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重生

蘇乞巧一路上腳不停地，看著眼前的福生堂匾額，使勁地拍著大門，聲嘶力竭地大喊道，「開門，快開門!」

「吱呀」一聲，一個店裡的小夥子剛推開門，看見蘇乞巧這個模樣，也是嚇了一跳，「姑娘……你這是？」

「誰啊？小沐？」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爺爺，是一個小乞丐，好像是要避雨。」名為小沐的少年說道。

「讓她走吧，街上又不是沒有避雨的地方。」

「好。」小沐點點頭，正準備拉上門，誰知道蘇乞巧直接把手伸了進來，他沒來得及反應，直接夾上了她的手!

「不要關門!」蘇乞巧咬著牙，眼淚混合著雨水滴落了下來。

「啊!」小沐嚇了一跳，趕緊拉開門，讓蘇乞巧進了屋。

「大夫，我朋友發高燒，你快，給她配一副葯。」蘇乞巧披頭散髮，也不管手指上的紅印子，把碎銀銅板全部放在了櫃檯上，面色慘白，「拜託你了……」

「好好好。」老者看見她這個模樣，也是一驚，坐起來，點亮火燭，直接開始配藥，「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容易，葯配好直接在這裡煎了吧。」

「謝謝。」蘇乞巧累得全身無力，癱倒在葯櫃旁邊，閉著眼睛，氣喘吁吁。

老者點點頭，手裡配著葯，頭也不抬地說道，「小沐，去把藥水先煮上。」

「哦，好。」小沐原地傻傻地愣了一下，趕緊跑去葯爐忙活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老者把煎好的葯湯倒進一個小竹筒里，遞給了蘇乞巧，「這樣的天氣還發著高燒，只怕你那個朋友不會好過，我這個小醫館也沒有多大的名氣，你……一切悠著點吧。」

說罷，老者把碎銀給了她，「我也不坑你，六個銅板足夠了，趕緊回去吧，這事耽誤不得。」

「好……謝謝你。」蘇乞巧接過竹筒，滿臉感激，飛奔似地進了大雨之中。

名為小沐的年輕人看著蘇乞巧風雨中的背影，眼皮一跳，轉過頭看著老人，「爺爺，她這樣真的行嗎？雨又這麼大，我怕……」

「行了，人各有命，咱們已經儘力了，看她的造化吧。」老人搖頭一嘆。

蘇乞巧打著油紙傘，一刻也不敢怠慢，步伐飛快，任由水花濺落一身，雙腿麻木得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不知走了多久，腳底下一個趔趄，絆住了一塊石頭，跌落在了雨水裡。

「啊!」蘇乞巧還沒有反應過來，油紙傘隨著大風直接被吹走了，飛了一會兒，被樹杈刺破倒掛在了上面。

蘇乞巧爬起身，也顧不了那麼多，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凍得全身發抖，正準備繼續走，腳底下一軟，就往後傾倒了下去。

「乞巧!」驀然，蘇乞巧還沒有倒下去，被一人及時一把扶住了，抬起眼帘，才發現這個人是趙平。

趙平打著一把傘，看見她這一副模樣，心疼得不行，直接不由分說地一把攬住了她，把她背了起來。

「趙平，你……」蘇乞巧神色一驚，就欲掙扎著下來。

「行了，你這樣根本走不成，你要是想快點回去救夏雨汐，就讓我背你吧。記得攔緊我。」趙平側過頭，一手拿著傘，背著蘇乞巧，飛快地衝進了雨幕之中……

雷鳴和閃電下，風雨交加，模糊的夜色之中，依稀可以看見一道矯健的身影，在暴風雨中飛奔……

柴房裡，夏雨汐抖躺在堆積的木柴上，身上蓋著一層破敗的棉被，抖著身子，不停地顫抖。

小蓮搓著手，急得在柴房裡來回踱步，看了看破窗漏進來的雨絲，趕緊拿幾塊木柴又堵了上去，又冷又怕。

「砰!」柴房門被推開，趙平把蘇乞巧放了下來，頭髮都淋濕了一片。

「乞巧姐!」小蓮神色一喜，結果看見蘇乞巧這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著實嚇得不輕，趕緊跑了過來。

