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北地（8）

陪同劉敏前往百姓聚集山溝的人有好幾十個，呼延老將軍走在最前面；趙元佐、呼延瑾兒緊緊跟在後面。

呼延老將軍對這一帶地形還算熟悉，因為五代時他就在這地方抗擊過契丹人；九吾山是呼延老將軍常來的地方。

呼延老將軍說九吾山是道教名山，山中有修行高深的道士；百姓成年累月來山中求道問醫。

呼延老將軍還說九吾山有一條山谷叫螞蟥溝，林翁草莽，十分幽靜是高雅之人追求的世外桃源；如果是從疫區逃難過來的百姓，一定會在螞蟥溝聚集；這和快馬報來的消息十分吻合。

劉敏見呼延老將軍如此講，禁不住問道：「照呼延爺爺說，剛才快馬報來說山谷中聚集著老百姓，一定就是螞蟥溝了？」

「我看十有八九是在螞蟥溝！」呼延老將軍胸有成竹道：「因為九吾山中能躲人的只有螞蟥溝！」

「那好！」劉敏呼叫一聲，把目光四處掃掃道：「我們就徑直趕往螞蟥溝！」

幾十個人疾走一陣，便見螞蟥溝展現眼前；劉敏站在溝口向裡面看去，只見黑壓壓的民眾人頭攢動；鬧鬧嚷嚷的聲音不絕於耳。

聚集山溝中的百姓好像要去九吾山深處求神告廟消除疫病。

劉敏心中發緊，慌忙吩咐隨行人不要靠近這些百姓；繼而轉向盧成玉道：「駙馬哥哥立即調集祥軍兵士過來，將聚集成堆的鄉親們分散開來；要不聚集一起，情況會很糟！」

盧成玉迅速安排下去，劉敏又對紅雲、綠杏、藍梅、白雪、巧姐、巧妹幾人道：「你們6人自成一隊在人群中尋找已經患病的人，倘若發現萎靡不振行動困難者一定就是患者；不要急於靠近上去，要向周圍的民眾宣傳疫病有傳染要迅速疏散開來不能扎推，而對已經染了疫病的患者立即進行隔離！」

紅雲幾人奉命去了，沒走幾步劉敏又追上她們道：「請注意不能用手接觸患者，發現患者后要保持冷靜迅速通知於我！」

紅雲幾人牢記劉敏的吩咐，劉敏看著她們遠去后才在呼延老將軍和盧成玉的陪同下向前走去。

前面山包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老者精神矍鑠不像染病者。

劉敏把老者打量幾眼，便就上前深深一揖道：「老丈安康，請問你們從哪裡來，要上哪裡去！」

老丈見劉敏問話，一開始沒有吭聲，抬頭看了看，見劉敏、盧成玉、呼延老將軍、趙元佐幾人全是宋軍軍官模樣，這才有點幸喜地站起身來施過一禮，道：「軍爺，我們從洪州來；那地方被瘟疫肆虐不斷死人，我們呆不下去才成群結隊來到九吾山求救這裡的道士！」

劉敏見老丈鋼口強盛，底氣十足，又是一揖道：「老丈能不能把瘟疫發作后的情況和已經死了的人的情景簡述一番，好讓我們予以防止，認真對付！」

老丈一陣，痴獃呆凝視著劉敏不大相信地問了一聲：「你們能防治瘟疫？能將染疫的鄉親們從鬼門關拉回來？」

老丈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劉敏訕笑一聲道：「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劉敏是後世醫學博士，在後世就參與過不少防疫救命的事情；穿越來到宋朝這一點還是相當有把握的。

劉敏剛才聽完快馬來報，簡單問了問情況似乎已經判斷出來這次囿州、洪州發生的疫情不像鼠疫而像出血熱。

鼠疫在後世是甲級傳染病，而出血熱則是乙級，兩者相差一個級次；哪輕哪重已經一目了然。

如果是乙級傳染病出血熱，那麼治癒的把握就很大；防治起來也容易得多。

老丈聽劉敏說出「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的話，霍地一下從大石頭上站起身子來向周圍招了招手喊道：「喂喂喂！大夥都過來！」

