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歸來(六)

鬼玉歸來(六)

()窗外的雪依舊在飄飄揚揚地灑著,但掛著暖色窗帘的房間里依舊溫暖入春。

張誠出門之後,白吾泱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皮小蛋跟嚴凌世眼巴巴地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看著他,手裡拿著遙控器,就是遲遲不敢把電視打開。

大概是因為受傷的關係,白吾泱睡得很沉,否則在他們剛進門的時候就該醒了。

門又被輕輕地打開,吳偉辰站在門邊對著他們低聲喊:「你們倆出來,讓他好好睡。」

嚴凌世對著他招招手,以同樣的音量回應道:「偉辰叔叔你過來看,他的樣子好奇怪!」

「嗯!」皮小蛋也對著他點點頭,「好奇怪!」

「奇怪?」吳偉辰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看向床上的白吾泱。

此刻,他的眉頭正緊緊地皺著,喘氣也比平常粗了許多,額頭上滲著一層細細的汗珠。

「這是做噩夢了?還是身體不舒服?」吳偉辰不太確定的開口,坐在床邊推了推白吾泱,「白吾泱,白吾泱?」

白吾泱在他的輕喊中猛的睜開眼,接下來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把吳偉辰嚇了一跳。

「小泱叔叔你怎麼了?」嚴凌世趴在床邊,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擔心。

白吾泱重重地呼了口氣,抹了把臉:「沒事,只是做了個夢。」

夢的內容已經完全忘記,可是,心裡的戰慄好像依舊在持續著。

白吾泱穩定了下心神,不由自主地拿起床頭的手機。

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的這幾個月,白吾泱主動打電話給張誠的次數屈指可數,作為一個獨自生活了二三百年的老古董,他對這種東西著實沒什麼好感。而且,隔著手機說話,總覺得像是缺了些什麼東西。

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的噩夢,他突然有種打給張誠的衝動。

把通訊簿里那個唯一的號碼撥出去,沒多久,那邊就傳來一個乾澀的人工女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白吾泱緊皺著眉頭,心裡的不安更是強烈。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吳偉辰有些遲疑地問。

白吾泱沒有答話,而是直接掀開被子,拖著傷腿就要下床。

「喂喂,你幹嘛!」吳偉辰連忙按住他,嚴凌世跟皮小蛋也很機靈地一人拉著他一個胳膊。

「放開我,我要去找張誠。」白吾泱的語氣里含著少有的急切,雖然一條腿上還裹著石膏,竟然也在他們三人的按壓下從站了起來。

「小泱叔叔!昨天那個哥哥說你不能下床的!」嚴凌世焦急地按著他,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力氣太小了,最後整個人又坐在了地毯上,緊緊地抱著白吾泱的那條沒有受傷的腿。

「是啊,不然會瘸!」皮小蛋很嚴肅地在旁邊搭腔。

白吾泱的力道一松,重新坐回床上,可他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著:「我覺得張誠會出事,我要去接他。」

說完之後,他的嘴唇就緊緊地抿了起來,顯得堅決又倔強。

「叔叔會出事?什麼事?」嚴凌世低呼一聲,緊張地拽著白吾泱的衣服。

「你剛剛做的噩夢是關於張誠的?應該只是夢,沒關係的,不要多想。」吳偉辰看看檯燈上帶著的表,「而且張誠也快下課回來了,如果他看見你下床,肯定要擔心死的。」

他的話讓白吾泱的堅決的神情露出些動搖,可是,白吾泱還是放不下心來:「我不會傷到腿的,可以拄著拐杖……」

「那也不行!」吳偉辰的語氣難得再次強硬起來,他猶豫了下,重新開口,「不然這樣,我去下學校,找到他馬上跟你說。你這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氣死的!你受傷的時候他擔心到什麼程度你忘了嗎?」

白吾泱還想再開口,但想想昨天張誠在他跟前強忍著眼淚的樣子,氣勢還是一點點地軟了下來。

「小世小蛋你們兩個在這兒照顧他,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吳偉辰低頭朝兩個小孩叮囑完,轉身就往外走,腳步一快起來,姿勢很明顯地有些彆扭。

「我也想去找叔叔!」

「還有我!」

皮小蛋跟張誠撲踏撲踏地跟在他身後,臉上滿是擔心。

他們兩個都還是小孩心智,不管白吾泱究竟是因為噩夢還是別的什麼著急,在他們看來都應該是出了很大的事兒,在家裡當然也呆不住。

吳偉辰回過頭來,嚴肅地看著他們。雖然他近來性格溫和了許多,但臉上的笑一收起來,以往那種狠戾的氣息還是分毫未減的,皮小蛋跟嚴凌世在他的瞪視下忍不住慢下了腳步,最後訕訕地停在原地。

「小世跟我去,小蛋你要在家裡看著白吾泱,別讓他下床,有什麼事兒就去我房間叫杜磊。」吳偉辰交代完,又回過頭去繼續往外走,嚴凌世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皮小蛋也老老實實地留在了房間里。

