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星海號的夜晚

兩個小時后，南城夏日的傍晚還是稍顯炎熱。它與海門同屬國內沿海南部，屬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溫暖濕潤，光熱條件優越，雨量充沛，冬無嚴寒，夏無酷暑。

生長在海門的沈流嵐，脾性倒是和這裡的氣候屬性相像，溫潤祥和。而生在南方，長在北方的殷耀南則多了一份北方漢子的耿直爽朗。

說來倆人也算性格迥異，但十年的異國生活將他們緊密聯繫著，視對方為親兄弟一般。

因著南城與海門，在地緣上僅是相隔一百五十公里的鄰城。每逢一月與八月，沈流嵐與殷耀南只要一有假期，便會回到家鄉小住上個把月。

休假期間，沈流嵐一般會來南城找殷耀南小住幾日，一來是喜歡南城這座古城，二來是與老同學敘舊。

殷耀南自然每次都詳盡地主之誼，帶沈流嵐玩遍南城，比如今日，他們打算到游輪上吃海鮮，這對無海鮮不歡的沈流嵐來說，實在是太對胃口。

於是，他們開著殷耀南的大切諾基來到海邊，找了一艘名為「星海號」的游輪上去。

一進游輪艙門，侍者見來了兩位氣宇不凡的男士，趕緊上前招待：「先生晚上好，請問幾位？要雅間還是廳位？」

「我跟你們王總要過位了。」殷耀南與星海號老闆王晉是多年舊友，他每次前來，都是直接通過王晉定的位置。而那位置必定是極好的，私密安靜，一點都不會被大廳的嘈雜所影響。

侍者一聽是老闆的客人，忍不住認真打量了一番走在自己前面的沈流嵐與殷耀南。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正是剛才跟他說話的殷耀南，看上去約莫30出頭，氣宇軒昂，身上的穿戴考究，必是位成功人士。

而走在他後面的那位男子，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臉上雖然保持著微笑，但眉眼間透露出來的自信與清貴，以及腕上戴著的那塊名表，看得出來必是富貴之人。

在這專門接待貴賓的游輪上，土豪是接待了不少，但真正的富貴人士並不多見。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私人會所，那頂級的圈子，並不是誰都有機會可以了解到的。

侍者收起打量的目光，步步緊跟在他們身後，進入游輪上最為隱蔽的雅間。

這裡的雅間最低消費至少是一萬元起，而這間貴賓雅間雖然沒有明碼標價最低消費，但由於來者都是老闆的朋友，基本上消費都不低於兩萬元捧場。

進入包廂中的殷耀南正忙著點菜，沈流嵐徑自走到窗邊，看著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吹著溫柔的海風，感覺十分愜意，每年也就只有這個夏天的假期，讓他覺得無比放鬆與舒適。

殷耀南在點餐PAD上將菜點好，一隻進口波士頓龍蝦，兩斤紐西蘭深海鰲蝦，各種進口的貝類，以及精緻小菜和紅酒。

星海號的海鮮皆由無污染海域現場撈上岸后立即空運至南城，保證當天捕撈當天食用，其鮮美程度可想而知，甚至很多料理，是不需要進行烹飪、沾上醬醋便可直接食用。

這裡的海鮮遠近聞名，就連出生在海門的沈流嵐都有耳聞。

沈流嵐還在窗邊吹著海風，倒是殷耀南打了個電話給殷雅霓：「霓霓啊，叔叔現在在星海號吃海鮮哦，點了你最愛的龍蝦哦，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呢？」

電話那頭的殷雅霓一聽有進口龍蝦，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激動地在電話里連聲說道：「我半小時到！放著那龍蝦，讓我來！」

掛上電話，殷耀南失笑。他早就猜到搬出星海號的龍蝦，殷雅霓無論如何都會出來，早知如此，下午就早點訂好位置，也省得她還回家一趟。

站在窗邊的沈流嵐，當然知道是下午剛見面的有趣女孩兒，想到這會兒又要見面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隱約又有些期待。

而殷雅霓那邊，掛上電話后，同時也放下了筷子，拿起餐桌上的手機就想離開餐廳到房間里換衣服。

葉明惠見她不好好吃飯又要往外跑，忍不住大聲喝住她：「霓霓，你飯吃一半又要做什麼去？」

人兒已經沒影了，只是從樓梯拐角處傳來一句話：「小叔打電話來說他們在星海號吃龍蝦，他讓我過去的！」

跑進房裡的殷雅霓從衣櫃中拿了一條黑色雪紡百褶短裙套上，又將一件米白色的薄衫扎進裙里，這麼一看，顯得腰特別細，腿和手臂白皙細膩。

換好衣服，她走到梳妝台前將微卷的長發盤紮成丸子頭，戴上一個紅色的櫻桃髮飾，顯得特別嬌俏可愛。下一刻，拿起小手包，站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番，形象沒問題，可以出門！

殷雅霓這一系列動作在五分鐘內就完成了，小旋風一般跑到玄關穿鞋，對餐廳里的葉明惠及殷耀山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葉明惠看著這個小吃貨，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地對殷耀山說道：「我下午讓霓霓拿了一筐荔枝去給耀南，聽說他在美國的同學也來了，可能晚上在星海號請吃飯了，打電話來把霓霓也叫走了，也就只有龍蝦能請得動你的寶貝女兒。」

