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救人

五 救人

()吸,呼,再吸,呼,我隨着自己的意念默默做着腹式呼吸,很久后,放鬆自己的四肢百髓,感覺著四周的空靈和深遠。自從歸寧回來,我的日子又恢復原來的清閑,無人問津,自第二日來看過我這個候府夫人後,估計大家都認為我無任何威脅,世界小姐們也再沒來打攪我。我開始我的養身計劃,上一世我學的是醫,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別的沒有,身體倒是絕對不差,若不是染上可怕的病毒,估計還有很久可活。而現在,這具浣靜的身體實在是令我萬分不滿,太孱弱了,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本身底子差,又沒有現代人的鍛煉觀點,更是一差到底了。既然現在是我在用這副身軀,怎麼的也要調養的象個人樣,不然幫不上別人不說,自己說不定哪天感個冒估計小命就交代了!想像現代人般運動鍛煉好象不太現實,我若是去院子裏弄個體操,跑步什麼的估計會被人當怪物,太極嘛,也怕引人注目,唯有先進行一些簡單的瑜珈呼吸功。這是最好的調理身體內外的方法,前世我也每天練,還教導很多病人用它來強身健體,再進行一些現代的最基本健康生活理念,其實就是中醫里老早就提倡的,早睡早起,規律進餐,細嚼慢咽,每餐七分飽,多吃蔬菜水果等等。前世生活匆忙,雖懂卻很難做到,現在,我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做這些簡單卻有益的事,也不引人注意,還真有點活着不錯的感覺了!在我細心調養下,成效顯著,浣靜的臉漸漸有了血色,再不是走幾步就氣血翻湧的感覺了。現在,我調息完畢,通體舒泰,蓋上被子,直接夢周公去也!……啪,什麼東西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森冷的黑暗中,有人的獰笑,有人的啜泣,有人的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黑暗中有小聲的哭求!「不要?你個沒爹娘的小東西,盡給人添麻煩的賤種,叫你哭叫你哭,不準哭!」「作孽喲,別打了,怪可憐的孩子,求求你別折磨她了!」「滾開,老東西,滾遠點!」啪啪,鞭子撕裂黑暗的冷酷,顫動着靈魂深處的恐懼,蓋壓過小小的哀求!「不要,求你,不要打我!不要!!!」「想想,乖,別怕,爸爸媽媽會一直保護你,記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生命是脆弱的,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爸爸媽媽會和你永遠在一起的!」「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我疼,我疼,我要爸爸,我要媽媽,嗚嗚!」我一聲哭叫,直挺挺坐起,汗濕內衫。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我現在所處的地方,不禁以手扶額,一聲嘆息。好久沒做夢了,還是這個夢!童年的夢魘是人一生的陰影,可是,我已經再世為人了,為什麼這些夢魘依然如同幽靈,時不時冒出來?呆了半晌,還是決定起身,這一身的臭汗不洗也實在是難受!披了外衣我起身來到澡房。倒上熱水,灑上些寧神靜氣的花草藥,本想要洗冷水澡的,但浣靜的身體怕是吃不消,就先從泡澡做起。這侯府雖不待見我,吃穿用度倒是不曾有任何怠慢,知道我喜歡泡澡,就總是為我預備着各色花草藥,以備我隨時可用。倒好了用料,我試試水溫,恩,剛剛好,我接了衣扣,正準備下水。「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一個黑影迅速閃了進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走近跟前,一邊向後張望着,卻沒看到我站在那兒,直走到我面前,才猛得回頭,一看到我,兩個人都愣住了!居然是如氳!我一天都沒見着她了,這個名義上是我的侍女的女人,明顯感到她對我的敵意,但是她的工作還算是盡心儘力的,儘管我們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我正納悶她今天一天去了哪呢,居然深夜在這澡房裏見着了。