蘇乞巧二話不說，摸著還有一些溫熱的竹筒，試了一下溫度，趕緊倒進了夏雨汐嘴裡，過了半天，才讓她喝下去一小半。

「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屋子裡嗎？怎麼來柴房了？」趙平抖落了一下髮絲上的雨滴，他剛剛跟蘇乞巧跑向屋子，才發現小蓮跟夏雨汐都不在，被告知她們待在柴房，才趕緊跑了過來。

小蓮面色慘白，搓著手，聲音顫抖無力，「大娘說，她發了高燒，不能傳給了其他人，而且她一個人又占那麼多被褥，所以大娘扔給了我們一張破棉被，就讓我們來柴房了。」

「這樣不行，我去說一下。」趙平轉過身，就準備走。

「等一下。」蘇乞巧聽罷，把竹筒收好，轉過身，「不用了趙平，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而且王婆子決定的事很難更改的，就算王婆子真的同意了，其他小乞丐不樂意，也會合力排斥我們的，就這樣吧。」

小蓮一愣，也是連連點頭，「對啊，趙大哥，你淋了一身雨，趕緊回去換一身衣服吧。」

「……我去去就回。」趙平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拿著一套乾淨衣服過來了，「乞巧，趕緊穿上吧，不然你倒下了，誰照顧她？」

「謝謝……」蘇乞巧強忍住淚水，縮在後面的柴火垛，把濕透的破衣服換下來，穿上了這一身寬鬆的粗布衣服，頓時都感覺沒那麼冷了。

「你們回去睡覺去吧，這裡我一個人就行。」蘇乞巧看著他們兩人。

「行，有事記得一定找我。」趙平知道自己待在這裡不合適，點頭離開了。

「乞巧姐你……保重啊。」小蓮面含不舍，又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夏雨汐。

「嗯，小蓮辛苦你了，快回去睡吧。」蘇乞巧勉強露出一絲笑，等小蓮最後，她才關上門，一臉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

「乞巧……」模糊之中，夏雨汐昏昏沉沉地睜開眼，低喃道。

「雨汐，你怎麼樣了？」蘇乞巧一驚，走過去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依舊熱得滾燙。

「雨汐，你覺得，我如果真的活下去了，會帶著父皇的重託成功復國，解救我的親人嗎？」夏雨汐聲音低沉，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死氣，呢喃道。

「會的，怎麼不會？」蘇乞巧一慌，趕緊把竹筒里的藥水往她嘴裡倒。

「不會，不行的……」夏雨汐只覺得一股苦澀的味道鑽進舌頭，眉頭一皺，推開了竹筒，「我不行的，都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個破乞丐，別說復國，就連爭取自己的自由都做不到……」

「咳咳……」夏雨汐說著說著，嘴角咳出了一絲黑色的鮮血，「沒用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如果我死了之後，要是能夠重新活過來，我絕對不會這樣頹廢地活下去……」

蘇乞巧嚇得不輕，用衣袖抹去她嘴角的血漬，眼睛一酸，「就算你不行，你不是還有我嗎？你別死啊，你要是真死了，我就冒名頂替你的身份，等到復國那一天，我就是真正的朧月國長公主，沒有人會記得你……」

「……哈哈，那這樣也挺好的。」夏雨汐露出一絲笑，眼淚劃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邊雷鳴不斷，猛烈的暴雨傾盆而下，彷彿在洗刷著人世間的一切污濁……

不知過了多久，暴雨收歇，天邊浮現了一抹亮光，蘇乞巧抖動了一下手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忽然一驚，看見彷彿沉睡的夏雨汐，心頭一跳，顫抖著手摸了一下。

「雨汐……」蘇乞巧瞪大眼睛，感受到手上觸手可及的冰涼，嚇得說不出話……

冷，刺骨的冷，從夏雨汐的額頭傳遞到她的手心。

「嗚嗚……」蘇乞巧壓抑著哭泣，捂住嘴大哭了起來。

「絲……」忽然，一聲微妙的聲音響起，蘇乞巧抬起頭，細碎的陽光落下，夏雨汐的手指抖動了一下……

溫暖的陽光夾雜著和煦的暖風，悄然而至，輕輕地滑落在了夏雨汐睜開的眼睛上，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