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尺白綾舞長天

第二十一章 三尺白綾舞長天

紫禁城,乾清宮。

魏忠賢伏地戰慄。

朱由檢正襟危坐。

「魏公公,汝戕害皇子,假走水弒君,串聯藩王,圖謀不軌,此謀逆之罪,當誅九族。」

說到這裡,朱由檢頓了頓,但見魏忠賢戰慄更甚,已狀若篩糠,嘴裡輕嘆一聲,接著又道。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念你服侍先帝有功,魏家香火之事,朕應了。」

「謝陛下恩准!」

聽到這裡,魏忠賢長舒一氣,整個身體便如垮掉一般,直接趴在了地上。

「朕還沒說完,除了給你老魏家留後之外,朕還赦你魏家女眷無罪,可自行回河間老家居住。」

此時,魏忠賢已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然的抬頭望著朱由檢,雙眼已是淚如雨下。

「陛下仁慈,老奴,老奴真是悔不當初啊。」

「等等,朕還沒說完呢。」

說著,朱由檢便打斷了魏忠賢或許真心或許假意的叩謝,揮揮手,接著道。

「朕的仁慈是有條件的,就看你魏家有沒有這個命了。」

魏忠賢聞言,一顆心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

見把魏忠賢折騰的差不多了,朱由檢便給他吩咐了最後一個差事。

要他將朝堂、宮中、東廠、錦衣衛以及大明各布政使司、九邊的閹黨核心成員,全都交代出來。

魏忠賢聞言,心中又是一驚,剛升起的希望,瞬間又落了下去。

陛下這是要搞大清洗啊。

見魏忠賢臉色陰晴不定,朱由檢便給他吃了一個定心丸。

「魏公公,你魏家的香火和全家的命都在你身上系著呢,好好想想再做決定。」

「另外,你也不要多想,朕只要核心成員,而且朕也沒想殺他們,只是江山社稷在肩,朕不得不慎重。」

死道友不死貧道。

須臾,魏忠賢似下了決心,便在几案邊坐定,開始書寫。

「哦?這個王翰果然是閹黨,朕猜的不錯。」

朱由檢拿著魏忠賢提供的書稿,開始對上面的名字。

「最近結交的藩王,怎麼沒寫?」

朱由檢將眼睛從紙張上挪開,喝問魏忠賢。

魏忠賢此時已是冷汗淋漓,聞言,忙攤開一張紙,開始將最近聯絡的幾個藩王的名字寫在紙上。

托天啟二年,東林黨周宗建彈劾他目不識丁的福,魏忠賢這幾年沒少練字,雖然人品不咋地,但字練得還行。

片刻,朱由檢拿起藩王的名單,滿意的點了點頭。

「差事辦的不錯,汝魏家的事,朕應了。」

魏忠賢聞言,雖一顆心終於落到了肚子里,但氣力早被朱由檢陰晴不定的手段給折騰殆盡,聞言只剩一臉木然。

隨後,幾個太監進來將其抬了出去,與他一起同行的還有托著一丈白綾的高起潛。

翌日,九千歲魏忠賢、寧國公魏良卿、東安侯魏良棟、安平伯魏鵬翼等魏家一十三口成年男丁皆弔死在東廠衚衕魏家府邸。

當日,天子曉諭:

朕聞去惡務盡,御世之大權,人臣無將,有位之慟誡。經查實,九千歲魏忠賢、寧國公魏良卿、河間伯魏良棟等魏家一十三口,霍亂朝綱,貪贓枉法,僭越朝制,戕害官吏百姓,罪大惡極,實乃不赦。特賜死以慰國法百姓。

京城輿論一時嘩然,百姓皆爭相慶賀,商館酒肆喧鬧異常,時人皆稱頌天子聖明。

時魏良卿死前留有一語,令百官蒙羞,令百姓暗嘆。

魏良卿死前曾對自己的叔叔魏忠賢云:「吾生於田舍,時得三餐溫飽足以,不知富貴為何?然得叔之權勢,一朝富貴逼人,百官逢迎,袍冊加身,封侯拜公,乃至有今日之禍,農夫乎?公卿乎?孰優孰劣乎?」

同日,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司禮監系筆太監李永貞於宮中自盡。

同日,朱由檢命高起潛為司禮監掌印太監,領提督東廠事,徐應元為司禮監掌印太監。

隨後,朱由檢命高起潛為首、徐應元為副手,清理魏忠賢在宮中的餘孽,並隨手給了二人一個名單。

命其二人,以名單為準,謹慎擴大打擊範圍,切不可造成宮中人心動蕩。

在經過朱由檢設計引雷轟塌養心殿之後,高起潛對朱由檢可謂是忠心耿耿,敬若神明。

雖然不敢公開朱由檢曾交代他在養心殿上動過手腳,但是明裡暗裡宣揚一下朱由檢引天雷誅殺魏忠賢之事,還是得到了朱由檢的默許。

相比於高起潛,徐應元的忠心就很值得商榷了。

據高起潛秘奏,徐應元是魏忠賢老鄉,進宮之前就是他的好友,進宮后,兩人一直都有聯繫。

但朱由檢仍任他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和高起潛副手,主要還是怕高起潛權勢過剩,成為第二個魏忠賢。

另外也怕高起潛假借清除魏忠賢餘孽的時機,挾私報復,肆意擴大打擊範圍,趁機扶持自己在宮中的勢力。

給他派個一直不和的徐應元當副手,高起潛應該能收斂一些,宮中也不至於掀起太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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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後宮。

