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學

「堵人？」時小仞差點退回去看看這所學校放在門口的牌匾。

M市第一中學，沒問題。

「這就是全市第一中學的素質嗎......」頓時上學的興緻就低了很多。自己的世界裏，大家過得都很艱難，哪怕是所謂的富家子弟其實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在這種環境下孕育出來的孩子從小得知了互相協助才能更加有效生存下去的辦法。

所以即使哪怕並非出於本意，時小仞世界中的孩子也不會去做為難別人的事。堵人這種就更別說了。

更何況時小仞的世界裏大家都像是被安排好的機器一樣，每天庸庸碌碌的來往在街道上，誰會沒事去堵別人。

「你們要做什麼？」時小仞也不多想了，橫在陌明Miko和那幾個攔路的人。

「你誰啊你，我警告你啊，躲開！」為首的男生囂張得很，比時小仞要高上半頭，帶着一個金絲框的眼睛，看起來也比較瘦弱，誰想到說出話來這麼狠。

時小仞也不願意在安保的眼前大打出手，正要跟眼前的人說找個沒人的地方。陌明卻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所謂的威脅我就是口頭警告嗎，那好，我也警告你，離我遠點。」陌明突然像是一個特別欠打的人一樣在那裏挑釁。

「給臉不要臉。」那男生抬起手臂就朝着陌明掄過去。只見陌明也不躲，僅僅是架起雙手來抵擋這一拳。

拳頭轉瞬即至，陌明的抵擋貌似並沒有用，他像是被一輛車撞了一般，順着那男生的手勁飛向學校門口的保安室。時小仞此刻才明白過來，這個陌明雖然擁有精神障礙，卻又因為精神障礙而比別人多算兩三步的優勢。他很謹慎，更是很聰明。

若是換成剛才氣在心上的自己，估計就是和這個男生找個衚衕，然後依靠着自己覺醒了神醒之瞳的體質痛扁他一頓出氣。但是這樣的話若是被惡人先告狀，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反觀陌明，他在那裏捂住肚子，一臉很痛苦的樣子。看到的人都知道，這男生壓根就沒打他的肚子，他顯得這麼痛苦只是為了讓警衛注意到。

下一刻，令時小仞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是警衛，還是學生，乃至老師，都沒有人在意痛苦地倒在地上的陌明。只有那個心虛的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走了。

「陌明！」Miko一臉擔心的跑了過去，「沒事吧，摔破了嗎？」

陌明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隨即又轉過頭來看着一臉驚愕的時小仞：「看見了嗎，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類，冷酷無情，冷血，只在意自己的事情。那個男生本可以把我打死，但是因為他只在意自己的安全，沒有發現周圍的人根本不在意才自己溜走了。」

時小仞原本的世界並沒有比這種好到哪裏去，但每次他直面這種殘酷的事實還是難以接受。人與人之間的自私自利，已經狹窄到了別人的事與自己近在咫尺也無法注意到的程度了。這是他無論在自己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都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陌明拍了拍自己的褲子，繼續貫徹自己不愛說話的風格，拍了下時小仞的肩膀便從身旁走過去了。

「大概就是這樣吧，世界本來的顏色。不是這個世界的顏色錯了，錯的是不接受顏色的我們。有色與無色早在一瞬間就決定好了。」時小仞自己低聲嘀咕著一大堆有的沒的，聽的三秋綺絆一頭霧水。

「那，那個，時君？時君？」三秋綺絆被時小仞這種低聲嘀咕的樣子嚇到了，戰戰兢兢的詢問。

「啊，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時小仞回過神來，歉然的說。

三秋綺絆連忙搖搖頭：「沒，沒有。剛才時君是在思考什麼嗎？」

時小仞點點頭，然後遲疑了一會：「有點猜想，且走且看吧，估計和我想的也不會差的太遠。三秋要上接下來的課嗎？」

三秋綺絆愣了一下，點點頭：「當，當然，來學校就要上課啊。」

「是嗎，那走吧。」時小仞頓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走進教室，裏面說不上安靜，但是並沒有什麼生機。雖然有的同學們也聊的很激動，但依舊沒有辦法令這個班產生一些生機。

原本的時小仞很嚮往學校的生活，但是他很不幸的來到了陌明的世界，陌明的學校。那麼，上學就不再是令無書可讀之人所嚮往的生活了。這個世界是自私的，這個學校尤其自私。第一次的學園生活能夠趕上這種學校也不得不承認時小仞和壞運氣的相性之高。

