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我是聖姑

五十三 我是聖姑

()黑影眼見得數次都不成,卻站直了身子,不動了,然後,輕輕一笑,道:「侯爺,你果然還是更重視這位姑娘!」這笑聲,在黑夜裏,軟糯香甜,卻又毛骨悚然,不正是晚上聽到過的聲音么?我這才看清,黑影並不是真黑,她身上是一色深紅裸露四肢的粗布勁裝,黑夜裏,就顯出黑沉來。四肢上滿布的黑色文身如同蔓草,妖嬈縈繞,身子晃動間,只留黑色如蛇般的身形。她一拉面上的蒙面巾,露出晚上看到過的那張讓我記憶深刻的妖媚面龐,那臉上,蕩漾著媚態橫呈的笑,卻又透着涼薄,額頭一點硃砂痣,櫻紅如血。她那一身如同蠻荒的粗曠裝飾,搖曳晃動,給人複雜妖惑的感覺,她身上,有與中原王朝不一樣的氣勢。「小女子優無娜見過侯爺!」她輕飄飄笑着,卻風情無限。卓驍抱我站穩身體,黑幽幽的眼在夜裏依然熠熠光華,他輕輕對我道:「想想沒事!」他的口吻已沒有了白天的淡然,也沒有了晚上的疏離。我點點頭。卓驍這才正視對方,哧地一彈手,一豆燭火亮起,照亮了堂屋,映照着屋內這兩個絕美的男女,他冷冷道:「聖姑有何見教?」被稱為聖姑,對方眼裏一愣,隨即眯上了眼,如同一頭妖貓,細長的雀目中,燃燒起兩捧火焰,艷唇輕僚:「夜君侯不愧是夜君侯,閣下怎猜到我是聖姑?」卓驍淡淡一笑,拉我坐下,又去看如氳的傷勢,將她扶起,出指如風點了數點,如氳呻吟了一聲,有些半睡半醒。我趕緊上去一塊扶住如氳,幫她在我的床上躺下,卓驍任由我照顧如氳,才又面對優無娜道:「綿闌香,非緬嶗族聖姑及土司才可使用,何況,姑娘這袖裏乾坤,乃是緬嶗不傳之秘『嶗山雪龍』,除了聖姑,還會有誰能擁有此種絕技?」緬嶗聖姑聞言再次展露出她絕美的近乎毀滅感的笑容:「人道卓君侯學富五車,見多識廣,果然名不虛傳那!」卓驍對她香糯的恭維並不在意,只是道:「聖姑根本無意隱瞞,如此明白的告知,本侯又如何能辜負姑娘?就是不知道,聖姑如此做,是所為何事?」優無娜微微一笑:「侯爺屢次三番派人探我們緬嶗,又所謂何事呢?」卓驍黑眸之中精光閃動,這時候聽到動靜的驛館人員和夜魈騎一干人紛紛趕來,卓驍一揮手,將眾人都趕了下去,朝優無娜一伸手:「既然大家都有意願,你我不如到堂上細談!」優無娜雀目瞄了我一眼,卻在屋裏的凳上坐了下來:「既然大家見了面,開誠佈公了,那在哪談,不都一樣?還是侯爺怕優無娜傷了這位侯爺心心念念的人?」卓驍眼中光芒一閃,淡淡道:「聖姑說笑了,我這位小師弟乃是門中小么,師叔最寵,若在此受了罪,驍不好向師叔交代!」「呵呵呵!」優無娜掩口嬌笑,靈動悅耳香甜如糯的笑里,帶上了點諷刺:「侯爺,若是無心之人,你騙的過也就罷了,我優無娜若連個男女陰陽都分不清,還練什麼魑術?」她看看我,那抹好奇掩蓋了她眼裏閃耀的如同紅蓮的火焰:「今晚上,侯爺百般掩飾,可是,優無娜倒是知道,以侯爺這樣心思深沉的男人,如何會在一群外人面前如此明顯關懷一個扮成男人的女人,而又對另一個同樣的女人熟視無睹?」卓驍沉默不語。優無娜繼續道:「就是可憐西廂房那位小姐,自以為侯爺溫柔待她,便是重視她,諸不知,侯爺在拿她當擋箭牌。不過,無娜也只是猜猜,今晚上一試,兩廂都有殺手,侯爺到底還是出現在東廂這,難道還不說明問題么?」咚的一聲,屋外傳來一聲響,一個人影飛奔而走,我看得清楚,是小丫頭單蘭英。我站起身要追,卓驍卻一揮手,「別追,隨她去!」