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羅生病

我們堂屋裡有香案，一進門就能看到，平常卦簽的筒子就放在香案上，但是現在卦簽的筒子滾落到了地上，卦簽也散了一地，地上還有很多的紙灰。

我一開門，風把紙灰吹得到處都是，有些是已經完全燒成灰了，有些並沒有完全燒盡，還殘存著紙錢的形狀。

老羅對這些東西非常講究，從來不會亂扔亂放的，我小時候淘氣，踢球把卦簽筒子給踢翻了，老羅一天沒有讓我吃飯。

還有，那些紙錢也都有不同的種類，不同的用途，不同的講究，這些我從小就背，自然知道不是可以隨便亂燒的，而且最忌諱的就是紙錢燒一半滅了，那代表你供奉的神明不肯收你孝敬的東西，自然也不會答應你的請求，也不會保佑你。

但是現在，不但卦簽和筒子扔在了地上，紙錢更是亂七八糟，還有，香爐上面插著三支香，香也是燒到一半滅了，而且，三隻香還燒的不整齊，兩根長，一根短，也是非常難看，非常不吉利的樣子。

老羅肯定是遇上什麼事兒了，這事兒麻煩到老羅都不知道向哪路神仙求救了，病急亂投醫的把能拜的神仙都拜了，但是，人家根本連他的紙錢都不收。

然後老羅又想抽根簽，看看事情嚴重到了什麼程度，但是，卦簽的筒子翻了，連求籤這條路，也被堵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老羅慌張到這個程度？難道，是那個女人來我們家了？

天啊，不會是我的一時僥倖，一時隱瞞，害了老羅吧？

我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邊喊著老羅，一邊趕緊跑進了老羅的房間。

萬幸，老羅還是在房間里的，只不過，大熱天的，老羅居然把門窗關的緊緊的，蓋著被子蜷縮在床上。

我趕緊過去問他：「老羅，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

老羅睜眼看了看我，道：「坎兒啊，你怎麼才回來，趕緊給我倒杯水，我這渴了半天了，你怎麼才回來？」

我趕緊給老羅倒了水，老羅坐起來，接了杯子，還不忘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大熱天的，冷成這個樣子，肯定是發燒了呀，我趁老羅喝水的時候，摸了摸他的頭，這腦門燙的，怕不得有四十度？

老羅喝完了水，就又要躺下。

我說：「你別躺了，你燒成這個樣子，光躺著肯定是好不了的。你還能起來不？我送你去醫院，實在不行，我就去租個車，拉你去醫院，這麼耗著肯定不行。」

老羅一臉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道：「發燒而已，不礙事兒，過兩天就好了，老陳的奶粉你給他送過去了沒？」

我說：「送過去了，我還幫他們泡了一瓶奶粉才回來的。」

老羅道：「那就好。」

然後，老羅就又打算躺下睡覺。

這我哪裡能同意，拉著他就往下拽：「不行，你都這樣了，必須得跟我去醫院，我現在還沒成年呢，我可不希望，你連我娶媳婦都看不見。」

老羅這人還挺固執，使勁一抖手，把我甩開，就又躺床上去了。

我不甘心，又去拉他，結果沒有拉到他的胳膊，差點把他的袖子扯下來。

老羅沒好氣的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靠在床上道：「還反了你了是吧？你覺得你比我懂得還要多嗎？我說不用去醫院，就是不用去醫院，我有事兒沒事兒，我自己知道，這個家是我做主的，擺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這是誰當家做主的問題嗎？這是你老命還要不要的問題，我也豁出去了，就算折騰完了，被他打一頓，我也得先把他弄到醫院去再說。

我伸手就又要去拉他，結果，手還沒有碰到他胳膊，就看到他手腕上一個黑色的小手印。

那個手印非常的小，手指細的跟香頭似的，但是，手掌和五跟手指頭都有，非常清晰的就是一隻手的樣子。

這麼小的手印，難道是陳叔家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留下的？還真的是有可能，老羅剛才就是去陳叔家了，應該是從陳叔家回來后，燒香求卦的折騰了半天，沒有折騰出什麼來，就直接躺床上了。

我趕緊又往老羅身上其他地方看了看，發現在脖子上還有個青色的牙床子印，就是那種連牙都沒有的小孩子，用力咬人一口，留下的印記。

雖然我沒有被小孩子咬過，也沒有見過沒牙的小孩子咬人是什麼樣子，但是，有了老羅手腕上那個黑色的小手印，我確定，脖子上就是那個小孩子咬的。

老羅不是生病了，他是被陳叔家那個死了又活過來的小孩子給陰了。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既擔心那個小孩子不好對付，又有點慶幸，不是那個女人找上門了。

老羅看我發現了他身上的手印和牙床印，也就沒有再瞞我，承認是陳叔家的那個小孩弄的。

我問老羅：「那個小孩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剛才在外邊折騰，把卦簽都灑了，莫非就是為了算他？」

老羅擺了擺手，道：「不至於，不至於，一個小孩子而已，我還用不著怕他。」

我說：「那你現在怎麼弄成這樣，還有，外邊那些又是怎麼回事？」

老羅拉了拉被子，道：「我怎麼了嗎？不過就是發個燒而已，誰還不生個病發個燒的？沒事你別瞎琢磨，再敢咒我，你看我饒得了你？」

我說：「行，就算你只是發燒了，那外邊是怎麼回事？你又點香、又燒紙、又求籤的，是幹什麼呢？」

老羅一臉不耐煩道：「行了啊，你煩不煩？我幹什麼還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好吧？」

我說：「老羅，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所以才不希望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老羅白了我一眼，道：「那些紙錢是印壞了，不能用的，所以我燒了它們，結果正燒的時候，不知道哪裡跑來了條野狗，在屋裡長竄下跳，我為了趕狗，把卦簽筒子都撞掉了，行了吧？」

怎麼可能是因為一條野狗，就算真的是因為有狗跑進來，撞到了東西，老羅也早就收拾好了，老羅就是不打算跟我說實話。

我還要再問，結果這時候，外邊汪汪的，還真的有了狗叫聲，而且，那聲音還是一路叫著，朝屋子這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