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約談（下）

不一會兒，譚禎卿就拿着一個黃花梨木的首飾進來了。

「嫣嫣，十年前我們兩家就已經訂了親事了，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了你，只有你是我們江家的兒媳。說真的，沒見到長大的你，心裏多少還是忐忑的，怕你適應不了這裏。但上次生日宴一見，我就更加堅定了兩家親事的信心，而且我打心眼裏喜歡你，阿姨都想認你做女兒了！」譚禎卿眉里眼裏都是和藹的笑容，拉着雲語嫣的手說着，「今天你來送了那麼多珍貴的禮物，阿姨呢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支玉簪呢，也算是個傳家寶。我婆婆給我的，如今我交給你了。玉養人，人也襯玉，我看嫣嫣你很合適這支簪子。我們江城啊，還真配不上你，性子又悶，嘴巴毒，以後你要是受委屈了，儘管收拾他，江家的規矩就是到了家裏女人最大。他絕對不敢還一下手，媽能打包票！」

這突然改了口，從阿姨到媽，饒是雲語嫣淡定的性子，臉也有些燒得慌。譚禎卿見她一副羞怯怯的樣子，更喜歡得緊了，誰要是讓嫣嫣不高興，她譚禎卿估計能帶着人就上去干仗。「哈哈哈，你瞧我這嘴，一高興就說禿嚕了，嫣嫣你別介意，還叫阿姨！一樣的！」譚禎卿連忙打圓場，兩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還對了一段京戲，這才散了。

在小島上的七年，讓雲語嫣已經習慣起早，她出房門的時候是五點一刻，夏天時節外頭已經大亮了。下樓的拐角剛好碰見了起早的江城，兩人打了個招呼，江城是沒想到她也有早起的習慣，於是鬼使神差地說了句：「鍛煉嗎？要不一起？你配速多少？」雲語嫣被他這沒頭沒腦的發問「嚇」了一跳，怎麼睡了一晚他整個人似乎沒那麼生人勿近了？感覺有點奇怪。雲語嫣沒想着跟他進行什麼私人性質的活動，於是便開口拒絕了：「不用了，我早上不跑步，我只是去那兒拉伸一下而已。」她怕他不信還揚了揚手裏的瑜伽墊，指了指外面的花園。小花園中間有一片空地，譚禎卿昨晚就給她介紹了，說是用來娛樂休閑的，幹啥都行。本來雲語嫣是打算熱身完了去跑幾圈的，每天十公里，這麼多年她都習慣了，沒想到今天她居然會因為江城彆扭得不去晨跑。

「哦，那我先走了。」江城不動神色地回復道。本來還想看看她的實力，人家不願意就算了，練瑜伽哪有穿外套戴吸汗巾的，譚禎卿說他嘴毒是事實，不過還漏了一點———江城的眼睛也很毒。

用過早餐，兩人商量著要不要出去談事兒，之前是沒想到會住在江家。

「我都行，看你方便。」江城之前似乎也是這樣說的，他是真心覺得應該由雲語嫣決定，畢竟自己是丈夫，能給到的體貼還是要做好。

「那就出門吧，方便的話找個離淘古玩字畫地兒近的，我......對平都不是很熟，也有點不記路。」雲語嫣之前再國家舞蹈團的時候，逛的最多的就是古玩字畫市場，因為不熟所以沒看着太好的，這次有嚮導應該會有收穫，她的小算盤打得倒是噼里啪啦的。

車上一如以往地沉默，但車裏的音樂從巴赫換成了蕭邦。

「謝謝你的禮物，衣服很合適，也很舒服。」江城中規中矩地開口道謝，目不斜視。

「沒事，舒服就好。」雲語嫣感覺和他相處的兩天已經達到了她處理冷場尷尬的極限，明明這話聽着沒毛病，她怎麼就覺得怪彆扭呢？是自己青春期來得太晚開始矯情了嗎？氣氛就這樣有些詭異地持續著，不一會就到了六清齋。