老丈這麼一呼喊，立即就有幾十個人向這邊走來；幾十個人之中有老者也有年輕人，他們走到老者身邊問了一聲：「保正大人有何吩咐！」

老者是保正，保正比里正大；是管理鄉間事務的德高望重者。

北宋實行行政二級管理制，朝廷設府、州、軍、監為一級，縣為一級。

縣以下設鄉，鄉下設、保、設里，三里為一保，保設保正代朝廷催糧催款，督促勞役。

宋朝的保正相當後世的鄉長，但後世的鄉長是公務員國家給發工資；宋朝的保正不算國家公務員沒有俸祿。

宋朝的里正類同於後世的村民委員會主任。

朝廷不給里正發薪酬，後世村委會主任先前國家也不發工資；但後來有工資了，足見後世國家對鄉村一級機構建設的重視程度。

古時候再英明的皇上也不管老百姓的事，老百姓自己管理自己；放在後世就是村民自治。

古代的鄉村、城市縣以下全都實行民眾自治，於是乎里正、嗜長、亭長這一類管理者便應用而生。

劉邦就是民眾自治程式中的一個亭長，相當於後世的聯防隊長；但後來做了皇上，充分應證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的準確性。

劉敏見走過來的幾十個人都把老丈稱呼保正，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便就十分恭敬地重視起來。

老丈見眾人喊他保正，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指指劉敏向大家道：「這是朝廷派來的防治瘟疫的官員，大家快上前施禮！」

老丈說著和幾十個人站成一排給劉敏、盧成玉、呼延老將軍、趙元佐、呼延瑾兒一行人打躬作揖。

禮畢，老丈侃侃而談，道：「老夫宋城，是洪州三丈保一字里人，地地道道的大宋臣民；但這些年洪州、夏州、龍州、宥州被宋、遼、夏三方反覆爭奪；老夫也不知應該屬於哪個國度的臣民！」

宋城說著伸長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不管老夫的家鄉被哪個國家的軍隊佔領，宋城是大宋血統的事實卻不會改變！」

頓了一下噓嘆道：「半年前囿州瘟疫頻發死了不少人，夏州那邊的李繼遷不讓難民北上；囿州百姓只好擁到洪州，洪州百姓不少也染了疫病；死了的死了，活著的只好攜家帶口向南逃竄；保安軍九吾山是道教聖地，鄉親們來這裡企求道尊避避瘟疫；沒想到跟朝廷大軍相遇！可喜可賀啊！」

宋城一邊說，一邊向劉敏打躬作揖；卻沒發現她是女子。

這也難怪，這時候的劉敏是女扮男裝：身著紅色長戰袍，上裹一副黃金鎖子甲，腳蹬軟底珍珠綉頭靴，頭盔是銀白色上面垂掉一隻紅纓穗；箭袖小衣外罩一件杏黃色披風，丹鳳眼，掉梢眉，身段苗條，皮膚細嫩，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憑添幾分誘人風情。眼眸慧黠靈活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卻不失颯爽英姿，溫文高雅的將軍氣色。

劉敏聽老丈自稱是宋城還是洪州三丈保、一字里人，而且是一方保正；再次打躬作揖道：「瘟疫有好多種，但常見的有鼠疫和出血熱，鼠疫也叫黑死病，癥狀有這麼幾點！」

劉敏說著，便將鼠疫的癥狀陳述一番：1、患者染病後產生劇疼性紅色丘疹其後逐漸隆起，形成血性水泡，周邊呈灰黑色，基底堅硬。水泡破潰，創面也呈灰黑色。

2、出現高熱現象，淋巴結腫脹，劇烈疼痛並出現強迫體位。

3、咳嗽，胸痛，咳痰帶血，血性腹瀉。

4、劇烈頭痛，頸部強直，胡言亂語。鼠疫的潛伏期很短，多數為2～3天，個別病例可達到9天。

宋城老丈和他跟前的幾十個人聽劉敏講述完鼠疫的染病癥狀，紛紛搖頭說囿州、洪州發生的疫情不是這樣子。

宋城在大傢伙叨嚷的基礎上概括道：「老夫見到的染疫者表現為：1、高熱不退全身酸痛，乏力，呈衰竭狀。2.頭痛，腰痛，眼眶痛三痛。3.面紅、頸紅、前胸紅三紅，呈酒醉貌。4.眼瞼浮腫，結膜充血水腫。眼結膜、上齶黏膜和腋下皮膚等部位出現點狀或片狀出血點。3～7日就死亡！」

