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又為自己活了幾次？

「孤單？」他怔怔地看向畫作，而後又看向前方的枯樹。是啊！他竟不知不覺中將自己孤單的心靈加註到枯樹身上了！但她又何必為了枯樹傷心、哭泣呢？想了幾秒鐘，又轉頭對她說：「它不孤單。」揚笑，而後拿起畫筆，在枯樹旁畫了個影子。

「白鷺鷥……」她喃喃，止了淚水。

「它不孤單，因為有白鷺鷥陪着它。」他竟然為了安慰她而改變畫作，這是他從來不曾為誰做過的事。

「嗯，它不孤單！」她破涕為笑，嘴邊露出甜甜的酒窩。

這一笑，又讓譚友義看傻了。

「你是畫家嗎？」她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穿着破舊T恤與短褲，斯文臉龐上有大學生的氣質，於是好奇地問。

他搖搖頭，說：「我只是對畫畫感興趣。」他剛剛從大學畢業，而畫畫是他一直以來最熱愛的事，西部海岸的落日夕陽又是他心中最美麗的風景，所以只要回到家鄉，每天傍晚時刻他都會來到這裏。

「你畫得真好！你能成為畫家的！」她認真地說。不知道為什麼，看着他的眼眸，心跳就變快了……

譚友義微笑，指著西方天空說：「妳看！」

於苙芃疑惑地朝他指的地方看去，看見好大顆的橘紅落日，當它慢慢地往下沉，天空就漸漸浮現出一整片彩色圖騰。「是彩霞！好美！」她驚艷地喊。

「這裏的落日晚霞最美！」他微笑，目光迷戀地望着遠方天際。

兩人沉浸在海岸落日的美好風景里，靜靜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落日沒入地平線，天色暗了。

「妳好像不是這裏人？」他看向她的穿着，是連身小洋裝，看起來質料很好，但有誰會穿連身小洋裝來這鄉下海邊呢？且她的氣質與穿着和這小漁村一點也不搭。

「我正在自助環島旅行。」她笑答。

「自己一個人？」

「嗯！」她眨了眼點頭。

自助旅行？她看起來像個高中生，竟敢獨自一人自助旅行，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想在這裏待幾天呢？」心裏竟有種期待。

「半個月？我想好好了解這裏！」

半個月？他是當地人，自然是愛極了自己的家鄉，但這兒除了海岸美麗外，就幾乎沒有任何景點，而她居然想在這裏待上半個月？恐怕兩天就想離開了吧？

「妳住哪裏？」又問。

「公車站牌旁邊的旅館。」那旅館好小，她還差點找不到呢！

他笑了，對她伸出手。「我叫譚友義，妳呢？」

「於苙芃。」也伸出了手。

他微笑與她握手，而後低頭收拾畫具，她則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然後，他背起畫具，抬起頭問：「想不想參觀我的工作室？」

她又露出甜甜的酒窩，很用力地點了頭。

走入大約只有三、四坪大的空間，裏面堆滿畫具與畫作，牆壁甚至沒有粉刷，門窗也像後來才加上的？

知道她的疑慮，他微笑解釋：「這兒本來是豬寮。」父母不喜歡他畫畫，說學財經的就應該穿得西裝筆挺地到銀行上班，他們認為畫畫是沒前途的。但他還是愛，所以老是偷跑到這附近畫畫。有天在海邊畫畫遇到豬寮主人，主人看了他的畫后很是賞識，就大方地把這廢棄豬寮整理一番，給他當工作室了，還找人加裝了門窗。

「豬寮？豬舍……」她喃喃，倒是一點臭味也沒有。她慢慢移動腳步，欣賞著一幅幅畫作，她從小就常常跟着父母參觀畫展，對畫的鑒賞力也是有的，而他的畫作就像一本本故事書，用色不特別大膽，輪廓也不特別清晰、寫實，但卻觸動人心，忍不住想探究畫里的靈魂……「畫得真好！」她對着他剛架起的畫讚歎，正是枯樹與白鷺鷥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