更奇怪的是,此女子一身的黑色勁裝,就像是電視里演得那般可以在月黑風高夜上串下跳的那種,而更令人吃驚的是,我看到她的背,她的背上赫然有一枝箭!我看不到她在不在流血,但從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看得出她隱忍着巨大的傷痛,好象隨時會昏過去!如氳瞪着我,顯然是沒想到在這會看到我,而就在我們倆個愣神的當口,院子裏突然熱鬧起來,有人在呼喚:「公主,公主,你在哪?」腳步聲由遠及近,向這邊走來,我和如氳皆一驚,她剛要有所動作,我趕緊伸出手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如氳愣了愣,我來不及管,揚聲道:「本宮在這沐浴呢,什麼事?」丫頭的腳步停在門外:「公主,管家吩咐各房的夫人都到前院集中,奴婢在公主房裏找不到公主這才放肆,請公主恕罪!」「管家說了什麼事嗎?」「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好象是皇庭內衛府的驃騎營的都尉到了侯府,侯爺又不在,公主,管家催的急,要奴婢進來侍侯您更衣嗎?」「不用了,如氳會幫本宮的,你去回管家,本宮就來!」我遣走了丫頭,撇了眼眼前的人,而如氳蒼白的臉陰晴不定的也看着我。我知道皇庭內衛是掌管京城內外戎衛安全的一支軍隊,京城內所有事物大小都有權管轄,所以算是皇親國戚王府內院也有權查探,而在這個時候會上門,十與和眼前受傷的某人有關,我本想諸事不管安靜度日,想不到還是有麻煩上身了,怎麼辦?我咬了下嘴唇,走上前一步,如氳很警覺的退了一步:「你要幹什麼!」「別緊張,我是要幫你,你忍着點,我必須先把你的箭柄折斷才行,你先忍忍,這會兒也不能拔,一拔血更止不住,你還是得和我去前院一趟,讓人看見你才行,等人散了,我們再回來治傷你看行嗎?」我平心靜氣地道,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能令人信服。如氳吃驚地看着我,對於我的態度很是驚詫,但她也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多想,咬着牙點點頭。我見她答應了,趕緊走近她,說了聲對不起,抓住箭柄就折,可是我這具身體的力氣實在是不夠大,折騰了半天才斷下大半來,如氳的臉已是白上加白,我連說着對不起,暗暗佩服這個女人的忍耐力,這樣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看來她也不是個普通人。將箭折斷,我又讓她趕緊將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和頭巾取下,連箭柄包成一團,看看四周,取了些重物包進那團衣服中,扔進剛才要泡澡的桶中,又撒上點花瓣,紅紅綠綠的,就是滲出血水也不是一下子看的出的。做完這些,我又看了看自己和如氳,對如氳道:「你等等!」我撩起裙角,走出房間,立刻飛奔到自己的卧房,挑了幾樣東西,又沖回澡房,這一來一去我做得飛快,讓這個柔弱的身體喘個不停,我也顧不上,扯散手上的白色棉布內衣,繞到如氳的肩上,雖比不上繃帶,但也差不多,吸住血沒問題,乾淨利落的給她匝好「外科繃帶」包紮,這是我的拿手好戲。如氳眼裏滿是驚奇詫異,但硬是沒開口打擾我。我包紮好,給她披上拿來的黑色絲絨大氅,這東西厚實,外面深夜露重,她流了那麼多血身體太差,裹着好禦寒,而且萬一有血滲出也可吸住不會滴下,黑色還是很好的掩護色,可以遮掩萬一滲到外面的血色。我為自己也披上一件大氅,又沾上湯水拍在自己和如氳的頭和臉上,看兩人濕濕的,才道:「行了,我們走,待會兒你什麼也不要說,看我的。」和如氳急沖沖往前院走,老遠就感覺到了人聲鼎沸,和往日的寂靜不同,今日裏空曠的前院一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奔走,不遠處還有一排火把,閃動着的明黃間隔着劈啪的爆裂聲,赫,人還真不少?我們兩個人不動聲色的靠近人群,府上大概所有的女人和她們的侍女都被叫來了,女人一多當然就不安靜了,唧唧喳喳的,看的出人心惶惶的,倒一時沒看到我和如氳的出現。我看着眼前的繁亂,撇了撇嘴,側頭低聲對如氳道:「你能讓我摔一跤嗎?」「什麼?」如氳一時反應不過來,我沒空解釋:「快,絆我一腳!」看如氳仍然不知所措,而人群越離越近,我等不及她反應了,自己彎起腳給自己使了個袢,人朝前猛摔了過去!