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露

金陵城，大街上熙熙攘攘，街旁一間茶寮中，「聽說了嗎？」桌邊放著一柄短刀，一身葛衣短衫利索打扮的青年男子對同座的人說。「顏家大小姐要與汴州宗家少主聯姻了！」

「是因為顏家小公子嗎？聽說才十二三啊！」同桌有人應他，「如今江湖名門世家年輕一代人才輩出，宗家少主那師弟，初出江湖便聲名大噪，那山城齊家少主早兩年便已經聲名大噪，僅次於宗家少主。顏家這是想在自家小公子長成之前，跟汴州宗家綁在一起啊。」

青年男子對同桌人擠眉弄眼道，「聽說這顏家大小姐武功很不錯，而且還是個大美人兒啊！」

「這金陵顏家善刀，一個大美人耍刀，那畫面......銷魂啊，也就那宗家少主能消受得起了。要擱山城齊家少主那，直接上演全武行了吧！」另一人回到。

幾人哈哈大笑，一人說：「不至於的，這要到齊家少主頭上，那公子爺直接就能讓顏家小姐找不到人，齊家的輕功等閑之人誰追得上啊！」

而正被江湖人議論的顏家，正廳肅穆，卻有兩派人士相對站立，一邊是顏家當代家主顏歷森，另一邊赫然是威嚴莊重，華髮已生的宗家家主宗明康。

原是前來商談婚事的宗家家主宗明康正與顏家顏歷森告辭。

宗明康回到汴州，便開始著手安排大婚事宜，向江湖幾大世家，武林各方名士送去請柬。告訴兒子宗青陽婚期已定，「青陽，你給你師父賀蘭老人寫信，請他老人家前來觀禮，也可以邀些知交好友來參加。」

這日的賀蘭山間，賀蘭老人收到大徒弟傳信，三月後成親，請師父攜師妹前往觀禮。賀蘭老人回信：為師心中歡喜，觀禮就免了，不過汝之師妹代為師下山賀喜，她從未下過山，不知世事，爾身為師兄多加看顧。

回完大徒弟的信，賀蘭老人還是不怎麼放心，大徒弟家大業大的，又是要成親肯定很忙。便又給三徒弟寫了一封信：你師兄要成親，你師姐會下山觀禮，她心性簡單，我不放心，你回來一趟接她過去，照看著點。

賀蘭老人給倆徒弟發完信后，施施然把夜露喚來，「丫頭啊！」賀蘭老人覺著自己有點先斬後奏的嫌疑，語氣溫柔，「你師兄要成親，請我們去觀禮，為師已經回信不去了，由你代為師前去。」

「師父，您已經回信了......」夜露不以為然，自己不想去，回信了又能如何，在寫封信給師兄賠罪就是了。

「人世浮沉，聚散不定，你總要去這浮世塵華里走一遭，方不枉你這一生啊！」賀蘭老人語氣滄桑道，「丫頭，師父已經老了啊......」自己不能一直照顧她，不然哪需要她出去歷練，護她一生就是了。如今走這一遭，就算遇不到護她一世之人，她自己歷練過也有識人之明，到時候回山，再佐以護山陣法，總能保她餘生平安康順。

「師父，您讓我自己去，我也得去得了啊......」夜露見師父這麼語重心長的，只得無奈道，「我這些年就去過山下附近的小鎮子，再遠的地兒，我也不認識，就我這身功夫，您心也是真大！」

「你師兄應該要忙著成親的大小事宜，我已經給談御傳了信，等他來接你。你這兩天先收拾準備一下，到時候隨談御下山。」賀蘭老人早已安排妥當。

「那好吧，下山就下山，我賀完師兄的成親之喜就回來。」

三日後，談御傳信回來，言自己距離賀蘭山比較遠，被事情絆住，不能立即動身前來。不過正好有一個朋友在賀蘭山附近辦事，已托他前去賀蘭山腳下的鎮子上，夜露可直接下山去往鎮上尋人，他會在鎮子上那家他們常去的茶樓等，他也是受邀去汴州，參加師兄成婚禮的。是一個年約二十的青年男子，有我的手書，可一路護送夜露到汴州。

收到信后的第二天，夜露在賀蘭山的朝陽中跟師父道別，出了師父的陣法，徑直朝著山下走去。

夜露到了鎮子上，直奔常去的那家茶樓，因為才上午，茶樓人較少，只稀稀落落兩桌有人，一張桌子上坐著三個人，裝扮普通，桌旁放著長劍，該是歇腳的江湖人士。另一張斜角靠窗的桌子上，坐著一個青年男子。

見一年約十六七的女子，身著淺藍衣裙，一頭青絲只像男子般用髮帶綁在頭頂，容貌一般，渾身沒有多餘打扮，卻一身清靈俊秀，氣質天成。站在茶樓門口向茶樓裡面左右打量，那雙眼睛似是蘊著星光，顧盼生輝。

「小仙子，你怎麼下山了！是有什麼事嗎？」茶樓掌柜迎向女子。

靠窗而坐的青年男子知道，這女子應該就是自己此行要等的人了，起身走向女子。

「張伯，我找人。」女子答茶樓掌柜，聲音如娟娟泉水，悅耳動聽。不似一般閨閣女兒家的綿言細語，發嗲嬌媚，也沒有江湖女子那大刀闊斧般的霸氣利索。

「夜露姑娘，在下齊炎，齊天遠。」身穿深藍色長袍，頭髮是用跟衣服顏色一致的深藍色髮帶束在一起，俊朗不凡的青年男子對著夜露深施一禮，自我介紹道。「我是受令師弟談御，談繼之所託，前來接姑娘去往汴州觀禮的，這是繼之手書。」說著，伸手入懷中取出一紙書信，雙手遞向夜露。

夜露接過書信，展開，認出是談御的字，點頭。「我是夜露，有勞公子了。」

「姑娘客氣了，我們坐下談吧。」齊炎抬手請夜露到桌旁坐。「張伯，我找到了，不用擔心，您去忙吧。」夜露對客棧掌柜說完，就走向靠窗的桌子。

「姑娘，坐。」齊炎周到的說，自己坐在桌子相鄰的另一面。小二端了茶水點心放在桌子上，「小仙子，請慢用。」

「小仙子，他們為何這麼稱呼姑娘？」因為這姑娘氣質翩然欲仙嗎，齊炎如是想著，「姑娘確實清麗脫俗，看來江湖傳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啊！」

「江湖傳言......」夜露都沒出過賀蘭山地界，哪來的傳言。

傳言中有一仙人路過，見賀蘭山山勢險峻，氣勢宏偉，風景秀麗。心中很是喜歡，便下凡降落在一巨石上。恰逢一男子站立於溪邊青林中，一身玉白長袍，卻未束冠，山風吹過，白衣青絲飛揚，一身翩然欲飛的氣勢，竟比自己這個神仙更像一個要平地飛升的仙人一般。仙人便問其在山中何意？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欲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仙人喚出琴，就在石上撫琴，那人便以簫聲相和。

問仙人，「此地與你仙境比，何如？」仙人大笑，答曰：「山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說罷，抬手招來一朵白雲，取下一根琴弦化入繞石的小溪里，便騰空而起，倏忽不見。

此後那人便定居於賀蘭山，自號賀蘭老人，給那塊巨石取名為：琴台，其下小溪便喚作琴溪。因為只要靜心凝神坐在琴台上，認真傾聽琴溪潺潺流淌，就能聽到亦揚亦挫、婉轉悠揚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