他的語調雖然輕淡,卻不容置疑,他也沒讓我迴避,我只好坐下,繼續旁聽。卓驍眼神閃爍了一下,將手一背,巍巍直立如淵停岳峙,冷冷道:「聖姑如此費盡心機,不惜傷害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女子,不知道,又為了什麼呢?」優無娜對於卓驍晶樹冰掛的凜冽寒氣不以為意,笑容如風過清波,卻帶上絲臘月的寒霜,妖艷里,透著殘忍:「侯爺若是肯將圍在我緬嶗聖山下的一萬鐵騎撤去,無娜將不勝感激!」「若我不撤呢?」卓驍坐了下來,微微一笑。「這位小妹妹年輕貌美,相必侯爺不想她出個什麼意外!」優無娜懶懶一掃坐在一角的我,語帶輕虐:「侯爺不知道么,我的雪龍可是天下一品,侯爺即便殺了它們,也已經晚了。」優無娜的話剛說完,只一剎那,一豆燭火無風自搖,我感到屋子裏如同到了數九寒天,那暗淡的昏黃搖曳欲滅,卓驍白玉的臉好似森羅地獄的戰鬼,黑玉雙眸激射著冰冷的刀箭,盡數扎向優無娜。他的聲音如同夜中修羅:「這世上,還沒有人,能要挾我卓驍,聖姑若是敢動這姑娘一根毫毛,我保證夜魈騎一萬鐵騎一夜可以踏平緬嶗八洞十三寨子,姑娘要不要試試?」優無娜此時的臉,也在瞬間變得透明如雪,額間櫻紅滴血欲出,她眼裏的那兩簇紅蓮火焰帶着肆虐的絕望直直看着卓驍,不避不閃,任由那森羅的冰雪剮着她的身軀。這兩個人的氣場,還真不是一般的嚇人。床上的如氳哼了一聲,本來緊皺的眉頭更是顰緊,我望了望屋裏的兩個人,突然輕輕一嘆:「侯爺,您要不要先看看如氳,她不是很舒服!」這屋子裏鼓脹爆滿的氣場突然一泄,卓驍看看我,臉色稍霽,再轉回頭,淡淡道:「聖姑要我撤兵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又何需勞動聖姑用別人的性命相挾?」優無娜冷淡道:「侯爺數萬鐵騎布陳我緬嶗聖山,難道只是為了賞景不成?」卓驍挺直上身,語帶誠摯:「若我想踏平緬嶗,又怎會圍而不動?緬嶗百年內困,難道聖姑不想族內一統,長安久治?」優無娜臉色明滅,突然冷冷一笑,語帶憤恨:「這天下,豈有人,能容我緬嶗全身而棲?你們中原大國,什麼時候不是妄圖奴役我族人,分化我族群?你們除了會掠奪我們的金玉,侮辱我們的女人,徵召我們的男人,還會關心我們的死活么?」卓驍臉色肅然:「在下知道要聖姑相信一個百年來奴役你族人慣了的外人不太可能,不過,聖姑多年來,以身伺狼,不就是為了能有朝一日,殺掉那個殘虐好殺,荒淫無度的孫湯定,為你們千萬被殺被奴役的族人報仇么?「在下雖不才,但在這世上,還薄有虛名,在下可以以這薄名起誓,若我拿下戎麓,一定減緬嶗的苛捐雜稅,畝田賦稅以中原為準,金玉貢品也與中原同價,並允許你族人自營族事,絕不強徵兵丁,若有族人入兵丁役,軍餉與中原士兵無異。聖姑以為如何?」優無娜沉吟半響,眼裏有一絲疑惑:「侯爺雖名滿天下,千金重諾,但這些事乃一國之策,如何是侯爺一介人臣能左右的?汗爻侯爺雖位及人臣,但戎麓之事,乃封疆大事,侯爺真能說了算么?況且,我怎麼知道,侯爺不是第二個孫湯定,用你們的話說,趕走了狼,引來了虎,你們中原人,最會騙人,你當我們還那麼好騙么?」卓驍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笑裏帶着俾睨的傲然,眉眼間寂寥開闊,大氣磅礴,此時的他,在這小小的斗室之內,彰顯出一派指點江山的氣魄來。