而就在臉快接近地面的一剎那,我突然有些後悔,好崎嶇不平的青石板路啊,這一跤跌下去,毀不毀容倒無所謂,可會痛死的!來不及了,我哎喲一聲,人已經趴在地上,一股刺骨的疼痛從手心和膝蓋處傳來。這動靜說小不小,立馬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我甚至聽到了有人的輕笑聲!如氳的手伸過來要扶我,我搭着她的手卻借自己的力氣站起來,這讓我的傷口更痛,不是我想哭,疼痛使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管家已經急步走到我跟前:「公主,您沒事!」「沒事!」我強忍着痛,淡淡輕笑,知道自己現在定是狼狽不堪,敞開的大氅里白色的里衫血色點點,很,很好!我吸口氣:「管家,發生什麼事了?」「公主,這位是皇庭內衛府的驃騎營昭武都尉趙亭言趙將軍,」管家也不計較我的傷,把我引前走幾步,眼前站着一排身着戎裝的軍士。「趙將軍,這位是本侯府的主母啟榮公主!」管家間伯講到我的稱號時刻意提高了聲音,顯然有提醒對方我的身份顯貴,暗有威懾之意!管家為我介紹的眼前站着的這位將軍一身黑色冼鐵鷹甲,健碩高大,臉龐方正,稜角分明。看我打量他,對方一拱手,神色嚴肅認真:「末將見過公主千歲。末將職責所在,驚擾了公主鸞駕,還請公主原諒!」我點點頭,伸手捋了捋頭上的散發,夜涼微寒,我可以感到自己蒼白的臉和正在失去血色的唇,我渾身疼痛,扶著如氳的手感到對方更冰冷的溫度,可以想像我身邊的如氳比我更難受。我需要速戰速決,「將軍不必多禮,不知道將軍深夜到訪侯府有何事?」「請公主見諒,京畿府近日抓了要犯,今夜有人闖入大牢意圖劫獄未果,在逃亡中被末將的巡查小隊截住,撕殺中本已中了箭傷,可那歹人甚是蠻橫,硬是拼殺出了包圍,末將一路追來,在侯府附近失了蹤跡,故欲進侯府搜查一番,驚擾公主還請公主見諒!」「哦!」我皺皺眉,「將軍可是要進府里搜查?」「正是!」四周立刻傳來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不滿聲「啊呀,這怎麼行,這可是堂堂侯府,怎麼可以隨便讓人進來啊?」「就是,哎喲,我房間都沒收拾過呢!」「公主,你可要做主啊!」我皺皺眉,好煩:「這恐怕不是很方便!將軍啊,侯爺現在不在,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婦孺而已,又是深夜之中,後院女眷之所諸多不便,將軍可否暫緩一緩,等明日侯爺回府再查?」「這,」趙亭言明顯甚是為難,但他的為難也讓我看到可能,畢竟這是當朝寵臣的府邸,他再有權也不願與一個如日中天的侯爺較勁。我仰著頭,眼淚汪汪的,在夜風中削弱的身軀瑟瑟發抖,我見尤憐的效果十分明顯,我宛然一笑,對趙亭言道:「求將軍高抬貴手,本公主代侯府的各位家眷先謝過將軍了。」說完我盈盈一禮,趙亭言忙上前還禮,這個校尉就象他的臉一般,甚是耿直,想來沒和女人打過交道,一張黑臉泛著黑紅,囁嚕著不知說什麼好。我趕緊道:「將軍也不必太為難,如果將軍不放心,可以派人先圍着侯府,若真有什麼歹人闖進了侯府也出不去了,明日侯爺回來將軍再來搜查也不遲了!」「看來只好如此。」趙亭言有了台階下,鬆了口氣:「末將多有打攪,還請公主和各位夫人諒解!」他沖四周拱拱手,再揮揮手,「弟兄們,我們走!」鎧甲摩擦中,一隊人馬井然有序得往外走去。「將軍慢走,管家,快送送!」管家不用我吩咐,早走上前去送人,而四周的美女們一個個呵欠連天,也不和我打招呼,早自動散去!這時候我倒相當感激她們的無理,走得越快越好,我感覺到了如氳在我手邊的顫抖,人一散光,她的身軀就靠着我滑了下去。我一把扶住她:「怎麼樣,還撐得住嗎?再撐一下,靠着我,我們回去!」我感到我自己的骨架也要散了,疼痛難忍,我擔心撐不回去。「如氳!」一聲輕呼,管家不知從什麼地方閃了出來,在一邊架住了如氳搖搖欲墜的身軀,我立刻感到一陣輕鬆。「這是怎麼回事,你受傷了?」管家急切的說,精明幹練的臉上浮上一抹關切。「管家,你幫我扶她到我房裏去,她受了箭傷,要趕緊醫治,血流太多了!」我知道這個管家一定是可以信任的,看平時他和如氳對我一至的態度和他在侯府掌管一切看來,卓君侯對他的信任不言而喻,我現在還真須要一個能幫的上忙的人。「好,我呆會就去叫大夫來,公主您還撐得住!」管家扶著如氳和我一起往我的院裏走,我點點頭:「我沒事,不要去叫大夫,外面的人還沒走,府里人也太雜,我就摔了一跤,沒事。