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冷道之死
萬丈雲掌如佛手而立,而在這片界域千萬生靈目之所及下,這面浩瀚雲掌微微轉動又呈握攏之勢。
掌心,恰是冷道即將對付青龍大帝的天道力量。
嘩、
萬眾矚目,今日輕易將六位無極境大尊以及上萬江湖高手湮滅成虛無的天道力量散發着粼粼銀芒,似乎對雲掌之力頗為抗拒。奈何不到一息光陰,九天銀河便發出滔天嘩然的怒浪之聲。
聲落、天道之力泯滅為散天銀色光點飄落於大地。
僅是眨眼一瞬,這位年輕天道者最大的依仗便消散於虛無。
可倘是如此便也作罷,只見那面雲掌握碎天道力量后再次攤開,隨後帶着天地之風朝僅是邁出半步的冷道壓下。
踏天半步、冷道的實力只停留在無極玄品之上。
「吼、」
沒有想到這位自青龍大帝口中道出的炎天之主未曾出面便要對付他,天穹上空那道白袍青年一聲怒吼,斷罪刀立時有一道黑白光線衝天而起,隨即與不斷壓下的雲掌碰撞在一起。
今日莫說是青龍大帝以及在源域之中同負盛名的炎天之主,便是再加上一位幽府之主,除非他冷道死在這裏,若非也絕不容許符殤兒被青龍大帝帶走。
英雄一怒為紅顏、
奈何這位跨過今日這個除夕才正好二十三歲的年輕天道者此刻面對的可是連青龍大帝都疑之似迷的炎天之主。
若是青龍大帝是武學力量修鍊到極致的天地大能,那隻存在於源域傳說的炎天之主便是將陰陽之氣感應之無上地步的飄渺謫仙。
源域之中,活了萬年的老妖怪尚且對曾經發動源域災難的青龍大帝有些印象,可這位與炎天之主饒是青龍大帝也只能說上十之八九,剩餘的十之一二則猶如一團疑雲浮在這位巔峰強者心頭揮之不去。
炎天之主究竟存在了多久?這位自源域劃分正魔兩道便以正道尊炎天的對手究竟是何面目?
甚至,萬年前的炎天之主究竟有沒有竭盡所有力量來對付他?
未曾知曉吶!
且再看那天穹之上,自斷罪刀激射而出的天道力量連那些在遙遠處感應此地的無極地品大尊都是陡升死亡錯覺,可那樸實無華的雲掌壓下時,天道之力仍是沒有餘地的寸寸崩斷。
詭異的是…天道之力崩散時,青年進入無極玄品的武學實力又如潮水一般倒退。
無極玄品、無極黃品巔峰、無極黃品、太極天品巔峰、最終停留在太極天品初期方才止下倒退之勢。
太極天品、恰是青年兩步開天門時一竊天道所獲得的力量。
「炎天之主、」
作為當事人,冷道又豈能不知自身實力變化。只見那道血人雙目暴睜,一字一頓的喑啞聲傳開。即便雙臂血肉徹底爆化,森森白骨清晰可見,青年高舉著斷罪刀的雙手仍然未曾放下。
哪怕炎天為天、天讓他冷道去死,他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父親、殤兒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兩百米開外,望着那道腳踏天空,黑白雙眸死死盯着自己的青年,眼淚已經哭乾的符殤兒跪在青龍大帝腳下,扯著父上龍稚的能量衣袍沙啞道。
「唉~」
見自家女兒會為一個實力羸弱的天道者心碎到這般地步,青龍大帝複雜一嘆。
奈何那道紫金袖袍剛剛抬起,青龍大帝又是默然搖頭,隨後緩緩放下手臂。
今日冷道有對他出手的勇氣,甚至是不懼炎天之主的威壓力量怒迎而上。憑本心來說,他對這位天道者的韌性、狂妄不羈、甚至是對他小女兒的在意之心都大為欣賞。
可不提他這一道能量體能否在炎天之主手中救下冷道,他自己又何嘗沒有私心?
何為天道者?天道乃是竊天之道,冷道的修為提升方式便是竊取天地的力量。
打破了天地規則,天地又豈能容下冷道?
