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秋釀

第500章 秋釀

楔子

那年他才十八

你也正值美好年華

每當談及青梅竹馬

人們總說他倆

那年村頭的樹下

你苦苦地張望

姍姍來遲的他

送你一枝含苞的花

你說要穿紅色的旗袍

點一盞不滅的燭光

他說要種春天的麥芽

喝杯秋天的酒啊

話音還在風中飄蕩

他已去了遙遠的北方

繁華城市的繁華

讓人迷失了方向

春天的麥芽釀成秋天的酒啊

搖曳的燭光閃爍他的臉龐

喝下這杯微醺的陳釀

睡夢中你披上那件紅色旗袍

別讓眼淚暈花了妝

美麗的新娘

他為你採摘的鮮花

是最獨特的嫁妝

誰為他脫下體面西裝

異鄉的遊子啊

爬上樹梢的月亮

是否還在他心上今天先只來第一章以後沒意外情況應該是日更傍晚約[haha]

ch.1

汀蘭在十八歲時,做了一件自認為十分重大的決定——放棄繼續喜歡阿寧。

之所以稱之為「自認為」,無非是這場暗戀太私密了,私密到連汀蘭最親密的朋友牽牛也不知道。不僅牽牛,父母、鎮子上愛傳閑話的阿婆、榕堂中學的同學們,沒有一個嗅出其中異樣。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阿寧和青梔。

正當汀蘭抱膝坐在榕樹下時,母親端著酒罈路過——父親多年前搬運酒罈摔倒后的腰傷近來愈發嚴重,終是不再負責此事,改由母親接管。

「你瞧你又發什麼呆!高考完閑下和同學們約著去玩玩不好么」

汀蘭這才回過神,忙上前幫母親抬過酒罈:「曉得啦!明天畢業典禮不是去玩么?我才沒發獃,在這等阿寧呢」

從十五歲步入榕堂中學,汀蘭便自動省去了阿寧後面曾經跟著的「哥」字,美其名曰該喊學名了。但鎮子里大人不知道的是,有個女孩子代替了汀蘭,每天都能毫無顧忌甜甜的喊出那句「阿寧哥」。

「阿寧這孩子啊,上北大總是妥了,也不知你…」

「媽別擔心,北京太遠我還不願意去咧!咱邊上什麼復旦、中山不也是出類拔萃的?」

「哎呦呦,那也是坐幾個時辰火車才到的大城市啊。可惜你青梅竹馬兩個,偏生在這小鎮。唉,釀酒能有什麼出息」

汀蘭不再說話,任憑母親自怨自艾。把酒抬回家交與父親裝瓶后,汀蘭便又坐在了村頭的榕樹下。偶爾有經過的阿婆,她便乖巧的打個招呼。她們也不細問,都知道是等阿寧仔呢嘛,他倆不就這般從小等到大的!不過怎麼沒閑話?嗐,兄妹兩個哪來愛情可言!ch.2

眼瞧著太陽漸漸西去,晚霞暈染山巒,還是不見阿寧的影子。汀蘭也不惱,準是幫家裡運酒在路上耽擱了,只是撐著頭苦苦張望。

忽的聽見身後樹杈掉落,發出噗嚕嚕的聲響,汀蘭忙回過頭。只見一個文弱清秀的青年一閃身從樹后出來,略抱歉的扶了扶眼鏡,手上攥著一把蘭花:「我來遲了」

汀蘭倒沒注意他手上拿的什麼,一仰脖便笑出了聲:「阿寧,你鉸流海了!」

阿寧皺皺眉坐在她旁邊,又捋一迴流海,終於忍不住問:「喂,有那麼好笑么」

汀蘭咯咯咯地拚命點頭。這一直是寸頭的呆瓜理了城裡的髮型可真不習慣。

「可是,青梔說這樣好看的…」

讓阿寧措手不及的是,這句話竟比自己皺眉百次還管用,使得汀蘭一下子住了笑。他拚命想自己是否說錯了話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陪著汀蘭一起沉默,一低頭便看到了手裡的蘭花。

「喏,算我賠罪」

汀蘭接了,是株含苞的花,還散發著淡淡清香。這是他們從小的規矩,誰遲了是要採花賠罪的。阿寧很少遲到,汀蘭收到的花也不多,所以每一株她都特特的做成標本壓在抽屜最底層。不過今天她的冷漠卻不是強壓下興奮的偽裝,而是真不在乎了。冥冥之中,她總覺的阿寧遲到和青梔扯不開聯繫。

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收回來,她又能以什麼身份問這些話呢?

ch.3

「考什麼大學想好了嗎?」最終還是阿寧先打破了沉寂,「我看你的分拼一拼北大有可能」

汀蘭搖頭:「我不想去北京,還不如安穩的待在周邊城市」

「為什麼?念這麼多年書還窩著釀酒?不如去大城市闖闖。你怕考不上北大吧?沒關係,還有差一些的…」

阿寧滔滔不絕幫她規劃著,汀蘭深知這是為她好,可還是冷冷的打斷了他:「上海不是大城市嗎?你想去首都大家就都依了你?」

「你想,青梔、釉子、玖玫、我,都是要考到北京的,咱們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難不成你真和牽牛牽一輩子牛?」

汀蘭使勁咬著嘴唇不讓淚湧出來,又是青梔。牽牛學習不好,念完高中已是不易,汀蘭明白,不和他們同路,前路則必然孤身一人。

「為什麼,去北京一定叫上我?」

「哥有義務照顧妹妹」阿寧迎著落日眯起眼,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汀蘭彆扭的躲著。阿寧似乎也發現他們的關係不復以往,訕訕的收了手,只望著她手裡的花苞沒話找話:「盛夏天怪熱的,花都等秋天才綻放咧!」