侯府應該有治外傷的葯,你等會兒去取來,若是間伯信得過我,我一定照顧好如氳的!」到了我的房間,我和管家將如氳輕輕放倒,管家聽我如此說話,看了我一眼,銳利的眼神中有一抹難測的意味,一閃即逝。我笑笑:「管家你只管去拿傷葯,要最好的,還有麻藥和包紮傷口的繃帶,最烈的酒,若是有可以縫合傷口的東西更好。她的傷要趕緊治,間伯也可在這幫幫我,我一個人處理不過來!」管家也意識到這事不能再拖,點點頭,趕緊出門去取,我解了大氅,撩起袖子,先在盆里洗了洗手,水滲進傷口激得我一聲低呼,床上的如氳睜開眼,看着我,因為失血的眼神有些渙散,但中心仍牢牢盯着我:「公主……」「對不起,吵到你了,」我笑笑,擦乾手,走近她:「你閉上眼休息,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傷的,你現在失血過多,別多說話了,恩!」我輕輕安慰她。「公主為何要救我?」如氳並沒有如我所說閉上眼,執意看着我,眼裏滿是不解和防備,在她的眼裏,我這個不受她歡迎沒給過好臉色的人理應恨她才對,我的幫助大概沒人會相信沒有任何目的。唉,我暗嘆,在勾心逗角慣了的世界裏,大家都喜歡相信沒有簡單的事!「如氳,我救你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家人,不是么?好了,別多想了,如果你一定要想出複雜的原因那也等你傷好了以後行不?我若要對你不利,剛剛就不會救你,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睡一覺,」我壓住如氳欲起來的身體,「好了,算我這個公主命令你,閉上眼,別想了。」管家拿着一堆東西進來,如氳也實在是沒了力氣,沒再糾纏下去。我檢視了東西,不愧是侯府,東西齊備,管家也是經驗豐富,我沒提到的剪子之類都備齊了,我又問了大大小小藥瓶的功效,我對中醫不太懂,問明白藥效,我在管家幫助下,開始處理如氳的傷口。先讓如氳吃了顆有安神效果的藥丸,將她翻身趴下,剪開衣服露出傷口,先撒了些麻醉作用的藥粉,用烈酒消毒再用火徹底滅菌的刀上下割開大點傷口,挑出箭頭,看看傷口,還好,內衛的箭都是上好的兵器,精鋼所做,保養得當,沒有銹鐵碎屑,傷口很乾凈,不用太擔心感染,不過我還是小心的進行了擴創和清創,再撒上消炎作用的藥粉和止血的藥粉,再縫合了外面的皮膚,沒有腸溶線,不好縫合血管,不過還好不是大血管,壓上厚厚的棉紗布,綁緊繃帶,倒也可以癒合止血。呼,我長噓了口氣,終於幹完了,如氳已經沉沉地睡去了,我伸直了腰,左右轉了轉,腰好酸。我一邊慢慢活動筋骨,一邊對管家道:「管家,這兩天你讓廚房多燒些補血的湯啊菜的,如氳失血多,該補補,若是人問起,就說是我要吃的好了。」「是,公主,公主可要老奴幫忙上藥?」管家安置好如氳,回頭對我說。我愣了愣,看到管家看着我身上的眼光,才回過神來,對了,我都忘了我自己也有傷了,忙着半天,倒不覺得痛了:「沒事,只是擦破點皮,一會我自己上就好!」管家突然對我客氣了,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本來就是為了掩蓋如氳的傷才故意摔了一跤,為這讓人家幫忙說不過去,我趕緊拒絕。管家並沒有再堅持,看着我的眼裏銳利中帶了點迷茫困惑,還有些感激,但只是一閃而過,垂下頭,又擺出一副一成不變的樣子冷淡的道:「是老奴唐突了,那老奴先下去了,公主也早些歇息,若是有什麼吩咐可以叫一聲,老奴今晚就在偏房睡!」「好,謝謝!」我點點頭,送間伯出了門,又重新來到如氳的床邊坐下,人懶懶的,忙了大半夜,累死了,身上的傷好象也不重,就不管了,趴在床邊,看着眼前這個顯得有些柔弱蒼白的人兒,思緒有些飄忽。也不知道如氳這樣的女子,到底是為什麼會去劫牢,是心上人嗎?不錯哦,人那,有個念想也是好的呢,不像我,什麼也沒有,活着還真挺無聊的!哦,好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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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迷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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