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想學我教你啊
眼看一條肥大、油膩、噁心的舌頭迎面舔來,汪沖暗罵一聲趕緊縱身閃避。
赤皮蛤蟆一舌頭沒舔到,也是感覺奇怪。
因為它還從沒有失手過。別說是一隻小蜘蛛,即便是一隻鐵頭飛蝗它也能舔進嘴裡。
「咦?」
赤皮蛤蟆頓時就不再挪步,鼓起凸眼珠子,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黑毛小蜘蛛。
「咕!」赤皮蛤蟆也不想多磨蹭,大嘴一張,舌頭宛若穿雲箭,再次帶起一道殘影粘向黑毛蜘蛛。
汪沖躲得過第一舔,這第二舔就難以逃脫了。
但幸好汪沖早有提防,立即在意識中低喝一聲:「大!」
瞬息間,黑毛蜘蛛迎風大漲。
宛若指甲殼的小巧身軀,陡然就變得磨盤般大。
赤皮蛤蟆沒料到眼前的小東西,能夠縮小放大,一時不察,肥膩的大舌頭已經落在黑毛蜘蛛的身軀上。
此刻的黑毛蜘蛛滿身黑毛如刺,由於已經是『異種』之身,這些毛刺就更是戟張似刃,毒辣無比。
赤皮蛤蟆的舌頭拍在一片黑毛尖刺上,立即就是鼓起凸眼珠子,暴發凄厲的慘叫,縮回舌頭抱頭亂蹦。
它的舌頭上還帶回了一些倒刺,嘴裡的涎水彷彿噴泉一樣湧出來,把倒刺沖刷乾淨。但即使如此,仍是痛得眼中淌淚,渾身打顫。
「你!你你你,你是精怪啊!!」
赤皮蛤蟆抱著大腦袋,凸眼珠子瞪向黑毛蜘蛛,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質問。
汪沖處於防禦姿態,陡然聽到蛤蟆開口人言,不禁一愣。
「蛤蟆能說話?」
「什麼情況?」
「精怪?」
「似乎老汪的記憶里,有精怪的說法,卻又想不起來......」
汪沖退開幾步,仍是提防著赤皮蛤蟆,想了想,也嘗試著開口人言,問道:
「你也是精怪?」
赤皮蛤蟆聽到黑毛蜘蛛的問話,揉著嘴巴沒好氣地說道:「哪還有像我這麼威武的蛤蟆?當然是精怪!」
說著,赤皮蛤蟆又打量著黑毛蜘蛛,好奇問道:
「你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
汪沖略一琢磨,這個問題卻不好回答。因為並不知道兩者的不同,有什麼禁忌。只得裝懵賣傻,閉口不談。
好在赤皮蛤蟆也就隨口一問,見黑毛蜘蛛沒說話,立即又再咧嘴一笑,討好的問道:
「你我相見,即是有緣!你這能大能小的法門,能否傳授予我!我必有重謝啊!」
它此刻想到的是,若能增大體形隨意變動,豈不是能吃更多美食?享受更多?不由得抓耳撓腮,短肥前爪拱起懇求,可憐巴巴地瞧著黑毛蜘蛛。
汪沖正愁找不到機會穩住這隻蛤蟆,若是糾纏不放,打將起來,他不見得打得過蛤蟆。
此刻見到蛤蟆一臉的求知若渴,不禁笑道:
「你想學?我教你啊!」
「兄弟大恩大義!!」赤皮蛤蟆大喜過望,親熱地喊一聲兄弟,打量黑毛蜘蛛一下,眼見確實是兄弟,又再咧開大嘴笑道:
「我若得了能大能小的法門,必定請你吃美食!」
汪沖想到『美食』的模樣,不禁臉色一黑。他強顏歡笑,不在意的說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啊!走走走......」赤皮蛤蟆樂得合不攏嘴,當先在前,邁開短肥腿一頓一頓『卡幀』似前進,速度卻是出奇的快。
「這蛤蟆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麼蠢萌蠢萌的......這心也太大了吧......」
汪沖雖然起的是『活捉蛤蟆』的心思,但眼見赤皮蛤蟆毫無機心,頓時也有些過意不去。
「嗯,等我收了你,再善待你......」
「蛤兄等我!」汪沖趕緊跟上。
兩隻精怪並肩,沿途說笑,一路迅快地返回到客棧窗外。
「兄弟,我早知你有主公在此,呵呵。」
赤皮蛤蟆跟著黑毛蜘蛛跳進窗,落在汪沖的本體面前,回望黑毛蜘蛛一眼,咧開大嘴笑了。
汪沖已是靈魂歸竅,恢復真身,聽到這句,不禁一怔:「你知道我在此?還敢來?」
「那有什麼不敢的。」赤皮蛤蟆滿不在乎地咧了咧嘴,說道:
「你既是承諾傳授大小法門,我來受教。經后若有美食,我與你分享,豈不快哉!」
「......」汪沖瞧著這隻赤皮蛤蟆,不禁還是感嘆,這心也太大了吧?到底是假傻還是蠢萌?