劉敏「哦」了一聲振振有詞道：「老丈陳述的染疫者癥狀是漢坦病的表現！」

頓了一下提高聲音道：「漢坦病是流行性出血熱病，如果防治不及時，10個染病者9個會死亡！」

站在宋城身邊的一個小伙兒道：「我們和宋保正不是一個村一個縣一個鄉的，我們村莊叫定邊堡，全村200多人死的就剩我們5個人！」

小伙兒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身後的四個同伴，道：「官爺你看，就我們五人！小子名叫王明理，這是我兄弟王明寬，還有王水泉、王子英、王吉祥！」

劉敏見小夥子直言不諱，看向他道：「兄弟叫王明理？」

「是啊是啊！小子是叫王明理，瘟疫發生前還在夏州城城公幹過！」

「你在夏州城公幹過！」盧成玉接上話道：「這麼說你熟悉那裡的環境，李繼遷是否還在夏州城！」

不等王明理說話，他的弟弟王明寬道：「李繼遷自從誘殺了大宋九州巡檢使曹光實后一直躲在夏州城，我們兄弟本來在夏州城開飯館，可是李繼遷佔據縣城后威逼我們參加他的軍隊；小子和哥哥才逃走的！」

名叫王水泉的小夥子接上話：「我們5人的親人全部死在瘟疫之中，跟著宋老爹向南邊逃來；官爺要是能接受我們加入朝廷大軍，便就有了吃飯的地方；小的們將感激不盡！」

盧成玉見王水泉如此講，突然想起大宋朝的祖訓來。

大宋自從太祖建國以來一直實行募兵制，不論禁兵、廂兵，都採用招募的辦法。

災年招募流民和饑民當兵是宋朝一項傳統國策，朝廷認為：將壯健者招募當兵后老弱者就不可能揭竿反抗，這是防止災年爆發農民起義的對策。

招募軍伍子弟，也成為宋朝重要兵源；此外，壯健的罪犯也刺配當兵，特別是充當廂兵。

在兵源枯竭的情況下，朝廷往往強行抓夫；給民間造成很大的騷擾和痛苦。

宋朝招兵的主要體格標準是身長，還須檢查跑跳動作和視力。

宋太祖趙匡胤最早將強壯的軍士選充「兵樣」分送各地，用作招募的標兵。

后又改置「等長杖」，按身長尺寸招兵，各種番號的禁兵、廂兵等，身長標準也各有等差。

招募為兵者，必須在臉、臂或手部刺字，以防逃亡，這是當兵的恥辱標記。

但盧成玉的天祥軍廢除了刺字這種陋習，大不了給胳膊上、脊背上紋青；這是盧成玉採用了劉敏的建議。

宋朝招募上來的兵士發給衣物、錢幣稱「招刺利物」。

宋朝儘管設置等長杖，而實際招募時也可明令降低身長標準。

至於官吏在招兵時，以老弱病患者濫充強壯者，更是屢見不鮮。

宋朝對各級禁兵、廂兵將士，屯駐大軍將士等，都發放軍俸。

軍俸級別極為複雜，既有官兵差別，官與兵又各有等差，因各地幣制、物價等差異，又形成地區差別。

軍士的正俸一般包括料錢、月糧和春冬衣，此外，還有郊祀賞賜、特支錢、雪寒錢、柴炭錢、銀鞋錢、薪水錢，因立戰功等原因而頒發的軍賞，往沿邊或外地出戌時發放領取錢米的口券，此類固定性或臨時性的補助，名目繁多，難以悉數。

宋朝軍士大都攜帶家眷，居住兵營；一般情況上等禁兵的收入可維持全家溫飽，而廂兵收入微薄，不足以糊口，加之軍官經常欺壓和奴役軍士，剋扣薪餉，使很多軍士生計艱窘，不得不兼營他業，因而嚴重影響宋軍的戰鬥力。軍士逃亡和反抗事件也層出不窮。

盧成玉天祥軍軍士暫時未帶家眷，家眷全都安排在京城軍營里由專人提供生活保障。。

宋朝對各級軍士每年或不定期地實行揀選。壯健驍勇的軍士可由廂兵升禁兵，禁兵中的下、中、上等兵直至皇帝近衛班直亦可依次升遷。

不合格的軍士則須降低軍種和軍級。老弱殘疾的軍士，可充當「小分」或「剩員」，領取一半軍俸，擔任軍中各種雜役，也可削除軍籍，回鄉務農，或任便居止。但揀選制往往徒具形式，並不認真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