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峙
這一轉臉，溫妍就發現這婦人的相貌和童雅頗有幾分相似之處，頓感親切，於是二人就聊了起來。這一聊還越來越投機，這婦人三觀與溫妍極為相近，談吐更是與秋月白的鄰家幾個小姐大為不同，思想還相當前衛，愛說愛笑。而且她像是早就認識秋月白，於是說話也不怎麼生分，溫妍一邊聊一邊推測這婦人身份。
溫妍和這婦人聊得開心，猛然見前方的林王向她投來一個極度厭惡的目光，溫妍看得後背一涼，心道：「我和別人聊天又怎麼你了？我還沒代替秋月白瞪你呢，你倒先給我白眼看了。」
林王這個眼神來的快去的也快，因此他旁邊的花慢小姐並未發現，溫妍無端受一個氣勢洶洶的白眼心裡尤其不痛快，心道：「你不喜歡看我聊得開心我還就偏聊，有本事你拿眼神瞪死我。」
這樣一想，她更加肆無忌憚地和那個婦人聊天。
第一天的圍獵收穫頗豐，皇上很高興，打算找個地方安營紮寨，第二天再圍獵。
侍衛生起了火，大家圍坐在篝火旁，火光給每個人臉上都染上了溫暖的橘色，秋思然依舊是不言不語，安安靜靜地坐在秋大人旁邊，只是時而會從眼角偷偷瞅一眼遠處的景王。溫妍則和那個婦人坐在離所有人稍遠的地方聊天，景王獨自坐在一旁，身邊既無侍從也無好友，但是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獨自一人的感覺，臉上那抹微笑更加明顯，更加真實。
溫妍正和那婦人聊得開心，一個侍從打斷了二人，「林夫人，晚膳要開始了。」
那婦人微笑著答道：「這就來。」
溫妍這才得知了聊了一天的夥伴的稱呼，等等，姓林？和林王同姓？看這個年齡……該不會是和林懷瑾有什麼關係。
溫妍猜得不錯，這個衣著樸素的人，是林懷瑾的母親。
溫妍聽到林懷瑾在那婦人面前自稱「兒臣」的時候嚇了一跳，心道：「慘了，這個林王該不會是懷疑我想從他母親入手，然後逼他履行婚約吧。」
事實上，他就是這麼想的。
各自用完膳，回到各自的帳篷，秋思然還沒有回去，此時的她，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景湛的帳篷里。
景湛回到帳篷，見到突然出現的一個少女，微微一愣，道：「姑娘可是走錯了帳篷？」
秋思然眼睛中充滿的興奮被這一問瞬間消失，剛剛在腦海中編織的各種情節瞬間被這一問給沖刷得一乾二淨，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她上前一步，訝然道：「王爺你不認識我？」
景湛費解地看著這個姑娘，還未回答，這姑娘情緒就更加激動地抓住了他的衣袖，道：「我是秋思然啊，你真的不記得？」
景湛露出了微笑，正是這個捉摸不定、暗含神秘的微笑讓秋思然第一次見到時就魂牽夢繞，她拉著衣袖的力度不知不覺重了一分。景湛遇到過無數對他傾心的姑娘，像秋思然這樣不諳世事，做事還欠考慮，突然闖入房間的姑娘他也沒少遇到過，因此他還能淡然處之。
「記是記得的，」秋思然一聽，手上的力度減了一些，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芒，「不知秋姑娘到本王的帳篷所謂何事。」
秋思然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王爺，思然想求你，不要糾纏我姐姐好不好？」景湛一驚，她又道：「我姐姐已經和林王有婚約，即使我姐姐做了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也沒有能力讓林王也心悅她，但是我姐姐心意已決，她是斷不會再喜歡上別人的，王爺您再去找我姐姐，實屬不妥。」她講得情真意切，似乎剛剛抓著景湛袖子，眼中閃著異樣光芒的人是另一個。
景湛輕輕鬆抽回了自己的手，秋思然說得言辭懇切，深情真摯，眼中閃著的光芒卻是另一種色彩。景湛再熟悉不過這種意思，又怎會不知道她心悅自己，不喜歡他與秋月白親近，可能類似的話也和秋月白講過，若是秋思然年紀再大一些或許能讓自己的眼神添上更多真實。
景湛沒有回答她，而是收回了笑容，淡然道：「本王自有分寸，還輪不到不顧姐妹情分、將別人故意置於險境的人插嘴。」
這句話點醒了秋思然，她回憶起了那個下午，她與秋月白一起出門，故意沒有帶婢女家僕，在荷花池邊，親手將秋月白推了下去，故意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去找人救她。沒想到這秋月白福大命大，沒有淹死，不過好在她丟失了許多記憶，這一段記憶也在丟失範圍內。
秋思然不相信這件事這麼快就被發現，因為當時根本沒有目擊證人，而景湛更是遠在千里之外。
「王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秋思然頗為委屈地說。
「聽不聽得懂，你最清楚。」景湛冷漠答道。
「我……」秋思然還要說什麼，被景湛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秋姑娘，天色不早了，還請回吧。」秋思然內心不甘，她不是沒有動過賴在這裡不走的念頭，但是一聽到景湛那語氣冰冷的警告就喪失了這個勇氣，咬著嘴唇，一字一句地哭道：「你總是這樣冷冰冰。」
說完，拂袖離去，在自己帳篷前整理好儀容才進去。
溫妍躺著睡不著，腦子裡又開始冒出那些零零碎碎、奇奇怪怪的片段，分不清是記憶還是夢境。加上白天和林懷瑾鬧的那個不尷不尬的誤會，溫妍一陣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她坐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出了帳篷。
今晚的月光明朗，地面和帳篷上彷彿撒上了一層輕薄的霜花，熄滅的篝火還冒著一陣淡淡的青煙。而月光下居然也有一個像她一樣的不眠人。
那人靜靜地矗立在熄滅的篝火旁，微微抬頭看著天空，如瀑的黑髮垂在身後，月光灑下來，彷彿來自前世的不歸人。
溫妍輕輕走上前去，那人淡淡道：「秋姑娘也睡不著嗎？」
聽這個聲音，溫妍認出了此人——景湛。
溫妍不知道這人是後背長眼睛了還是怎麼的，自己兩次從後面走過來，他隔著老遠就知道來了個人，還知道來的人是她。而此時她腦子裡那些關於景王的夢境片段突然涌了上來，彷彿覺得他能看見她腦子裡想的一樣，溫妍頓覺有些尷尬。通過這幾日的觀察她也逐漸相信這個景王和那日的殺手並不是一個人，所以，她現在唯一肯定的是：倒霉的只有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