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和尚不善

第四十章 和尚不善

能做官做到他們這級別的,誰是傻子?知縣是正經進士的出身,嚴千戶也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功勞。一冷靜下來,他們就發現,胡宗憲所做的選擇,其實就是最優選擇,或者說,如果在縣城裏,那個辦案的人,要是逮著這麼一點捉風捕影的東西去上報到知縣案前,打板子只怕少不了的。

可在這山谷里,大家急啊。

這一點,劉秀才看得通透,大家都需要一個兇手。

有一個兇手被指認出來,至少會讓人有一種暫時的放心,否則,有一個殺人兇手,就潛伏在所有人中間,誰會放心?

「汝貞你這麼說,那也是情理之中。但下官擔心,那兇手狗急跳牆,卻要對你不利。」知縣說到這裏,就叫了自己的長隨,又指了七八個看着孔武有力的家僕,教那長隨帶領着,對他們吩咐道,「你們就保護好胡秀才,不要隨意走動了,案子也暫時先不要查,秀才要是出了事,你們一併連坐!」

那長隨連忙領着被知縣點到名字的豪仆,抱拳應道:「小人遵命!」

而當知縣望向嚴千戶時,後者笑了起來,他沒有開口,但點了點頭,明顯他是支持知縣這樣的決定,讓差役人等把胡宗憲看管起來,不允許他隨意走動。

說是保護胡宗憲,但事實上,他們是開始有一些想法了。

比如說,開始限制胡宗憲的行動。

對此王大頭是感覺到極度的憤怒,而李婉卿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霍曼殊身上:「你看吧,姓霍的不敢回來見你了吧?為了他哥的陞官發財,就這麼把你賣了!你還老是念着他的好,你有多傻?」

而在知縣和嚴千戶離開之後,胡宗憲卻就勸說着李婉卿「我有什麼值得她出賣?不,她最多就是跟霍大兄說一聲,我們已經有所進展,很可能提了一句,鮮於先生的囊刀,而霍大兄是個直性子,被誰一引,甚至是為了幫我張目,就說了出來了,不外如此。」

胡宗憲笑着搖了搖頭,伸手示意李婉卿先不要反駁,轉身對着王大頭說道:「明府和千戶,他們有他們的難處,這麼多人困在這裏,陳捕頭和捕快黃粱都身死了,錦衣衛其他人員也沒有跟進來,也就是說,沒有維護朝廷法紀的力量,也沒有鎮壓叛亂維持秩序的力量,他們當然會感覺到緊張。」

「緊張那得去想辦法解決,而不是解決在想辦法的人!」王大頭憤怒的大叫起來,「把你解決了,把你困住了,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阿彌陀佛,胡施主那夜反噬之後,被陰邪纏身,不潔之物糾纏不休。你們就沒有想過,也許一切的問題,就是胡施主弄出來的?」走過來的,是白衣勝雪的實如和尚,他走到胡宗憲的身邊,跌坐於地,卻不與胡宗憲再說上一句話,只是做拈花狀,口中不住誦《往生咒》、《金剛經》等等。

在他身邊,還跟着了空和尚。

看起來,實如和尚是認為有不潔之物纏上了胡宗憲,或者更直接一些,他認為有邪物借胡宗憲之手,來殺人,所以他才會坐在邊上,不停給胡宗憲念《往生咒》、《金剛經》之類,大約是超度或是鎮壓鬼怪等等。

「你不是被關押起來了嗎?誰放你出來的?」王大頭緊張地指着實如和尚。

了空和尚卻就對着王大頭說道:「施主,你不可能無限期把實如師兄關押。如果你在這段時間裏,沒有找到師兄殺人的證據,那麼就沒有理由,再把師兄關押下去。」

胡宗憲對着王大頭說道:「好了,沒有任何意義,大師能坐在這裏,自然就有他坐在這裏的原因。」

王大頭終於沒有在湖邊跟了空和尚糾纏下去,因為胡宗憲的話打動了他:「如果你替我不平,應該去尋證據,更多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證明他們這種行為的錯誤,而不是在這裏,跟了空大師鬥嘴,這沒有任何的意義。」

所以王大頭帶着小夥計,去尋找那可以讓胡宗憲逆轉的線索,而李婉卿和小桃紅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坐在這裏守着胡宗憲的話,對於事態並沒有太大的幫助,所以李婉卿咬了咬牙對胡宗憲說道:「你放心,我用錢砸,也要給你砸出個清白來!」

「話不能這麼說,女施主,這裏一切的死,都是從胡施主這裏開始,人命關天,小僧以為,卻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了空和尚雙手合什這麼對着李婉卿說道,一臉的一本正經,這會也「小僧」了,儘管對於胡宗憲來說,仍覺得他言語粗糙得可笑,全然不象個正經的出家人,但至於看着是這麼個腔調,至少唬一下鄉下人不成問題。

李婉卿冷笑地啐了一口,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一句,直接帶着小桃紅,轉身就走了。

綠蘿的大眼睛左右轉動着,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陪在胡宗憲的身邊了,當發現胡宗憲的情況似乎不太妙,她當然也就有了自己的心思。這種心思明顯得連了空和尚都看得出來:「女施主,你要是知道胡施主有什麼陰私故事,出來作證的話,那就是善果啊,必有善報的啊!」

綠蘿回頭望了一眼胡宗憲,後者微笑着沒有開口,他並不打算去左右綠蘿的決定。

無論她怎麼決定,胡宗憲覺得,至少對於自己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

但是綠蘿想了想之後,卻是咬牙道:「和尚好沒道理!奴的爹爹,是君子來的,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哪有什麼陰私?倒是你這和尚,看起來就不是一個正經和尚!」

了空和尚還待再勸,一直在誦經的實如和尚卻就停了下來,開口道:「了空師兄不用再勸了,看起來,女施主是想清楚的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女施主心中有數,師兄再勸下去,也不過是徒增笑耳。」

所謂有些事,可一不可再。是什麼事呢?

就是出賣主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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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綉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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