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不認得他
從他懷中抬頭，溫闌珊摟住他的脖頸主動將紅唇湊上。
"景行，今天是我們大喜日子。"
關於蘇喻她並不想多做提點，這一生太累，她只想拉住一個人與自己為伴，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湊在一起相互汲取溫暖，無愛，但細水長流。
女人的馨香縈繞鼻間，親昵曖昧的舉動讓陸景行眸色一深。
他攫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優雅中帶着風流之色。
良辰美景，豈可辜負。
男人溫熱的手掌走向她，嗓音帶着醇厚和危險:"闌珊……"
"嗯……"溫闌珊喘著答應。
陸景行笑笑，壓下心頭莫名煩躁。
女人整個人如同八爪魚一般攀附在他身上，陸景行喉頭動了動，正準備有下一步動作時，突然響起的鈴音打破了瞬間的意亂情迷。
陸景行下意識的想要關機，可餘光在觸及來電顯示時整個人都為之一僵，渾身躁動在這一刻徹底退散，他凝視數秒，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請問是蘇小姐的家屬嗎？她出車禍了，還望趕緊來一趟倡嵐醫院。"
不等他說話，陌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重重的踏進他的耳膜。
陸景行最初沒反應過來，獃滯的維持了同一個姿勢數秒。
"是蘇喻怎麼了？"女人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
胸口忽然傳來一下銳痛，手一松，電話墜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他驀地瞪住一地碎片，記憶里的青蔥歲月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手術室的紅燈已經熄滅，蘇喻被轉到了普通病房，顧涼城站在病床前，沉默的打量着他面前的女孩。
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的照射下近乎透明，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見，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病態。
醫生說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眸光輕移，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
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兒女孩的樣貌倒是清晰的映入他的眼。
披肩的長發遮擋住小巧的臉龐，五官清秀，算不得驚艷絕倫，但莫名讓人看着舒服。
顧涼城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陸總……"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踏踏的腳步聲，下一刻，病房的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開，男人薄唇緊珉，疾步走來，身後跟着戰戰兢兢的高院長。
幾乎在他掠過自己的一瞬間顧涼城就知道了這男人是誰，南嶺市還能有幾個讓高院長放下身段討好的陸總。
沒想到，那個女孩手機家屬欄里唯一的人，竟是五年來獨霸酒店業的新晉權貴，陸景行。
看這氣勢，他似乎跟這個小姑娘關係匪淺，顧涼城繞有興味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不過他可聽說，陸景行在今天已經跟自己的繼母訂婚了。
怎麼，拋下未婚妻也要來這兒嗎，有趣。
陸景行只覺心臟驀然緊縮，世界在那一刻定格，目中只有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蘇喻，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氣讓自己儘力保持理智。
臉色還是不由沉了下來，眼裏透出憤怒和陰鷙，幾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誰撞的！"
除顧涼城外在場所有的人皆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高院長為難的看了旁邊的顧涼城一眼，這顧二少和陸總，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
"是我，車速太快了我沒……"
還好沒怎麼僵持，顧涼城果斷站出來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是他的錯那他就擔着，可話音未落，就被對方猛的揪住脖領。
"一個大活人你會看不見！"
高院長連忙前:"陸總您也不能全怪二少，是蘇小姐違反交通規則在先。"
力道鬆了松但沒放開，顧涼城蹙眉，任對方發難沒有接話。
劍拔弩張之時，一道微弱的嚶嚀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景行下意識的轉頭，看見床上的人兒手指動了動，他放開顧涼城一個步頭湊上前，心底不由跟着緊張。
近日來的第一次見面，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手掌微抬，裏面都是冷汗。
女人夢中睡得並不安穩，緊閉的眸子一顫，似乎要有醒來的跡象。
"蘇蘇……"
卷翹的睫毛緩緩翻開，澄澈的目光如出生的嬰兒一樣乾淨見底，她向四周瞧了瞧，入目就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沙啞的聲音響起，"你是誰？"
