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還是那片星海

巨大的『幽靈號』星際母艦在完成空間跳躍以後，又經過了35億千米的長途飛行。

於萊茵王朝歷，13834年11月03日5點。

到達GhostFarm（幽靈農場）星球，背對雙日系統的L2日地拉格朗日點。（註：1）

靜靜懸浮。

之後，在『幽靈號』上面。

數千帝國頂尖的量子學，能量體生命學，量子糾纏波粒二象性靈魂學，——科學家們經過了9個星曆時的緊張準備。

於GhostFarm星曆，9861年11月03日14點。

這艘星際母艦，所攜帶的一台體積巨大的能量體波跳粒子量子糾纏同步器。

完成了啟動前的一切準備。

——

此時，萊茵帝國第十六王子，仙女星系次群，Jm一級控制大星區總督，帝國一級上將，萊因哈特·馮·費歇爾克拉姆伯爵。

身穿帝國星系部隊的制式將軍服，以著無可挑剔的筆挺軍姿。

靜靜的站在虛擬全景窗前。

他英俊的臉上，線條稜角分明，猶如刀刻斧削。

碧藍如海水般深邃的眼眸，逆着被過濾處理后的雙日陽光，望着前方360萬千米處，那顆藍瑩瑩孤懸在無盡虛空中的星球。

「殿下，一切準備就緒。」

費歇爾克拉姆的副官，平民出身的曲凱文上校，悄悄走過來報告。

「克拉姆。」

聽到外面的說話聲，費歇爾克拉姆的妻子，曲凱文上校的妹妹，曲蕊兒穿着一襲淡青色的亞麻長裙，走出卧室。

來到費歇爾克拉姆的身後，緊緊的摟住他。

把俏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背後，星眸濕潤。

「鈴鐺睡了？」

「嗯，還說那個大月亮在天文鏡里好美麗，想要下去玩兒。」

「告訴她，一年以後我帶她和你到GhostFarm星球散步，看龍看怪獸，要比BlueMoon衛星還好玩。」

然後，萊因哈特·馮·費歇爾克拉姆溫柔的摸了一下妻子抱在他身上的雙手。

在不用眼睛看的情況下，身體神經元的大量溶解，使得他只有靠輔助皮膚對大腦傳遞的脈衝信號，才能知道『自己已經摸住了妻子的小手』。

微笑着說道：「別擔心，這個匹配的融似度很高，沒有任何危險；最多一年，我就能回來，帶你們漫步荒蠻世界。」

曲蕊兒一句話不說，只是用盡全身力氣抱着這個為她放棄了第三順位皇帝繼承權，讓她愛之入骨的男人。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在曲蕊兒的心裏，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個默默的誓言。