吳偉辰回到房間,把剛扔下一天的拐杖拿出來。杜磊素來有午睡的習慣,即使打著來照顧病人的旗號,還是忍不住困意在吳偉辰的房間睡了過去。而陳亞謙也趁這點兒時間出了門,說是要回局裡一趟。

否則這種跑腿的活兒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瘸子的。

「偉辰叔叔,我叔叔他真的出事兒了嗎?」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嚴凌世扯著他的下擺,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吳偉辰安撫地摸了下他的腦袋:「沒事兒,不會有事的。」

可是,想想剛剛白吾泱擔心的樣子,他的心裡也不禁有些惴惴的。難道他的預感真的會准?

鬼怪之事都已經是屢見不鮮,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吳偉辰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裡的拐杖。

很快就到了一,電梯叮地一聲停下,緩緩打開,門外還站著兩三個等著的人,其中一個竟然是剛走沒幾個小時的陳亞謙。

陳亞謙看見他們,也沒有進電梯,有些疑惑地開口:「你們幹嘛去?」

「小泱叔叔擔心叔叔出事,所以我跟偉辰叔叔去學校看看。」嚴凌世很認真地解釋,不過那一堆叔叔還真有點把人繞暈的本事。

但好在陳亞謙的理解能力還算可以,他奇怪地看著吳偉辰:「出事兒?什麼事兒?」

「偉辰叔叔說不會有事兒的,不過小世還是很擔心……叔叔他不是又碰見鬼了?」嚴凌世說著,眼裡的擔心更明顯,一點兒都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勁兒。

「碰見鬼?又?」陳亞謙的眉頭又皺起來,「算了,邊走邊,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三個人急匆匆地上了車,車子剛發動,陳亞謙就再一次把疑問提了出來:「小世,你說的見鬼是什麼意思?」

「就是叔叔啊,他常常碰見鬼的,而且每次都很危險,不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遇見過了。」小孩子不懂得說謊,而且陳亞謙在他的眼裡早就成了自己人,他當然也沒想過要隱瞞什麼。

陳亞謙眯了下眼,從後視鏡里看向後座的吳偉辰:「那昨天白吾泱說他不是人也是真的?」

吳偉辰深呼吸了一口,把視線轉向窗外,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陳亞謙有些苦惱地捶了下頭,以往他從來都沒有信過什麼鬼神之說,現在告訴他一個認識了好幾個月的傢伙竟然不是人……還真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張誠怎麼會老見鬼呢?小時候沒聽說他有這特質啊!」陳亞謙的眉頭還是緊皺著,好像仍然處在剛剛的震撼之中。

嚴凌世乖乖地開口解釋:「因為小泱叔叔的鬼玉的魂跑到了叔叔的手裡。」

「鬼玉的魂?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陳亞謙抽抽嘴角,「我怎麼覺得跟聽故事似的,也太玄幻了?」

「不相信算了!」嚴凌世氣呼呼地撅起嘴,「總之,叔叔因為有了那兩條魂,所以會吸引鬼怪接近,這是小泱叔叔說的!」

陳亞謙的腦子裡亂亂的,也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二三十年來的經驗還是相信這兩天他們這群人奇奇怪怪的言論,只能沉默了下來,車廂里的氣氛也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沉靜。

混亂之中,陳亞謙腦子裡一閃,脫口而出:「我想到了!那個人像誰!」

「什麼那個人像誰?陳叔叔你在說什麼?」嚴凌世疑惑地看著他。

陳亞謙緊握著方向盤,重重地搖搖頭:「不會不會……怎麼可能?就算這世界上真有鬼,也不能這麼厲害?」

「陳叔叔!」嚴凌世不滿地再喊一次。

陳亞謙深呼吸了一口,視線又跟後視鏡里的吳偉辰對上:「張誠的那個新同事,長得很像前段時間報失蹤的一具屍體……」

吳偉辰本來淡漠的表情瞬間收起來:「屍體?」

「嗯,屍體,據說是剛咽氣,還沒來及推到太平間就消失了。這案子本來不歸我管,但是聽說案情有些離奇,我就翻了下資料。說是護士轉個身的功夫就沒了,醫院的監控也沒拍到任何可疑的影像。第一次見那人的時候我就覺得面熟,但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像一具屍體,今天中午我又無意中翻到那張照片,一直都覺得不對勁,結果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陳亞謙說著,背後不禁竄出一陣涼氣,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我靠,不要告訴我那傢伙真的死而復生,跑去教書了!」

「有多像?」吳偉辰的神色也慌張起來。

陳亞謙回想了下,更是覺得毛骨悚然:「媽的,越想越像!」

「什麼屍體?叔叔真的遇見鬼了嗎?」嚴凌世聽得懵懵懂懂地,但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也能了解個差不多,擔心的小臉又皺了起來,眼睛里又噙上了一汪淚。