陸景行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顫，"你……不認得我？"他僵硬的道，全身的血液迅速變冷。
蘇喻似乎被他陰霾的樣子嚇得不輕，迷濛的目光無助的望向他身後的顧涼城，掙扎着想要向他靠近。
不知為何，第一眼看這個男人就莫名的抗拒。
女孩顫巍巍的搖搖頭，眼中流露的懼意甚至讓陸景行產生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顧涼城眉峰凌厲，若有所思的盯着蘇喻。
想到檢查時報告指出患者以後會留有輕微腦震蕩，高院長一把老淚縱橫，多年來的經驗令他得出一個不敢隨意說出口的結論。
"陸，陸總，我想蘇小姐可能……會有短暫性失憶……"
"失……憶。"
淡淡的呢喃，像是在對自己說着。
完了，海天集團和陸氏向來有合作關係，陸總指不定會把氣撒在他們醫院頭上。
高院長甚至已經做好了迎接男人怒火的準備。
可沒有預期中的暴戾，陸景行逆光背對着他們，超乎尋常的平靜。
"出去。"耳邊聽到的是他那幾乎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
高院長猛的睜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下一秒，像是怕男人突然反悔似的，連連應道:"好好好。"
說罷，目光看向不著片語的顧涼城，"顧二少，走吧。"
人家的二人世界，他們在這兒獃著的確不合適。
顧涼城長長的睫毛慢慢斂下，如同蝶翼一般，遮蓋住了那雙迷離的黑眸，也不言語，徑自走向右側的房門，高院長見狀急忙跟了出去。
諾大的病房終於只剩了他們兩人，女孩似乎怕他怕的緊，一直閃躲着他的視線。
陸景行壓抑住心底即將洶湧而出的暴戾，雙手鉗制住她的身體，迫使她不得不正視自己。
"你好好看看我，真的不記得我是誰嗎？"
竭力控制住想要顫抖的慾望，深邃的黑眸殘留了最後一絲期盼，蘇喻怎麼會將陸景行忘了，明明他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女孩看向他的眼中滿是驚恐，她顫抖的想要掙扎出來，奈何男人的力道容不得她有絲毫退卻。
"不記得。"軟糯的聲音從她嘴裏傳來，蘇喻忽然輕咬薄唇，怯生生的看着他:"能，能放開我嗎？"
她眼中的疏離是那麼顯而易見，彷彿他對她而言真的只是個陌生人。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陸景行猛的傾過身子，"蘇蘇，別怕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而那修長的手指從頸間一點點攀爬至臉攀。
蘇喻身子徒然一僵，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推他，無奈身子太虛弱，遠遠看去像是情人間的小打小鬧。
陸景行將她的雙手禁錮在身後，整個人環抱着她，只有感受到真實的觸感，才能讓他早已蔓延心底的絕望有一絲緩解。
沒人知道，當他得知蘇喻出車禍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到這兒的，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萬一到醫院看到的是她被蒙上白布的屍體他該怎麼辦，那是他捧在手裏，細心呵護了十二年的人啊！
"幸虧你沒事……"男人將臉埋在她頸間，低悶的聲音讓蘇喻怔了怔，她側目看着男人略顯蒼白的輪廓。
蘇蘇對他而言，應當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真的會是她嗎？可為何，她一點都感覺不到那些記憶的存在……
病房外，顧涼城半靠在牆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指尖的煙，神色晦暗不清，高院長在一旁陪着，顧二少不走，他自然也不敢離開，畢竟他們醫院還是顧家旗下的產業。
只是陸總一來，二少撞人的消息怕是封鎖不住了。
鈴——鈴——鈴——
兜里的電話應景的響起，顧涼城冷笑，"這麼快就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踩下去的人還真不少。
按下接通鍵，電話還不到耳畔就聽到那頭狂狷不羈的聲音"親愛的弟弟，聽說你現在人在醫院了？"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他淡淡道。
那頭的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顧涼城的不冷不熱的態度，不以為然的道:"別這樣么，大家好歹也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你撞了人，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也要關心關心你。"
顧涼城牽動起一抹顯而易見的嘲諷，是關心着如何把他徹底架空吧，要不是這樣，陳媛如何能這麼順利的騙取到他的信任。
"我們從來都不是兄弟。"
拜他所賜，五年前的事自己至今還歷歷在目！
五指用力收緊，顧涼城儘力控制自己漸漸失控的力道:"顧梵宇，我不是爸！別再我面前玩兒這套。"
聽他冷漠的聲音響起，那頭似乎輕輕哼笑一聲，"兄弟情深的戲碼果然不適合我們。"
隔着屏幕，慢條斯理的傳入顧涼城的耳畔，"看着吧，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清冷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嘲諷，「你還沒資格說這句話。」
率先將電話掛斷，俊美的臉龐覆蓋一層寒霜，高大的身影走出去兩步，他轉過身，半張臉隱在黑暗中，突然拿出一張卡:"把這個給蘇喻。"
高院長猶豫了片刻，咬着牙接過，他幾乎可以預見裏面的男人看到這個時的反應。
混他們那個圈子的，什麼都不缺，更不缺錢。
顧涼城把東西交給高院長后就徑自離開了，哪怕後來留言被傳的滿天飛也沒在來過，徒留大眾議論紛紛，這小顧公子當真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