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吳福林剛剛，幾乎被嚇死。
他入內，正準備稟報，卻聽床榻上的聲音不對，急忙上前查看時，只見皇帝臉色漲的醬紅，嘴唇烏黑，竟是要活活被憋死一般。
顧不得叫人去請太醫們，他一把抱起皇帝，聲嘶力竭的命小太監們，扶起皇帝后，猛拍其後背。
這是以前有過的情況，但這一次卻尤為嚴重。
因今日的事，陛下並不願讓太多人知曉，所以隨性的僅心腹二三，連平日候著的太醫們也都沒帶來。
這一來一去，耽擱功夫不說，皇帝能不能挺到太醫趕來，也未可知啊！
因此，吳福林顧不上規矩不規矩，當下一疊聲讓小太監從小門，去請太醫，另一面自己飛奔去找近在眼前的那個奇迹。
但因寧王也近在咫尺，為了以防宮變，吳福林是絕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異樣的。
他與陳炎打了兩局官腔，就以皇帝要先召見蘇汐月為由，按住了陳炎，直接帶走了蘇汐月。
但兩人才踏過門檻，轉過院子里的小影壁，吳福林就立刻破了功。
「丫頭啊！你我今日是否還能有命在，可就都靠你了。快，快跟雜家來！」
蘇汐月雖早知有情況，卻沒想到，會這般嚴重。
當她跨進內室，看到被眾人圍在當中，已氣促力竭，快翻白眼兒的錦衣老者時，心中也立時打了個突。
「這，快去開窗！息掉屋中的龍涎香與檀香！還有你們，快將人放平！」
一連串兒的高聲吩咐后，屋中眾人卻忽地變成了木偶似的，只知盯著蘇汐月看，完全忘了反應。
「你們，都聾了啊！快去，快按吩咐辦事兒！」
吳福林最先反應過來，厲喝著喚回眾人神智后，先一步奔到皇帝身邊，動作迅速卻輕柔的將人接在懷裡，並依照蘇汐月的吩咐，緩緩的將人放倒床榻之上。
這時，蘇汐月邊在香囊中搜尋，邊也快步趕往床邊。
並不等站穩，就將香囊中取出的一節黑沉，無光的枯木一樣的東西，抵上皇帝烏紫的嘴唇。
「這，這是什麼？你要幹嘛？」
吳福林正托著皇帝後頸，幫著脖頸伸直，不至人因呼吸困難的掙動，而徹底閉過氣去。
也是因此，他哪裡還有手去阻止蘇汐月邊將那不知名的東西往皇帝嘴裡塞，邊去掰皇帝下巴的動作？
蘇汐月雖也著急害怕，可人還算鎮定，看也不看吳福林，只專註與手中動作。
同時，為了以防對方出手干擾，在中間換氣的空擋，不忘迅速解釋道：
「這是千年沉香……鎮靜續脈聖品……若是對症……可有起死回生的效力！」
吳福林聽到她這話，才算是不再頻頻看向身後。
那模樣，蘇汐月不用看也知道，只怕自己身後就有內侍舉著花瓶或什麼重物，等著這位皇帝心腹的示意，只要覺得她圖謀不軌，就要將自己砸暈。
好在，將沉香木徹底塞入皇帝口中舌下，不過眨眼，閉氣痙攣的癥狀就有了緩解。
吳福林剛松下一口氣，就聽醫生冷喝。
「別鬆手！」
他一激靈下，差點兒直接跪下，硬咬著牙才挺住了顫抖的雙腿。
可轉頭，就不見了剛剛還在床榻邊的人影兒。
此時，他沒法轉身，只能大聲問道：
「眼下怎麼辦？陛下，陛下……」
一句話還不等說完，蘇汐月忽的又轉了回來，手中捧著一個裝飾用的青玉香爐。
因此處只是偏僻的暖閣，內里的飾品都不甚精緻，只皇帝隨身的香爐，被褥等物才是上乘之物。
其他這屋裡的物件兒，平日根本難入吳大總管太監的眼，但他此刻看到這青玉香爐，只覺的是稀世之寶，其上泛出的光暈，都讓他一陣陣眼熱的想痛哭流涕。
這時，蘇汐月的聲音也恰好傳入耳中。
「眼下才是關鍵，你且扶穩，讓閑雜人都出去，一會兒看到什麼都不許出聲，否則出了不可逆轉之事，你我不僅會死，還會死的很慘。」
蘇汐月平板的聲音，好似事不關己，可吳福林聽清的一瞬，渾身立時就冒出數層冷汗。
他身為宮中內侍總管，這些年聽過看過的慘事，慘死何止千萬？
這丫頭，還真是選了最好的一種威脅！
吳福林怕的心臟都抖了抖，幾乎在蘇汐月話音落地的剎那，就厲聲讓屋中眾人都去門外守著，只留了一個心腹，並警告眾人不許有任何聲音發出。
幾乎兩息后，屋中就只剩了四人，蘇汐月，吳福林，皇帝與快哭出來，卻一絲聲響都不敢發不出的小太監。
仰卧在床的皇帝，此刻面色已不再紫紅，卻仍蠟黃的像塗了一層油膏且氣若遊絲。
蘇汐月在隨身香料中，挑出一些常用的材料后，並掛在脖頸上的一個錦囊，置於身前的床沿上。
這之後，她立刻又四下一掃視，目光就定在床屏上，不知材質的如意和一個不知用途的銀碗上。
當下她也顧不得張口多問，直接伸手就取了來，權當杵和葯臼，將錦囊中的東西都倒入銀碗。
一瞬，叮噹脆響，猶如珍珠落玉盤，竟煞是好聽。
但此刻屋內，卻無人有此閑心，品鑒欣賞。
光潔瑩潤的四顆並不規則的圓柱，在蘇汐月抬手時，赫然出現在銀碗中。
她略猶豫了一霎，取出兩顆，又放回錦囊后，才動手開始以玉如意為葯杵，奮力搗向銀碗中的圓珠。
吳福林不知是急的，還是自己真的聞到的，他只見面前小丫頭兩下狠搗之後，鼻端竟已聞到了一絲異香。
似濃非濃，像是花香，細聞又覺得是果香氣，可下一瞬眨眼間，又如木香般清冽，當真神奇不已。
當下他雖不敢出聲，擾了這小丫頭動作，可他一雙眼卻不捨得暫離那銀碗，只覺那碗中圓珠被搗碎，而揚起的粉末似乎都透著一股與眾不同。
並心中暗暗記下，待皇帝緩過勁兒來，定要此時所見所聞悉數稟報上去。
蘇汐月卻完全沒功夫去管其他，只全心全意的將所有精力，投注在手間事上，為了爭分奪秒的完成調香，她甚至連額頭，發間凝聚的汗都來不及擦。
頭上頸間麻癢的感覺，逼得她咬緊了雙唇，才能剋制著雙手不離玉如意與銀碗。
這般少頃，圓珠終於搗碎成均勻粉末，配合上先前準備好的尋常材料，蘇汐月立刻將其在青玉香爐中引燃。
裊裊香氣淡如雲靄，不過兩息就飄蕩在床榻之間，卻是聚而不散，淡而凝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