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賣身契
破柴房裡，王婆子瞪大眼睛，一把抓過蘇乞巧手裡的銅板，仔細地一數，還真是六個，不多不少。
王婆子抬起頭，剛好對上了蘇乞巧一臉坦然的目光，一臉勉為其難地點著頭，「哼，還算你識相，過來打飯吧。」
蘇乞巧神色一動，趕緊跟了過去，昨天就是因為沒有吃上熱飯，她現在身上還有點難受，更不用說躺在床上養傷的夏雨汐了。
王婆子身後，一眾小乞丐跟著，一人拿著一個破碗，眼巴巴地往灶房看。
「大娘!」王婆子看見他們這一個個跟沒吃過東西的模樣，顯然早就已經習慣了，皺著眉頭，正準備挨個打飯，突然，小蓮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幹什麼啊，是不是又想挨揍啊，後面給我排著去!」王婆子冷笑一聲，順手就提起了雞毛撣子。
其他小乞丐也是眉頭一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凈耽誤他們吃飯。
「大娘你誤會了。」小蓮連忙擺擺手，眼見王婆子一臉不耐煩的模樣，話不多說，直接掏出來一個銅板塞進了她的手裡，滿臉笑意。
「這你哪來的？你剛才不是已經交過三個銅板了嗎？」王婆子一驚，抖動了一下手裡的銅板，看著小蓮，臉上怒意頓散，喜上眉梢。
「其實我今天就是得到了四個銅板，剛才有事，現在全部交給大娘你了。」小蓮笑道。
「嗯？」不止其他小乞丐，就連蘇乞巧也看不下去了，小蓮這是什麼迷之操作？他們都是想著辦法地藏錢，這小蓮倒是眼巴巴地把錢主動送上……
「哎呦喂!」一聽這話，王婆子果然樂了，看著小蓮笑得合不攏嘴，再轉過頭，頓時一臉嫌棄地看著其他人，冷笑一聲，「看你們天天一個個的，還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藏什麼心思啊，我就是懶得揭穿你們，好好學學人家小蓮，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活該一輩子當個破乞丐!」
其他人聽了，臉上也是掛不住，一個個不善的目光全部移到了她身上。
小蓮臉一紅，知道自己是犯眾怒了，趕緊拉住王婆子，「大娘，趕緊打飯吧，大家都餓了。」
「行行行，沒問題，來，小蓮，先給你打。」王婆子臉上笑開了花，光是小蓮一個人就上交了四個銅板，她怎麼能不高興？
說罷，王婆子打了整整一滿碗的稀飯，然後拿了兩個烤的最好的烙餅子，還有一個香氣四溢的菜包子，一股腦全部給了小蓮。
「拿著吧，獎勵給你的。」王婆子一笑，轉過頭看著其他人，白眼一翻，粗暴地奪過一個小乞丐準備遞過來的破碗，打了半碗稀飯，隨手甩給他一張烙餅子，眼也不抬，「下一個。」
「……」
很快，眾人就各自找了一個地方，或者是就著草地，或者背靠大樹，成群結隊地圍聚在一起吃了起來。
蘇乞巧獨自蹲坐在一旁，把夏雨汐的那一份放好，左手烙餅，右手稀飯，趕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灶房外邊的空地上，王婆子坐在四角桌子正中間，趙平坐在旁邊，小蓮低著頭，拗不過王婆子，也跟著坐在桌子旁邊吃了起來。
大小哥看得一臉無語，湊了過來，低聲道，「乞巧姐，這個小蓮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不止大小哥，其他小乞丐也是紛紛討論起來，嘰嘰喳喳地吵成一團。
蘇乞巧扒拉了一口稀飯，抬起頭，正準備說話，王婆子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看你們一個個吃個飯跟豬扒食似的，哼唧唧哼唧唧，是不是想一個個挨板子啊!」
眾人頓時不敢說話，一時間小院里除了蚊子的哼哼聲，一片寂靜。
蘇乞巧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剛好看見了小蓮衝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地掏出來半個菜包子，「乞巧姐，趕緊吃了吧，我好不容易藏住的。」
「這就是你交四個銅板的原因？」蘇乞巧一愣。因為交銅板最多的那個人可以吃上一個菜包子。
「嗯，算是吧，我一開始交了三個，剛才又交一個，你看到了，菜包子可是兩個銅板一個，我相當於用一個銅板，就買了一個菜包子!」小蓮一臉得意洋洋的笑。
蘇乞巧一怔，想了想的確是這樣，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就這些？」
「啊？對啊。」小蓮小臉紅撲撲的。
蘇乞巧看了一圈周圍，一把拉著小蓮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小蓮，我一直想知道，我沒有去汪奶奶的窩棚之前，為什麼你那個時候已經跟汪奶奶半年時間了，你還一直待在這？」
小蓮一愣，「乞巧姐你什麼意思啊？」
「我是說，你已經可以自食其力了，更何況這都半年了，你為什麼不逃跑離開這裡？」蘇乞巧開門見山地說道。
其實她一直想知道，小蓮跟了汪輕雲大半年，關係這麼好，要是她，早就找一個機離開了!
「不是吧，乞巧姐你瘋了？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啊……」小蓮聽得一驚，「就算汪奶奶願意收留我，可是我的賣身契還在大娘手裡啊，我能怎麼辦？」
蘇乞巧啞然，「賣身契？」
「對啊。」
蘇乞巧鬆開她的手，瞬間冷靜了下來，她都忘了，除了一些小乞丐是被王婆子撿過來，無名無姓的，大部分都是被家人賣了過來。
很顯然，她的賣身契也在王婆子手裡，她這些天一直謀划著爭取自由，竟然把這個都給遺忘了!
她就算現在自由了又能怎樣？她沒有賣身契，就會處處受限。就像那一隻流浪貓一樣，自由，卻沒有歸宿。
「算了，沒事了。」蘇乞巧拿著菜包子，準備回去，突然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問道，「小蓮，如果你拿到了賣身契，你願意離開這個地方嗎？」
如果她這樣問其他小乞丐的話，肯定就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小蓮聽到這句話一愣，吞吞吐吐了半天，「乞巧姐，這裡也沒有那麼壞，大娘能夠給我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蘇乞巧點著頭，直接大步離開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小蓮今天的反常行為，不只是單純地為了菜包子，很有可能是出於真心地想要討好王婆子，只是她不明白，這個地方到底哪裡值得小蓮留戀的？
蘇乞巧一路沉默不語，進了屋，把那個菜包子遞給夏雨汐，還有她幫忙打的飯，「吃吧，身上的傷好點了嗎？」
「好一點了。」夏雨汐吃了一口菜包子，瞬間就愣住了，突然抬起頭一笑，看著蘇乞巧，「乞巧姐，明天，就是我的十五歲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