這同樣是我在京城沒能見到過的,朝堂之上,手握重權,天縱英才的卓驍,朝堂於他,游韌有餘。自信寄傲,翩然風姿,能不令人折服?他雅然一笑,自信滿滿,朗聲道:「聖姑大可放心,我卓驍說出的話,沒有做不到的,我可以立下字據條陳,聖姑日後若是沒有得到我所說的這份國策,大可陳佈於天下,毀我卓驍一世英名。」優無娜看着意氣風發的卓驍,有一瞬間的迷惑,帶着一絲痛苦,一絲悲傷,幽幽冷冷道:「侯爺如此自信,於我族人如此大禮,到底,又圖得我緬嶗何事呢?」卓驍坦然直視優無娜,黑色的眼裏辰星閃耀:「聖姑知道,我大軍長途跋涉,日後要與孫湯定嫡系吳維對峙,不知還要打多久,冬日快到了,糧草難以為繼便會被動萬分,而山狼郡一向是漁米大郡,夤州是我進駐臨風城的最大障礙,若能據有臨風,就可完全控制山狼郡。則不愁長期作戰,我也就無後顧之憂,所以,還要聖姑助我一臂之力。」優無娜眼神閃爍不定,眼裏疑惑仍存:「侯爺發兵至此,十日便出奇兵攻下兩郡,一個小小夤州,並無重兵鎮守,侯爺何需我出手?」「不瞞聖姑,我軍軍力並不比吳維多,尤其在我攻下二郡已有傷亡,吳維卻軍力未損,五盤關險高,並不易攻,若要強攻,付出代價太大,我須得保存實力與吳維一戰,只能取巧力以保有實力,所以聖姑若能襄助,我事半功倍!」「你要我如何幫助?」「我只要聖姑帶我去見一個人!」「誰?」「原公孫介!」叮噹一聲,優無娜手腕動了動,不知道她手上帶了什麼,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雀目一瞪,那簇紅蓮火焰再次熊熊燃起,彷彿可以蒸騰一切的三昧真火。卓驍姿態悠閑,只是淡淡看着,耐心等待着。優無娜眼裏的火焰如同流星,輝煌而過,卻又歸於平靜,死死瞪着卓驍的眼裏,本來彷彿要生吞活剝了對方一般,卻在他的從容下,漸漸消弭。換上的,是一抹淡淡的憂傷,淡淡的絕望,淡淡的肆虐。這個女人身上,總有一種矛盾存在,一會兒嬌俏溫軟,一會兒凌厲暴虐,一會兒,卻又透出了絕望的極美,然後,有一種包含無盡的哀愁和無奈,如同掙扎在溺水邊緣的螻蟻,看着心酸。她長長的出了口氣,眼睛眨了眨,透露出絕望的堅定:「侯爺,明日,可否到我緬嶗聖山一坐?」卓驍看着她,眼裏有了一絲同情,微微嘆了一下,點點頭,「聖姑相邀,卓驍榮幸之至!」優無娜看看我,又道:「明日也請侯爺帶這位小妹妹同行,一起來我聖山做客!」卓驍臉色一沉:「聖姑還是不信在下么?」「你們中原人,我還真不敢太信了,侯爺既然有誠意,就務必帶這位妹妹同行,否則,就不必再談,」優無娜站起來,眼裏不容拒絕:「侯爺該知道魑術的厲害,我也是不想這位妹妹有什麼意外,若是能在身邊,也好隨時為妹妹解決,侯爺看着辦,告辭!」她說完,也不作揖,如同來時一樣,無聲地卷著一抹妖紅,閃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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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迷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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