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是好兆頭
張靈絕非在嚇唬洛洛，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靈識察覺到周圍某個看不見的地方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這讓他有一絲不安。
洛洛更加不安，都怪大師兄，一定是他的歌聲把不幹凈的東西吸引過來的。
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空氣。
難道不幹凈的東西在水裡？
大海深深深幾許。
猶如隔著層層肚皮的人心一樣，你根本看不到底。
女孩緊張的盯著兩邊的水面，恐懼漸漸湧上心頭。
大師兄的獨木船實在太小了，彷彿一個小小的浪頭拍過來，隨時就能打翻。
洛洛忽然有些後悔，真不該逞一時之勇跟大師兄下海。
說到底，還是因為大海從小就在她心靈上種下了恐懼。
那是在她剛剛記事的時候，大邱國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暴，海水洶湧的倒灌進來，幾乎淹沒了整個國家，最後只剩下矗立在懸崖之巔的國王宮殿。
國王打開宮殿大門，讓倖存的人們進來躲避。
而就在這時，大海之中突然竄起一條巨大的妖獸，它不但一口氣吞噬了無數生命，還在洛洛的眼皮底下掠走了母后。
從那以後，大邱國陷入了無盡的悲痛，洛洛的父王也變得一蹶不振。
後來，洛洛就被送到了九幽山修道。
到如今，雖然一轉眼過去多年，但那段並不清楚的記憶卻經常在洛洛的夢裡重現。
大海與妖獸，是她童年的噩夢，更是她心中的陰影。
而現在，身處茫茫大海之中，尤其是心中的陰影再次浮現，洛洛身上不一會兒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海實在太大了，別說這小船，就連那九幽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洛洛回頭看時，早已變成一個小黑點。
現在就算想回去，恐怕大師兄也不肯答應了。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
現在只能盼望這個唱歌比鬼還難聽的大笨『賊』不要讓自己失望。
其實他的歌聲並不難聽，就是歌詞太滲人。
不過，大師兄划船的技術倒是穩著呢。
風浪這麼大，一點都不顛簸。
嗯，大師兄昨晚從蓬萊島而來，劃了一夜的船都沒事，說明他在海上的生存本領極強。
所以，跟著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洛洛再次說服了自己。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大師兄划船的背影，再也不往兩邊的水裡看，這樣，她就再也不會感到害怕。
船向前航行的速度很快。
耳邊除了水聲就是呼呼的風聲。
突然，一直埋頭苦幹的大師兄終於說話了，是對空氣，而不是她。
不對，確切說應該是對水裡。
「我當是哪路大神呢？原來是一隻綠毛龜，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今晚在多魚鎮見。」
大師兄說完這句話之後，船速稍稍慢了下來。
洛洛緊繃的內心也平靜下來。
不過，轉然間她卻再次疑上心頭。
「咦，大師兄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主子？」
「多魚鎮？」
「今晚見面？」
「？？」
……
出於一個女孩本能反應，洛洛不動聲色的打開了自己的靈識。
「咦？大師兄，方向不對呀？我們現在的航向是向西南，並不是向西呀？」
張靈回過頭，呵呵笑著道：「小師妹，不錯嘛，這都被你發現了。」
洛洛眉頭皺起，臉上布滿疑惑。
張靈依然笑著，「當然不是向西，我們要先去換一艘更大的寶船，小師妹你想想看，那大黑牛離我們有三千里，就憑我們這艘小破船，等劃到那裡，大師兄的胳膊早就累斷了。」
洛洛點點頭，大師兄言之有理。
「可是，我們要去哪裡換？」洛洛仍舊有些不放心。
張靈本來不想回答她，但又擔心她會問個沒完，只得實話答道：「在西南離我們三百里的海面上有一座島，島上有一個多魚鎮，那裡可以買到大寶船。」
「多魚鎮是什麼地方？大師兄已經提前跟人家約好了嗎？」
「多魚鎮就是多魚鎮嘍？當然約好了，你剛才沒聽到我跟綠毛龜講話嗎？」
張靈已經有些不耐煩，小孩子就是問題多，但他不想氣氛再次弄僵，只得耐著性子一一回答她。
「大師兄，對方就是你那個龍族的朋友對嗎？」
「額？又被你猜到了？」
洛洛突然撇撇嘴，「那你除了買寶船，一定還有別的事要做！」
張靈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如此輕易戳穿，頓時有些駭然：「小師妹小小年紀不得了啊，莫非師傅也把掐算術傳給你了？」
若是心機重的人聽到這番話，就算沒有可能也會裝作真有，如此一來，對方就不敢再輕易撒謊。
奈何，小洛洛的心地是如此單純，她直接搖頭否認道：「才不是。」
張靈正是欣賞她這一點，不會說謊，當即忍不住對她開玩笑道：「小師妹，你是不是擔心大師兄把你賣了呀？不妨告訴你，多魚鎮的人們可是最喜歡你這樣嬉皮嫩肉，長得又好看的小美女呢。」
洛洛：「……」
張靈有些尷尬，這個玩笑不管用。
洛洛一臉認真的道：「大師兄，換了寶船你一定會去抓黑牛精的，對嗎？」
張靈拍拍胸：「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師兄說到做到。」
在得到張靈的保證之後，洛洛點了一下頭，隨即把目光投向了大海深處。
突然間變得如此沉穩。
這實在不像一個十來歲女孩應有的樣子。
也許她是想起了什麼傷心過往。
張靈也沒心思再開玩笑，轉過身默默划著船。
其實他心裡也犯起了嘀咕，方才小師妹提到『天上無鳥，海中無魚』乃是魔域，莫非玄陽子算到大黑牛逃進了那裡？
如此一來，是不是就難辦了？
蓬萊老仙翁說那魔域非聖人之體難以抗衡，料想他不會騙自己。
不過，張靈仍希望對魔域多做一些了解，龍族在海中生存了千百萬年，它們所知道的應該不比老仙翁少，所以他希望能跟敖霜當面聊聊這個話題。
於是他才會決定先去多魚鎮。
為什麼會是多魚鎮？
因為多魚鎮上有敖霜的神祗，它們當初更是約好在這裡交換太清淬龍丹。
船速一直在穩步前進。
但不知為何，風忽然停了。
海面一下子變得異常平靜。
張靈抬頭看了看天，有黑雲在集結。
這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仍然沉住氣，繼續向西南划行。
漸漸，前方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