不久——

費歇爾克拉姆躺進一座巨大的醫療艙，眉心貼著一片薄薄的有小指甲蓋大小的肌膚色膠質空間獸鱗片。

「開始吧。」他說。

一道波粒糾纏粒子光束，射到他眉心的鱗片上面，照得上面的顏色猛然暗淡，陷入了一片無盡黑暗。

然後陡然炸開，璀璨出無數的光點閃爍。

猶如外面的星空。

——

在一家電子通訊工廠的技術人員宿舍樓里，因為電荷負載過大，陷入一片黑暗，電業局的工人正在高溫下搶修。

不過這次聽說要換變壓器，就是來電再早，也得等到下半夜了。

而那時候，趙大海都已經去了實驗室接班，跟進量子通訊實驗的進度。

「寶貝，明晚再過來，來親一個。」

聽到手機那邊，聽話的傳來一聲『啵』。

趙大海帶着小小失落的滿意放下手機。

他不能為了今晚自己的福利，讓周瑾開車幾十里從另外一個城市來到這裏，然後在38度的高溫里折騰。

至於賓館，這時候想都別想，早已經人滿為患，被數千熱的嗷嗷叫，不上夜班的工友們佔領。

「這真是要熱壞人的節奏啊！還吸收宇宙能量？不過是一個清涼油做得凝膠而已；老騙子，別讓我逮着你！」

躺在宿舍大床上面的趙大海，把一個摸着涼絲絲的小膠質軟片。

按在了他的額頭。

閉上了眼睛。

——

「咔嚓！」

一道雷霆在雲夢澤上空炸響，閃電瞬間照亮黑暗的天空。

「啪啪啪——」

在磅礴的大雨里，楚聯邦皇子楚風，被一個奇怪的生物打暈。

然後拖進了一個臨時挖掘的樹洞。

那個怪物看了一眼其中一條觸鬚上面的手錶，然後把一個肌膚色的膠質軟片，按在了昏迷過去的楚風的眉心。

「嘩啦啦——」

「錚，錚！」

「聿~」

「啊！」

「啪啪！」

「快跑！」

在外面不遠的叢林里，潑天大雨中，一支身披軟甲的輕騎部隊。

正在對一個華麗的馬隊，用砍刀，長矛，步槍，進行着最後的圍殲。

——

地球歷節點11年後。

趙大海在苜蓿花江出海口的北海灘沿岸，前前後後總共用了11年的時間，佝僂著發育不良的身體。

在海把頭老妖豢養的一群狗腿子，揮舞著用成年荊棘鱗魚皮鞣製，帶着角質倒刺的皮鞭。

反覆抽打咒罵鞭策下。

日復一日的辛勞的抓魚，摸蝦，逮螃蟹，拾牡蠣，撿海菜，——

斷斷續續才大約搞明白了一些非常無聊，又無趣，而且對於他此時的惡劣現實處境的改善企盼，似乎也沒有任何幫助的事情。

宇宙應該還是那個宇宙。

星空也應該還是那片星海。

——

在趙大海得到了這個讓他焦心悲喜的答案以後，曾經無數個夜晚，他無數次的痴痴仰望着眼前頭頂這片陌生至極的星空。

錐心刺骨的猜測著。

不知道此時在那片遙遠銀盤獵戶座旋臂之中的某一個角落，那一片小小星域之中的一個蔚藍色小球兒。

現在應該處於西元多少年？

是太陽已經燃燒殆盡。

紅巨星膨脹吞噬地球，最後塌陷成為一顆白矮星。

人類毀滅。

或者走出了太陽系。

還是從他靈魂離開的那個時間節點，再加上這個海岬角類人類生物種群計算時間單位的11年3個月零6天。

人類世界任然列國紛爭不斷，核威懾依然是籠罩在頭頂上面的陰雲？

仰或是靈魂倒流。

在那個小球上面，正處於蕨類植物佈滿陸地。

恐龍獨霸天下。

又或者一群猿猴剛剛學着離開大樹，嘗試着在因為氣候問題，而變得越來越多的草甸子上面直立行走。

捕捉食物，艱難生存？

這些念頭和疑問，雖然無趣無聊，又無益。

然而只是電光火石般的湧現。

次次都能讓趙大海痛徹心扉，煎熬得要死。

要知道，在這個類人類種群演演算法的時間歷11年3個月零6天以前。

在數百萬光年以外，那個小行星上面的一個小城。

他的父母生活安康平和。

他的女友年輕漂亮。

而趙大海自己也是工作順利，學以致用。

小日子紅紅火火，非常有奔頭。

然而，

一想到那些無數環繞在他女朋友身邊，一個個心甘情願居心叵測，一心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當『接盤俠』的猛士們。

趙大海就淚流滿面，直想找一把鋒利的蚌殼。

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因為來到這個『莫名其妙該死的地方』的這一切的源頭，就因為他的手賤！

——

自從11年前靈魂莫名其妙的進入這個身體，趙大海可笑的發現這裏的人們，居然還相信自己腳下的大地是一隻巨大的烏龜馱著。

天上的太陽，月亮，星辰，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神靈。

而且人死以後會有靈魂，進入極樂世界享福，或者被打入煉獄受苦。

於是，趙大海決定『用知識來改變命運！』

他許諾以『手指頭加腳指頭數目』次的烤老鼠肉，換取『黑猴子』從他老子『老棍子』那裏偷得一個祖傳的小筆記本以後。

用自製的竹枝炭條，開始計算記錄，海水折射，引力潮汐，——

以期望有一天能夠用這，來擺脫掉他目前原始的日復一日的『撿海』生涯。

引導愚昧的人們，進行文明進度的飛躍。

——

注1：一個小物體在兩個大物體的引力作用下在空間中的一點，在該點處，小物體相對於兩大物體基本保持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