「這兒附近有個琴心井，那兒好東西不少。」江城一邊說着一邊引著雲語嫣上了二樓，他沒有非要坐包間的習慣，平時經常一個人坐在二樓窗邊看街頭人來人往，所以二樓有個他專屬的雅座。六清齋是小六的產業，有一個專屬對他人來說可能是異想天開，但對江城來說卻不算什麼。對於進不進包間，雲語嫣也不在意，她很喜歡六清齋的風格，而且她平時也很喜歡在窗邊喝茶聊天。兩個人雖然認識沒多久，但很多地方卻十分和諧。

江城這次沒有光顧著自己看路上的行人，坐下后緩緩開口問道：「雲小姐這次是來談婚前約法三章的嗎？」雲語嫣點頭表示承認，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頭真誠地看着江城說：「我們的婚姻有些特殊，因為此前我們並未相識，但是既然我們都已經接受了這種安排，我想我們需要明確一些警戒線，劃分一下安全區域，制定類似於行動指南的東西這樣，我想會對我們的婚姻生活有所幫助。」不可否認，小姑娘的說辭很漂亮，雖然還有一絲故作成熟的青澀，不過江城從心裏認同她的想法，所以他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在平都是一個沒有刻意低調的人，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故意保持很高的曝光率，但是我希望在我們婚約和我的真實身份這兩件事上能有所遮掩，因為我應該會進入娛樂圈......」江城聽到娛樂圈三個字忽然抬頭看着她，像是在窺探她的心事，雲語嫣心虛地低頭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薄荷，江城開口試探著詢問：「我這個人不是很八卦，但我想我應該能夠知道你要進娛樂圈的理由？畢竟我是合作人，娛樂圈很複雜的，不是像你看到你三哥那樣，他雲家三少爺的名聲在外誰敢招惹他？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並未曝光，這條路很辛苦甚至有些骯髒，你確定要進娛樂圈？」雲語嫣聽到他真切關心的話語，再次抬起頭來看着他，「嗯，我喜歡體驗不同人生的感覺，因為真實里的我只有一個，沒法分身，但是劇本可以。另外我也想讓更多人看見我，但不是以雲家小姐的身份，而是我自己，和我的家世背景沒有干係。」雲語嫣存了一點私心，她也希望葉正哥哥能夠看到她，也許，他是找不到她才一直沒來，如果他發現自己了是不是就可以重逢？雖然這樣的重逢給雙方帶來的很可能是痛苦。

「好，這一條我同意，我會配合你隱瞞你的身份以及和我的關係，但是這條路上有人企圖侵犯你，記得找人，江家雲家隨便哪一個都可以，不要試圖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擺平，懂？」江城只想確保江家丫頭的安全，這丫頭要是出岔子了，自己還能不能進得去江家門還是個問題。

「嗯！」雲語嫣聽到他這番話用力地點頭，然後又開口說道：「至於夫妻義務這些我想你也是不需要的，我是不介意開放式婚姻關係的，如果你有真心喜歡的人，和我說就是了，我會......」「不會，我沒有喜歡的人，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就算有，那個人也只能是你。你不會覺得雲江兩家能接受我們婚姻出軌的事情吧？」江城聽到雲語嫣說到開放式婚姻關係，居然沒有忍住開口打斷了她，「另外，我是個正常男人，正常男人有的需求我也都有，但是夫妻義務可以不履行，這不是我不需要，而是我們相互尊重對方的結果。如果你有真心喜歡的人，你要怎麼做我沒有權利干涉，我只能告訴你在我這裏絕對不會有出軌，婚姻關係一旦建立，就意味着擔負多一份責任，愛上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對妻子和所愛之人都是巨大的傷害。」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好聞的青竹氣息飄進雲語嫣的鼻腔，沁入胸腔，久久不能散去。

之後兩人又就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商量了許久，談得意外地順利，除了娛樂圈和開放式婚姻關係；兩條江城頗有疑議，剩下的兩人幾乎一致贊同。

「你之前不是要去淘古玩字畫嗎？要不我陪你？」出門的時候江城忽然回過頭來對雲語嫣說道。

「那就謝謝你了，我隨便看看，不一定非得淘件什麼的啦。」雲語嫣笑着擺擺手，兩人談完后雲語嫣也沒有先前那樣拘謹了，笑起來顯得明媚了許多，江城只覺得車前鏡子裏光線亮得有些晃眼，合上鏡蓋就發動車子帶着江家丫頭去琴心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