老師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點着一個又一個人的名字，就算有人沒有應答老師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等待三五秒鐘便呼喊下一個人的名字。上課中的老師又彷彿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即使偶爾冒出兩三個問題，也會無視掉舉起手的同學，自言自語解決問題。

學生們也沒有異議，只是平靜的放下手，他們木獃獃的樣子甚至無法讓人斷定他們在聽講。

不知道三秋綺絆是怎麼想的，反正時小仞只上了兩節課就受不了了。

「你每天真的是在這種世界活下來的嗎？」第二節的課間，時小仞找到了陌明。

陌明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頭微微揚起思考了一會：「如果你能活在彩色的世界裏，你就知道這個世界中最後的一份美好了。」

「彩色的世界，燦星學園嗎？」時小仞的腦海中下意識彈出了燦星學園。

陌明看着時小仞，沉默了一會又開口：「看來你看到的世界和我看到的差不多啊。畢竟我說的話別人都聽不明白。」

我們眼中的世界，難道灰白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顏色？站在一旁的三秋綺絆從陌明的口中聽到了關鍵的信息。

陌明和他們三個人看到的世界是一樣的，但是別人看見的世界又和陌明不一樣，那就說明在別人看來這個世界就是正常的顏色。只有我們三個還有陌明才會認為除了燦星學園和Miko都是灰白色的？

原本認為已經清晰的事情再次變得撲朔迷離。時小仞微微皺起眉頭，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多的疑惑不解。看來是之前已經有了別的想法吧。

三秋綺絆想起在校門口時時小仞自言自語的怪話，那大概是時小仞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吧。

「三秋，一會翹課嗎？」時小仞突然回頭看向三秋綺絆。

「翹，翹課？果果果果果然我還是算了吧！」三秋綺絆驚訝的連揮手帶搖頭，用盡全身在拒絕這個提議。

三秋綺絆也同樣沒有接受過正式的教育，她的世界裏，身為巫女的她只能在神社的書庫和前來祭拜的一些有知識的人請教學習，

那時她也同樣認為在學校學習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不過和時小仞一樣，來到這裏之後，她隱約覺得學校或許也並不是幻想中的那麼美好。說不定在神社中那樣的學習會更好一些？

三秋綺絆也同樣對學校產生了疑問，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不想放棄這次體驗學校生活的機會。時小仞卻不這麼想，他不是很接受這所學校。

與其在這種不盡如人意的學校去學習，還不如將這種機會留到以後。時小仞大概是這麼想的，雖然為人看起來很溫柔，但是他也是很有想法的人，事情偏離自己預想中的太多，就會不自覺地很火大。

比如現在就是。

不過他自己也沒料到他所期待的校園生活每次出現時自己都無法趕上學生的身份。不過這是后話，是說給你們，然後讓你們繼續看下去的，我們回歸正題。

時小仞點點頭：「我去教學樓樓頂待一會，接下來的課程就要你自己加油了。有事情的話就大喊，我會聽見的。」說罷，一個人看起來很生氣的邁上了樓梯。

「他是怎麼回事？」Miko手中拿着水杯，顯然是打完水回來的路上。

三秋綺絆也有些疑惑，眼睛中充滿了不解：「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時君平時完全不會生氣的，剛，剛才的時君好嚇人。」

陌明皺了皺眉頭，走回了自己的班級。

......

時小仞一個人坐在教學樓的樓頂，依靠着樓邊的矮牆，抱着自己的結他，也不彈，輕輕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要對學校生活抱有這麼大的希望？」陌明推開頂樓樓梯的門，走出來，俯視着坐在地上的時小仞。

「如果你也沒學上，每天僅僅是為了五塊錢而風吹日晒一整天你就知道了。我們世界的五塊錢，大概有你們二十塊的樣子吧。」時小仞將目光給予陌明，二人對視，「沒有通貨膨脹，沒有糧食緊缺，在我們的世界裏錢這種東西沒有什麼意義。一顆白菜，可以賣十塊錢，也可以賣五塊錢。但一成不變的是，哪怕以最低的價格和最低的限度維持溫飽，我和我的妹妹也無法湊出一個人的一個學期份的學費。」

「我們家的門就對着學校，但學校的門從沒有對着我們家。」時小仞說了一大堆，又彷彿是自言自語。其中不乏混亂的，意義不明的語句。不過或許他本來也不是說給別人聽的。

「有的時候，從未擁有可要比每天都有好太多了。」陌明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