「你就不怕我拘你?」汪沖試探著淺笑問道。
「拘我?」
赤皮蛤蟆彷彿聽到最可笑的事,凸眼珠子溜滴滴打量著汪沖,咧著大嘴哈哈哈地說道:
「整個瀘港府千里之地,就沒有能拘我的人!沒有就是沒有,不存在!」
汪沖無語地瞧著這隻嘴氣衝天的蛤蟆,此刻在他眼中,蛤蟆背腹間的『綠光』瑩瑩閃亮,完全就是敞開能拘的形態。
「那我若是拘了呢?」汪沖繼續試探問了一句。
「你來呀!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拘我!!」赤皮蛤蟆咧著大嘴,凸眼珠子斜睨著汪沖,渾身一副拽得飛起的模樣。
「那我真動手了哦?」
「來呀!」
汪沖五指一抓,赤皮蛤蟆背腹間的『綠光』瞬間閃沒,被收入『城隍符詔』內。
「......」汪沖沒想到如此順利。
「......」赤皮蛤蟆滿臉震驚地瞧著汪沖,凸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在這個瞬間,它就彷彿癟氣一樣,酒罈大的身軀急劇萎縮。
片刻后,就成為一隻巴掌般大的正常蛤蟆。
「這??」赤皮蛤蟆哭喪著臉,仍然是不敢置信。但眼前事實已成,它確實是被拘役了,成為汪沖的『陰差』。
「主公在上!屬下有眼無珠,罪當萬死!」
赤皮蛤蟆五體投地匍匐在汪沖腳下,每一個字都帶著哭腔。但受拘役所制,每個字也是發自肺腑的忠誠。
汪沖無語地瞧著這隻蠢萌的蛤蟆,發獃了半晌,語重心長的問道:
「你既然是能被拘役,為何之前那麼託大?真傻還是假傻?」
赤皮蛤蟆帶著哭腔頓首道:「冤枉啊主公,只因『山公爺爺』曾經告訴我,瀘港府千里之地,無任何一人能夠拘我!我已經試過好多年,確實無人能拘啊......」
............
此時此刻,在客棧半里地之外。
荒林邊緣的陰影里,出現了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大哥,這岸上的泥土甚是硌腳!小弟我實在是不習慣啊!」
「大哥,三弟說得對。咱們須得儘快動手,沒了海水潮汽,我也很是不慣!」
枝葉陰影下,一個臉頰生腮,光頭尖尖,形貌凶厲的駝背大漢,摸了摸頜下肉須似的短鬍子,遠望著客棧窗戶:
「二弟、三弟,且忍一忍。殺了這姓汪的老兒,咱們得了供奉,便不枉此行了!」
隨著他的話語,身邊左右,擠出同樣形貌的兩個大漢。只是這兩個大漢,光頭尖尖稍微矮了一分,頜下肉須也短一截。
「大哥,這老兒是城隍符詔,咱們殺得了么?」
「是啊大哥,若是失了手,怕是得不償失......」
被稱作『大哥』的駝背大漢,冷哼道:
「這老兒已經是年衰體弱,手下也無陰差,況且還經歷了死而復生,符詔之力怕是不靈。咱們兄弟三人合體,殺他還不是綽綽有餘!」
「大哥說得極是!趁他病,要他命!」
「大哥,水伯大人還賜了一顆『毒海膽』。若能輕輕巧巧殺了此人,我們還能省下這顆『毒海膽』!」
「嘿嘿,三弟果然聰明,連這也想到了。」
三人行動迅速,宛若三道帶著潮濕水霧的影子,頃刻間已經接近汪沖房間的窗戶下方。
而且從駐足之地望去,由於黑毛蜘蛛回歸,窗戶未關,裡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咦,這老兒似乎是在說話?」
「哎呦,好大一隻黑毛蜘蛛!這......」
「大哥,他腳下好像是只赤皮蛤蟆......看來甚是眼熟啊!」
光頭大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臉色陰沉的瞧著窗內。
此刻,赤皮蛤蟆正匍匐在汪沖的腳下,似乎是討饒,一眼就能看出那種卑躬屈膝的態度。
「這......」光頭大哥越看越是膽顫心驚,駭然回首,對兩個兄弟說道:
「咱們曾見過山公大人的『義子』,怎麼和這隻赤皮蛤蟆一模一樣?」
或許是為了驗證光頭大哥的話,此刻在窗內,匍匐地面的赤皮蛤蟆,立即像表演一樣,幻變背腹間的圖案,向汪衝進行展示。
「這?大哥,真是山公大人的『義子蛤蟆』!!」
「陷阱,絕對是陷阱!大哥,咱們中計了!」
光頭大哥驀地回頭,正好瞧見赤皮蛤蟆在幻變圖案。他臉上的汗頓時刷一下出來,咬牙切齒道:
「它娘的!水伯大人和山公大人打擂台,卻消遣我兄弟三人做炮仗!這趟買賣做不得,有大禍!」
「怎麼辦?大哥!山公大人的地聽之術,百里皆聞!咱們的行徑肯定是曝露了!」
「走!趕緊走!事不遲疑啊,大哥!」
光頭大哥也是個有決斷的精怪,咬牙道:「風緊扯呼!咱們不能走原路,有水鑽水!走!!」
話音落,三人立即就撤退,仍是宛若三道潮濕水霧,用盡全力向遠方飛竄。
眼看遠離了客棧,已是瞧不見任何蹤影,三個精怪再才是大鬆一口氣。但仍是不敢停留,蓄集海潮之力,仍要急速遠遁。
突然,一隻渾身漆黑毛皮,頭頂尖角的黑蹄山羊,出現在路邊,瞪眼急問道:「三位,得手了么?」
性情暴躁的三弟,一見這隻黑蹄山羊,立即氣得七竅生煙,罵道:
「它娘的,得什麼手,還敢消遣老子!」
話音未落,已經張嘴一噴。剎那間,海潮之力化為水箭,噗的一聲打在黑蹄山羊臉上。
這隻黑蹄山羊也無什麼法門,立即被打得昏頭轉向,嘴角開裂,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差點當場昏厥。
「回去告訴郝嵐,此事他自己扛!過些時日,老子還要找他算帳!呸,狗東西!」
三個精怪罵罵咧咧,頭也不回,急速遁逃遠去。
黑蹄山羊鼻涕眼淚橫流,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望著三個精怪遠去的方向,滿臉的獃滯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