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特立獨行的四小姐
忠叔將馬車駛過蘇家大宅的正門，直奔旁側的小巷。
那裡有一側門，專供來蘇府的女眷們平日進出，由此入內可直達內院的垂花門，守門的也是僕婦。
馬車停穩，蘇汐月邊步下馬車，邊囑咐忠叔，「我這趟不會去太久，忠叔只在對街的茶樓等我片刻就好。」
這之後，她這才略整衣袖，上前敲響黑漆側門。
蘇家祖宅中，實在太多捧高踩低的人和事。
她可捨不得身邊摯愛之人，主動湊上去受任何委屈，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一時一刻。
忠叔卻沒想太多，只微愣的略頓了頓后，便點頭接受來了自家小姐的好意。
倒不是他多想去喝茶，只是如非必要，實在不願意踏入這座死氣沉沉的宅院。
說實在的，雖然這麼想對不住已逝的老太爺，但他真心覺得老太爺致仕的時候，定是腦子抽風了。否則，天大地大去哪兒不好，怎就帶著全家一頭往這麼死氣沉沉的祖籍之地扎？
忠叔再次揚鞭，驅車離開。
卻忍不住又陷入了，這些年來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里。
而他身後，蘇府的側門已緩緩開啟。
「呀，四小姐快進來，您來的可真早。」
僕婦笑容燦爛，言語親切，可眼中打量蘇汐月的眼神，卻透出毫不掩飾的輕蔑和窺探。
輕蔑的是，自昨日起就傳開的那些關於蘇汐月與趙公子的風言風語；窺探的是，這麼一位面子裡子都沒了的小丫頭，怎麼就能勞動的了大房那對勢利又狠厲的夫婦，如此重視。
沒錯，就是青眼有加的那種重視！
昨天她一日三次，被王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耳提面命，甚至昨晚還被叫到了王夫人跟前敲打——今日不得偷奸耍滑的躲懶，且若是慢待了上門的客人的話，定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她開始只當那大丫鬟拿著雞毛當令箭，趁機小題大做的耍威風立威罷了。但在晚間見到王夫人後，已明白了事態的嚴重，也同時心中開始打鼓。
只因消息靈通的她，可沒聽說過，最近城陽郡有什麼貴客落腳，更別說來蘇家做客了啊。
當時橫豎想不明白的結果，就是她花了一角銀子，從王夫人身邊的小桃處打探了消息。
這才知道，王夫人今日竟是要暗中請，三房的四小姐過府來做客！
想到這位四小姐此刻名揚城陽郡的境況，以及王夫人往日的行事做派，和敲打她時的鄭重模樣……
嘖嘖，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在知道這消息的瞬間，她的八卦之火就已熊熊燃燒，並立刻將這稀奇事兒，與往日相好的，且是在內院兒當值的僕婦們分享——只為了今日能知道，這件事的後續以及具體詳情。
怎麼說，她這一角銀子，也要花的能聽見個響，不是？
僕婦「恭敬」的將蘇汐月請入門，又立刻喚來蘇府內往來的軟轎，請蘇汐月乘了上去。
一切妥當后，她望著向二門去的青幔小轎，雙眼不住的閃爍著興奮的光。
這樣一件熱鬧事兒，她可要掂量掂量，賣給其他幾房人的價錢才好了……
軟轎只送到垂花門處，蘇汐月便下了轎。
從垂花門開始，當值的僕婦們因見慣了城陽郡中名門望族的夫人小姐們的陣仗，對隻身來做客，甚至連個貼身丫鬟都沒有的蘇汐月，簡直是憋都憋不住心底的恥笑和鄙夷。
一路向內去時，四周一直不斷的，暗中不時粘在身上的視線，暗處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就一直都沒斷過，蘇汐月卻只面色平靜的恍若未見，她也的確沒將這些放在心上。
不說其他，就只說和趙公子單獨相見一事，她也沒做什麼逾禮之事，有什麼可躲躲閃閃害怕擔心的？
再說這些異樣眼光，就算你躲閃，難道就能逃得掉，甩的脫？
只要問心無愧，只要是她做的，就沒什麼不能抬頭挺胸認下與承擔的。
在一處廊下轉彎處，蘇汐月直接開口叫住了，前面帶路卻一直暗地裡用眼位餘光打量窺探她的丫鬟。
「你想看我可以，但先停會兒。我問你，從這裡向右走，是否就是大伯祖父的院子？」
蘇汐月的前半句話，說的實在太直接，頓時就讓丫鬟紅透了一張臉，並忍不住下意識的就開口回答了問題，只為能擺脫這尷尬的氛圍。
「不是的，四小姐，還要再向前走一個亭子，之後才需右轉。」
蘇汐月點頭，微微笑道：「哦，那我知道了，多謝你如實相告。那咱們接著前行吧，先去大伯祖父處。」
「呃，哎？！您，可是大夫人那裡……」可還等著您啊！
丫鬟一時反應不及，愣愣瞪著蘇汐月，很想質問蘇汐月怎敢如此大膽，讓大夫人枯等。
可想到大夫人身邊的紫蘇姐姐的耳提面命——不可對四小姐有一丁點兒的無禮，小丫鬟便硬生生的將話給咽了回去。
蘇汐月一笑，邊越過小丫鬟，邊道：「身為晚輩，來府上不應該最先去拜會長輩嗎？再說，我聽說大伯祖父身體不適，心中挂念。先去探望伯祖父，堂嬸定會體諒。」
一句話的時間，她已與小丫鬟錯身而過，翩然遠去。
此時，從遠處又飄來了一句蘇汐月的好心叮囑，「若你怕不能交差，不如現在就回去復命吧。只原話轉述就是，外加一句你攔不住我，堂嬸應該不會太為難你的。」
話到最後，已飄忽的聽不太清。
小丫鬟在原地急的直轉圈兒，卻又不敢去追蘇汐月，攔住對方去路，強逼對方和自己走。
想了一瞬后，她狠一咬牙一跺腳，終是轉身向左側大房的院落，飛奔而去。
蘇汐月按照久遠記憶中的路線，並剛剛從小丫鬟處打聽來的，很快就來到了大伯祖父的院里。
而因這院里僕從不斷進出，外加整個蘇家祖宅中住了太多，和蘇汐月年齡的相仿的小輩女孩兒，所以蘇汐月完全沒受到任何阻攔的就踏入了院內。
甚至她在表示要探望老人家后，也被丫鬟十分有禮的引入了大伯祖父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