汀蘭也笑:「是啊,秋天不但有花看,還有酒喝」

「嗯,我只愛咱鎮上的秋釀,春天種芽,秋天嘗酒,到時候交杯酒我都要用這個」

汀蘭裝作毫不介意,揶揄地說:「這麼著急娶青梔?」

阿寧急的連連擺手,自悔失言又驚被他人曉了心事,不由鬧了個大紅臉。汀蘭見他面露窘迫,心下早涼了半截,當即裝作聞所未聞。

「要是我結婚,一定要穿正紅的旗袍,點一盞燭光讓它燃到天明,永不熄滅」Ch.4

汀蘭終於盼到了重回榕棠中學的那天。深處繁華的上海,一切似乎都能另她迷失方向,只好拚命回憶自己過去的十八個年華,以打發深夜裡汩汩湧出的淚珠。汀蘭對著門衛大爺笑的有些不自然,僅僅是教師節看老師可不值得她擠了幾個時辰火車又特意回家換成校服。

班主任驕傲的形容了考到北京的那波人集體回來時浩大的陣仗。汀蘭沉默的聽著,不時點點頭。那個黃昏在樹下的話音似乎還飄蕩在風中,可人已北上,只得思君不見君。

末了老師略帶些遺憾:「可想你們啊,這群沒良心的,一個兩個考那麼遠,想誰都見不著」

「那,阿寧和青梔一起,前幾天就回來過了?」

「對啊,還有玖玫釉子他們」班主任胖胖的圓臉上顯出溫和的笑,「阿寧這小子,當我不知道他早戀呢,還回來炫耀」

汀蘭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就像浸在檸檬水裡,又酸又澀。原本聽到是四人一起來而稍有的安慰在聽見「炫耀」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是你有心啊,還收著老款校服呢」

「就是一直沒扔而已」汀蘭笑的很開朗。

沒人知道校服背面的故事。那裡清清楚楚寫著「青梔阿寧」。Ch.5

「媽,我回來了」汀蘭推開咯吱響的木門,新板鞋踏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汀蘭啊,快來」母親喜盈盈的招呼著,「快把校服脫了,來吃飯」

汀蘭褪下灰色外套,小心的掛在衣櫃里,坐下昂首就是一杯酒下肚。母親沒覺得奇怪,本來秋天就是嘗秋釀的日子嘛。只是慈愛的看著她,嘴裡絮絮說著前幾日買菜短了幾兩,隔壁大嬸患病,阿寧牽著個陌生姑娘回來...

汀蘭笑了:「咋叫陌生,不是青梔么?」

「瞧我這記性,說看著那麼眼熟呢,就鄰村那個吧。長大漂亮了,阿寧真是好福氣」

汀蘭仍舊笑著,抬手又是一杯。

「還是自家酒好喝哇?都是用你爹春天採的麥芽釀的」母親端來小盤點上蠟,「天昏的越發早了,讓娘借著光好好瞧瞧你」

在母親慈愛的目光里,汀蘭一杯又一杯的灌著秋釀。最後,她忘了母親怎樣阻攔自己,忘了父親如何奪回酒盞,更忘了他們何時去歇息。

她只記得,透過昏暗的燭光,她看到了阿寧的面龐。雖然只是閃爍著一晃而過,但她一直記得。阿寧身著正紅的長褂走近。再一低頭,自己身旁也是那件幻想中的旗袍。她高興的披上奔過去...

哦,幸虧是夢。汀蘭捋捋額前碎發。不然剛才那麼失態得在阿寧哥面前多丟臉啊。Ch.6

「新郎姓名:阿寧新娘姓名:青梔」

汀蘭站在條幅下,努力使自己在合照中笑得自然。畢竟這場婚禮榕堂鎮的大部分人都來了呢。

「羨慕死你,大學畢業嫁給初戀!快別再哭了,待會眼淚暈花了妝更麻煩,我漂亮的新娘子!阿寧就在更衣室門外等著你一起敬酒呢」玖玫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獨自站在門口的汀蘭聽到。

「汀蘭」背後是阿寧的聲音,「她怎麼還不出來」

汀蘭沒回頭,她知道阿寧今天帥氣極了。這麼多年過去,她確實沒嫁給阿寧,但出乎意料的是心裡不再悲傷。兒時約定的正紅色旗袍,不滅燭光,交杯用的秋釀酒都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簡約系的西服婚紗,水晶吊燈和價值不菲的白葡萄酒。

「那我去叫她吧」汀蘭輕輕安慰道。

「等一下!」阿寧拉住她,「你把這個給她」

汀蘭低頭,是朵嬌艷的蘭花。她笑笑,真是有心呢。「放心吧阿寧哥」

「青梔~新婚快樂!」汀蘭換上標準微笑,「看!阿寧專門給你採的鮮花,這是你最獨特的嫁妝!」

青梔接過花,咧咧嘴笑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汀蘭:「謝謝你,汀蘭。我們可好久沒見了。我還記得上學那會兒你就幫我倆傳這些」

「那當然!阿寧是我哥,是吧,嫂子~」汀蘭敏捷的躲過青梔要砸上來的粉拳,心想你可別謝我,那時候我可居心叵測了。「快出去吧,他等你好久了,有什麼話明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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