「別亂想,不會的,我還是不相信,要那傢伙真有古怪,不應該早就動手了嗎?怎麼還會老老實實地在張誠身邊呆這麼久?我們不能自己嚇自己!」陳亞謙說了一大串,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可車上三個人的心依舊高高地吊著,見到張誠之前,估計都不可能放下來。

好容易到了學校附近,陳亞謙找到個地方停下車,就匆匆地打開了車門:「我先過去看看,小世你扶著偉辰叔叔走慢一點兒。」

積了兩天的雪被壓過踩過變得很滑,拐杖按在上面隨時都有打滑的危險。

「好!」嚴凌世忍著眼淚,認真地點了點頭,聽話的小模樣讓人忍不住一陣心疼。

陳亞謙關上車門就匆匆地向學校裡面跑去,現在是上課時間,校園裡很靜,連校門口都沒有幾個人。嚴凌世邁著小短腿跳下車,又跑到吳偉辰那邊把車門打開,剛打開車門,動作就忽的一頓,朝學校門口指過去:「叔叔!」

他本來就是給吳偉辰說的,所以聲音不大,從門口出來的張誠仍舊跟身旁的人邊說邊笑著往前走。

「那個人就是那天陳叔叔說面熟的那個……」嚴凌世指著張誠旁邊的那個人,臉上一陣緊張,「叔叔要跟他去哪兒?」

說話間,張誠已經跟著楚銳進入了學校對面的一條小巷子,嚴凌世立刻心急地追過去:「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得太遠了,張誠還是沒有聽見他的喊聲,繼續跟著楚銳往裡走。

「小世!等等!」吳偉辰著急慌忙地拄著拐杖從車上下來,卻不料拐杖一滑,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嚴凌世也已經跟在他們後面消失在了那條巷子里。

吳偉辰猶豫地在學校跟巷子之間來回看了幾遍,在車裡拿出紙筆,匆匆地留了句話,拐杖也顧不得要了,就慌忙朝著那條小巷走過去。

腿上傳來些隱隱的刺痛,他走路的姿勢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可吳偉辰還是絲毫不敢慢下來。

但即使這樣,走進那條小巷之後,他還是沒看見張誠的身影,甚至連小世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

而且,這條短短的巷子里,岔路竟然足足有七八條,要不是熟悉這裡的人,估計很難找對路,何況,他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走得是哪一條。

吳偉辰深吸口氣,憑著直覺,向其中一條拐過去。

他的手禁不住緊緊地握住脖子里的那塊玉墜,低低地開口:「素言,你保佑我,一定要找對路……」

冬季的天本來就短,再加上天上那層黑壓壓的雲,才不過四點多鐘,已經開始有些黑蒙蒙的。

也不知道小泱那傢伙會不會又擔心。

不過,手機欠費中,他也發不了簡訊過去,只能盡量早些回去。

跟著楚銳身邊,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陣,張誠忍不住冷得縮了下脖子:「你住的地方還真挺遠的。」

楚銳的目光閃了閃,唇畔的笑有些不太自然:「是啊。」

「不過我都不知道,學校對面原來還有這麼安靜的地方。」張誠四下望望,不同於學校周圍的繁華景象,這裡很多房子都像是郊區尚未拆遷的民房,學校算是處在比較繁華的街段,他真的不知道,原來這邊還有這麼破落的房子存在。

而且,這些房子大都緊緊地關著,看上去更是蕭條。整條路上就他們兩個人,安靜得有些過分。

如果是他自己在這兒走,估計大白天都得感覺慎得慌。

「快到了。」楚銳的情緒好像不太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寒天凍地地走了這麼久,張誠的腰都有些酸了,聽見他這麼說,心底不禁鬆了口氣:「那就好,天都快黑了,等會兒我估計都不敢回去了,喂,是哥們兒就送一程……」

楚銳的唇角又輕輕地彎了彎,還是沒有回答,腳步慢慢地停在一個小院門口:「就是這兒。」

張誠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不遠處掛著個魚肉館的招牌,門面不大,但可以看見來回走動的人。

楚銳已經打開了鎖,張誠跟在他身後進去。小院里乾乾淨淨地沒多少東西,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這是租的?」張誠隨口詢問。

楚銳點點頭,帶著他走到堂屋門口,接下來卻沒了動作,愣愣地在緊閉的門前站著。

張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愣著幹嘛?」

楚銳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張誠,你是個很不錯的人。」

張誠皺了下眉頭:「楚銳,你怎麼了?」怎麼莫名其妙地突然說起來這個?

楚銳笑了下,搖搖頭:「沒什麼,進去。」

接著,門上傳來一陣開鎖聲,楚銳把門推開一條縫,率先走了進去:「進來。」

就在這時候,被楚銳反鎖上的大門被猛地推了幾下,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倏地從外面飛進來,落在院子里的雪地上:「叔叔,不要進去!這個人是鬼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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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個殭屍一起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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