張嫣、周婉言帶著一眾太監宮女,走進了奉聖夫人居住的咸安宮中。

剛進宮門,卻見宮內已經亂成一片,幾個宮女失聲哀嚎。

張皇后見此,心中大驚,忙令身邊太監搶入奉聖夫人寢殿,卻見房梁之上,一丈白綾中,奉聖夫人已是不省人事。

「快救人!傳太醫來!」

張嫣大喊,身邊太監忙將那奉聖夫人放下來,試了試鼻息,然後狠掐人中。

片刻之後,奉聖夫人客氏緩緩蘇醒,然後就看到了她此刻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咳,咳,張皇后,汝,汝,汝是來看本夫人笑話的嗎?」

張嫣看了看客氏的那張因窒息而血脈賁張的臉,已完全沒有了往日風韻猶存的模樣。

「客氏,你勾引先帝,銀亂後宮,串通那魏腌,害死了我的燃兒,此刻想一死了之,沒這麼容易!」

客氏此時自覺大勢已去,也就不再顧忌。

「你那孩兒福淺命薄,死了干我何事,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爭氣,別人給你按了兩下腰,孩兒就沒了,這事你怨不到我的頭上。」

客氏自知已然沒好,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咳,咳,可憐你雖貴為皇后,但卻從未有過自己的孩子,享盡榮華富貴,但卻做不了母親,哈哈,哈哈,咳咳咳。」

見張嫣氣得說不出話來,身邊太監便猛地一巴掌扇到了客氏的臉上,直接把客氏的下巴打掉了。

「送凈房,找幾個人日夜盯著她,好好的看顧她,但千萬不能讓她死了。」

張嫣銀牙勁咬,恨恨而道。

第一次看到張嫣血脈賁張、怒目而視的樣子,周婉言感到有些不認識這個皇嫂了。

這個皇嫂或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柔弱。

是啊,在這深宮之中,柔弱的女子可能早就死了,不是被別人殺死,就是被自己殺死。

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那個柔弱女子將要被殺死,周婉言就一陣膽寒。

張嫣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沒有功夫理會周婉言的感慨,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搜,都給本宮仔細搜搜。」

一聲令下,身邊的太監宮女全都行動了起來,頓時咸安宮中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張嫣和周婉言也在客氏的寢殿中四處查看,但目標沒找到,卻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

「這,這,這。」

周婉言指著眼前的一本《純宮圖》,心中小鹿砰砰亂跳,臉上立時飛起一陣紅暈。

「這算什麼。」張嫣抓起那本《純宮圖》胡亂翻著,然後隨後掉在一邊,接著說道。

「這客氏早在先帝年少時就勾引他行人倫之事,先帝繼承大統后更是變本加厲,搜羅各種奇技淫巧供先帝享樂,先帝的身子就是被這賤貨掏空的。」

張嫣一邊說一邊找,隨後又翻出好多房中器具,驚得周婉言一陣陣輕乎。

「婉言以後也得留個心眼,陛下將來後宮逐漸充盈,少不得有那狐媚邀寵之人,仗著各種奇技淫巧以求陛下專寵,你作為中宮皇后,可得勸著陛下點,龍體要緊,江山社稷為重。」

周婉言一邊連忙稱是,一邊好奇的看著這些器物,一時有些熱血上涌,忙羞澀的出了寢殿,惹得張嫣在後面捂嘴偷笑。

二人笑鬧間,三五個大著肚子的婦人就被帶了出來,

張嫣見客氏果然有藏匿孕婦,準備狸貓換太子之計,立時臉色大變。

這幾個孕婦見了這兩位貴人,也都戰戰兢兢,不等張嫣問話,很快便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原來這幾個孕婦全都是京城的良家,朱由校病重后,魏忠賢和客氏暗覺不好,便生了狸貓換太子的計謀。

結果天不遂人願,『狸貓』還沒生出來,朱由校就駕鶴西去了。

聽這幾人說的可憐,周婉言本想派人立時將她們送回家去,但卻被張嫣攔住了。

張嫣考慮的自比周婉言要多。

一來是要驗證這幾人說的真偽,萬一裡面真有朱由校的遺腹子,那張嫣百年之後有何顏面再見朱由校。

二來則是為這幾個女子考慮了,她們被賊人擄走月余,周邊鄰居勢必會瞎想,甚至自家男人也會懷疑妻子的忠誠,如果那樣,這幾個女子以後的命運就難了。

當然第一個原因,張嫣是絕不會告訴周婉言的。

一段時間忐忑的等待之後,張嫣派出去查訪的幾個貼身太監終於回來了。

按這幾個女子的交代,太監找到了其家人,而且通過對其鄰居的走訪,這幾名女子的孩子確實是與其丈夫所生,日期都對的上。

張嫣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突然又冒出了一絲悲涼。

先帝少年孤苦,輔一登基卻又英年早逝,遭奸人陷害,子嗣又皆早夭,至今只留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公主。

哎,先帝縱使貴為帝王,可這一生真真凄涼啊。

「皇嫂,她們的家人還在宮外等著呢。」

見張嫣愣神良久,周婉言小聲提醒道。

「嗯。」張嫣正了正臉色,隨後吩咐身邊太監:「一人賜十兩銀子,好生將這幾人送出宮去,就說是之前宮裡請來給貴人們傳授懷孕經驗的,切不可嚇著其家人。」

送走那幾個女子,看著剛才還紛紛擾擾的咸安宮,此時卻變得異常寂靜。

張嫣一時有些恍惚,大仇得報后忽然而來的空虛感讓她一個踉蹌便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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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有艘萬噸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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