,他也並不打算隱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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