殷耀山卻只是笑了笑，並不過分擔心：「難得霓霓放假，就讓他們年輕人出去玩玩。待會兒如果十點半還沒回來，你就給她打個電話。不過跟耀南在一起應該是沒關係的，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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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殷雅霓如約而至。

進入游輪艙門，她彷彿已經聞到進口龍蝦鮮美的味道，於是迫不及待地朝大廳內張望，想找到殷耀南的位置，可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忘了問位置號。

她撥出了殷耀南的電話，那邊響了幾秒后被接起：「霓霓到了嗎？」

「小叔，我到星海號了，現在在大廳，你在哪兒？」

「你站在服務台邊上等我，我過去帶你進來。」

掛上電話，殷耀南起身剛想走出包間，好巧不巧，王晉有請。他倒沒想到王晉今天竟然也在船上，於是也只能麻煩沈流嵐出去帶殷雅霓進包間，自己則去王晉那兒會會面。

而沈流嵐還未到達服務台，遠遠的就見殷雅霓嫻靜地站在那邊等候。他想，這還是下午那個跳躍活潑的女孩子么？只是換了一身裙子，竟然整個氣質都變了。

米白色的薄衫，有點微微透明，可以看到裡面細細的肩帶。黑色的雪紡百褶裙，材質看上去非常輕柔，勾勒出她纖細柔美的腰身。而那裙下勻稱的腿非常白皙，甚至還透出一點點的粉紅，細膩得彷彿沒有毛孔。

再往上看，她粉黛未施的臉蛋，白裡透紅，在雙頰處形成天然的嫣紅，大如小鹿一般既無辜又清澈的眼睛，睫毛微顫著，小巧的嘴唇勾起著。

她長得真是可愛，沈流嵐心想。

就在將殷雅霓的動態畫面一幀一幀地珍藏到腦海中的時間，沈流嵐已經來到她跟前了，還是謙謙有禮的樣子，「師妹，我們在裡面的包間，你跟我來。」

聞言，殷雅霓這才把眼神從其他地方轉到沈流嵐身上，往他身側看了一眼，沒看到殷耀南的身影，「我小叔呢？」

「他到朋友那邊打個招呼，我先帶你進包間。」

對於殷雅霓來說，沈流嵐算是個陌生人。

有些輕微臉盲症的她，下午亦是心不在焉，沈流嵐的樣子她並未記入心中。此時，她自然是警惕地看著眼前跟自己說話的男人。

他長得很高，足足高她一個頭不止，目測至少有一米八五，穿著白色的亞麻襯衫、卡其色休閑褲，他手腕上的表是江詩丹頓的傳承系列，一套均價兩萬的四居室戴在手上的男人，應該不會是人販子吧？但他是小叔的朋友嗎？應該不是船上的私待員吧？這年頭私待員也打扮這麼貴氣？

見殷雅霓充滿防備地看著自己，沈流嵐卻只是笑著，伸出紳士的手勢，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雖然如此，但殷雅霓還是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好，請問你是？」

她這一問，沈流嵐也覺得有些新奇了。這下午才剛見過面，不過幾小時的時間，她就沒印象了？又或者這是年輕女孩的新套路？

雖然心裡是這樣想，但沈流嵐還是很有風度地伸出手，嘗試著與殷雅霓握手：「我們下午才在你叔叔家見過面，我是他的同學，你不記得了嗎？」

「原來是您啊！」殷雅霓這才想起，對方就是下午在小叔家那個無趣的老男人。正因為無趣，所以沒有印象。

雖然如此，她倒也不好表現出來，只能是禮貌性與沈流嵐打賞招呼。

沈流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冷淡地點頭頷首。他哪裡會知道，殷雅霓其實有輕微的臉盲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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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沈流嵐進入包間后，殷雅霓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沈流嵐仍是坐在自己剛才的位置，正好與她對面。

陌生男女共處一室，雖是公共場合，但還是有些尷尬。殷雅霓乾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展開雙臂撐在窗柩上，閉著眼睛，任海風吹佛在臉上。

還是下午那個姿勢，沈流嵐坐著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她正閉著眼睛，表情很是溫柔，似乎看到她長長翹翹的睫毛了。收腰短裙，顯得她身段非常好，是不是因為年紀尚小，所以身材還沒有發育完全？腰肢纖細得好似不盈一握。

發現自己想多了，沈流嵐無奈地笑了笑，收起打量的目光，拿出手機處理郵件，剛才盯著一個那麼小的殷雅霓，他還真覺得有些罪惡感。

殷雅霓吹夠了五分鐘的海風，此時又回到座位，覺得無聊，便拿起手機刷微博。

微博刷新的系統提示音，引起了沈流嵐的注意，他倒是有些好奇小姑娘的微博是什麼樣的，甚至想看看她的日常。

菜還沒上，殷耀南還在王總那邊。包廂內太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殷雅霓根本不想跟一個叔叔聊天，寧可刷手機。倒是沈流嵐先打破安靜，「殷小姐，肚子會不會餓？要不要先上菜？」

「我還不餓，剛在家裡，有吃過一點東西才過來。」殷雅霓說完這句話，卻突然想到什麼事情，她抬頭看向沈流嵐：「叔叔，叫我霓霓就好。」

沈流嵐淺笑點頭，繼續低頭處理郵件。他其實很想跟殷雅霓聊聊，不知道為何，她有點勾起他的好奇心。

也許是因為，在人群中耀眼習慣了的他，因為第一次被忽略，而產生的心理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