他青龍大帝無懼天道者,哪怕是成長起來的天道者他都將以力戰之,更談不上畏懼這個萬年前尚需與幽府之主聯手才能與他持平的炎天之主。
可符殤兒是他青龍大帝的女兒,不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迂腐傳統,符殤兒日後所心儀,所要完婚的男子都會是源域真正的天之驕子。
也許冷道身份足夠,可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也罷、倘若這位天道者真的亡於炎天之主之手,他這寶貝女兒也能少一些對他的怒氣,或許也會在日後將冷道徹底遺忘吧。
嘭、
恰在青龍大帝心思猶豫時,只聽一道沉悶的坍塌聲突然響起,聞之那狐襲符殤兒忙是轉頭望着對面。
「啊~」
這一望,源域美人兒雙眸猩紅,猛地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五十公里方圓的黑暗深淵之上,今天為她兩次引動天道力量的青年手中斷罪刀突然滴落,那雙散發着黑白光芒的眸子這一刻也徹底黯淡,甚至連先前詭異出現的太陽燭照都是化為虛無。
面對炎天之主這平淡無奇的一掌、這位今日將死氣沉沉的源域徹底喚醒的青年、
敗了、
可那渾身被鮮血包裹的青年踉蹌跪倒半空,直至頭顱徹底垂下,青年的最後一眼仍是凝留在青龍大帝腳下的女子身上。
終究、他還是未能將符殤兒從這裏帶走。
……
天朗氣清、忽有縷縷風聲回蕩在天劍城上空,也不知是這片天地在為那道垂頭跪立半空的青年的失敗感到愉悅還是遺憾。
青龍大帝腳下,呼喊了冷道之名無數次的銀髮女子直至喉嚨無聲,令人心疼的眸子仍是久久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個在兩刻前還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身影。
……
「倒是要恭喜青龍大帝帶領聖古重回源域了」
百息即過、忽有一道風輕雲淡的笑聲自天地徐徐傳開。
聞之、青龍大帝嘴角一勾,眯眼望向自那道垂頭跪立的血人身邊詭異走出的白霞人影。
籠罩在白霞之中的人影約莫六尺身高,聲音親和溫柔,除此之處別無所知。
可在萬年前,那人同樣是這一道聲音、亦是這一面白霞身影。
那時、正道之人尊稱他為炎天之主。
萬年以來,當初那個傲氣凌天的青龍大帝或許是有了羈絆,在鯤鵬族與九尾天狐族兩位嬌妻的陪伴下已經穩重了許多。
然而炎天之主依舊如一、如一的讓人恐懼。
「這萬年、本帝一直再想,這片源域究竟有沒有真正的炎天之主?」
萬年之後再相逢,青龍大帝與炎天之主這兩位無上大能註定不會有太多的寒暄。只見青龍大帝將符殤兒攙扶起來后微笑望着白霞之人,開口道出心頭疑惑。
他並不擔心炎天之主會說謊,現在青龍大帝與炎天之主相對可不是數千年前在道魂界哄騙符萸嫁給他那種感情軼事。到了他們這種境界的存在,沉默不語都是可行,可若是說謊而違背了道心,實力永生無法再進一步都是大有可能。
「炎天之主不過是世俗虛名罷了,當然,無論是萬年之前還是此刻,皆是本主在面對你。」
對於青龍大帝的問題並不意外,炎天之主又是輕柔一笑。
「嘖嘖、若是有一天將你這面紗隱去,到時候也好讓本帝和魔道那傢伙一解好奇。」
嗤聲一笑,低頭見符殤兒仍是雙目無神的望着那道青年,青龍大帝拍了拍女兒肩膀。
「不過…你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想的?」青龍大帝又是沉沉凝睇著炎天之主。
「如若真的不願讓冷道引動天道之力,又為何在道魂界天門大開之後才現身?如此做法,不害怕寒了正道之心?」
炎天之主的前後矛盾讓青龍大帝難以判斷。
孰知這尊大能話音落下時炎天之主只是淡然輕笑,宛若對待正道億萬生靈的想法於無物。
「萬事萬物自有其因果輪迴,戰爭、生死皆屬於命運有常。本主素來喜歡有常行事,卻不願推測無常之事。」
「當然、有常無常不過是一念之間,全憑吾等如何感悟罷了。可萬年前本主若不與幽府之主出手,這源域生靈俱是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陰陽失衡、陽落陰起、有違天地規則。」
話罷,那白霞中的人影似乎在注視兩百米開外的巔峰對手,話音略作停頓。
「至於為何容忍天道者打開道魂界之門,這也無外乎宿命如此。畢竟在萬年前,也是你青龍大帝不願讓麾下神獸種族死傷殆盡方才選擇在道魂界修生養息,可並非本主與幽府之主將你打入道魂界。」
「道魂界天門不過是一道坎,只是這坎只是你青龍大帝自我設局,與本主尚無絲毫關係啊!」
炎天之主語落後輕聲低咳,似乎今日頗多所談讓久不開口的他極不適應。
「可要說今日出面…本主能無顧你青龍大帝重返源域,卻不能容許天道者攪動天地陰陽氣運。」
「為了你的女兒,他差些闖了大禍。所以……」
炎天之主的聲音總是有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平靜,便是萬年前便將其戰勝的青龍大帝都有種若有若無的親和感。
只是…
嘭、
炎天之主輕笑聲剛是落下,只見這尊無上強者身影未動,可被其生生壓回武學實力的血人青年立時詭然爆化成一團血霧。
血霧叢生、青龍大帝神色微動,懷中女兒嬌軀狠狠一顫、
讓人思慮不得的一幕出現,那些遙遠天際恭敬凌空站立的無始境大能亦是眼皮直跳,嘴巴微張,神態如遇見了魑魅魍魎的孩子一般驚恐。
這位被正道勢力高層示意可以順其自然成長的天道者,就這樣被炎天之主心神一動給抹殺了?
任何一位無始境大能抹除天道者都是可行,可炎天之主自萬年前與青龍大帝一戰後便從未現身,這位超越了無始境天品的無上強者為何在容忍了冷道成長后,又要親親自出面將他抹殺?
炎天之主究竟在想什麼?
……
血霧隨着清風緩緩消散、天穹之上,那是一把漆黑如墨的無刃之刀、一副裝有九支玄鐵精細弩箭的精緻臂劍弩、還有一柄劍刃晶瑩剔透的十寸冷鋒。
斷罪刀、破天弩、滅蒼鋒、
對了、還有一面只有手掌大小的陰陽雙魚流轉圖紋,現在細看,這應該是一面流動着陰陽之力的能量印。
曾經、這面陰陽印曾多次挽救冷道於生死之間。
奈何佳人入懷的溫柔彷彿是上蒼對青年的戲謔捉弄,眨眼一晃便是滄海桑田。
面對只手遮下半個源域的炎天之主、那個喜歡給尺長白狐撓痒痒、喜歡給符殤兒買桂花糕、喜歡打開衣口說聲恭迎符殤大小姐回宮的天道者也只是留下這點兒零星東西。
風落無聲、
天光入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