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孤身一人

第238章 孤身一人

「靠的太近了。」

七八位「廉價鈔票」的隊員走入會議室,為首的男人撐著桌子,隔着馬桶頭套緊盯屏幕。

「什麼?」老站長不解地問道。

「我說,靠的太近了。」

「空間站並沒有主動牽引,是『星海號』自主停靠過來的。」

男人搖著頭,馬桶頭套晃動,語氣凝重道:

「我的意思是,你們的警戒線,靠得太近了。」

老站長一時語塞,坎貝爾中將與其對視一眼,開口問道:

「執行部現在趕到,是委員會有什麼指示?還是為了解決泰克工業的問題?」

他的話很有講究,以執行部來稱呼「廉價鈔票」,同時對「星海號」隻字未提,就是在說:

委員會許可權雖高,但這裏似乎還輪不到你們直接下達命令。

頭套里傳出一串笑聲,男人將手伸進其中,輕點了兩下:

「此次行動並非代表委員會,是接受了議會指令。」

此話一出,老站長耳機中響起了阿米洛的提醒,坎貝爾耳旁也響起了許言的聲音。

「審查團……」坎貝爾眯起了眼睛。

男人微微點頭,動作大開大合,單手一揮,完全沒有在意老站長這位空間站實際上的最高長官,開口吩咐道:

「警戒線後退兩個階位,移動防禦組位集中到臨時港口,空間站特別行動序列集合,配合『廉價鈔票』進入星海號,現在!立刻!」

「不行!移動防禦組位不能動!」老站長一掌拍向桌子,斷然否決。

空間站移動防禦組位一向對外,現在泰克工業態度不明,怎麼能隨便轉移防禦重心!

阿米洛空間站是他一輩子的心血,現在有人在准戰時,要求他們脫下防禦,這絕不是一個理智的命令!

「阿米洛的移動防禦組位,相當於月球的組合防禦陣地,審查團難道覺得,這個時候需要放下武器,無需警惕泰克工業?」坎貝爾緊跟着質問道,抬頭看了一眼男人。

「第四艦隊很快就會到達,坎貝爾中將在擔心什麼?」男人語氣玩味,「還是說,二位身為藍星防禦序列高級指揮官,對泰克工業恐之如虎?」

坎貝爾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反倒是老站長冷笑一聲:

「難道不是?」

男人一愣,雙手背在後面,再沒有多說什麼,身後的其他隊員也是搖頭低笑。

這時,阿米洛的聲音響起,提示按照指令許可權,移動防禦組位正在調整位置。

沒有了話語權,老站長臉色陰沉地陷入思索,坎貝爾同樣沒有出聲,目光來回掃視。

「中將先生,我是否需要一同進入?」許言突然悄悄提醒道。

聽着典獄長的提醒,坎貝爾神色幾度變化,他害怕自己餘生的事業戛然而止,也害怕自己沒有命活到自然老去。

但,誰咬了自己一口,也不能毫無過問!

許言的提醒就像壓住秤砣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坎貝爾的眼神反射出一道藍光,看着自己齊根斷掉的左臂,開口說道:

「屍體已經丟失了,是一群非人的傢伙,如果他們是隨星海號而來,裏面的危險程度很難說。」

「我隨行的月球警衛只有十餘台,相比於空間站的特殊行動序列,可能還要專業一些。」

面對坎貝爾的突然改口,老站長抬頭一愣,目光疑惑,不知這位謹慎的同事,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越權提出建議。

在藍星,執行序列歸屬嚴密,星海號值得「廉價鈔票」親自出手,這次行動斷然不是十幾台月球警衛可以參與的。

然而,事情再一次超出了老站長的預料,頭戴馬桶頭套的男人只是微微思忖,便頷首道:

「月球警衛?典獄長序列?可以。」

………………

「就這樣,如果事出有變,部分許可權會偽裝轉移到你們的身份牌里,六號港口已被用作避險,那裏有臨時逃生船。」

「我……我這樣就可以離開藍星了?」六一有些無法接受事情一下變得這麼簡單。

獄室中,她和琥珀正坐在終端屏幕前,顧不得收拾狼藉,舉著自己已經完全水晶化的雙臂。

同時,屏幕線條波動,傳出宮璽的低沉的嗓音:

「連店長你也無法確定安全嗎,坎貝爾就這麼接受了提議?」

「他只是不甘心白白掉了一隻胳膊。」老貓晃悠着尾巴,「一隻掉了牙的老虎,他要是真有年輕時的悍不畏死,現在就應該留在月球這裏,球在人在,球亡人亡。」

「在我母星的帝國軍里,這樣的事一點也不新鮮,越老越怕死,何況本就是死裏逃生退下來的。」

聽着老貓的解釋,許言心裏笑了笑,算是默認,然後跟着說道:

「星海號的狀態太詭異了,沒人知道裏面什麼情況,K死前也沒有交代那群『守望者』多餘的信息,所以我無法判斷他們會以怎樣的方式復仇,所以……」

「可是……」六一突然擔心地打斷。

「沒事的,理論上講,我們現在隨時可以離開這裏。」許言反壓回去,「黑色液體病毒與伊甸之蛇的那些初代議員,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如果按照K的意思,他攪混了水,我可以有很長很長時間來解決,在他眼裏,時間對我來說並不值錢。」

「但如果真的選擇這個時候離開,總要進去看一眼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那些『守望者』人不人,鬼不鬼,那種癲狂的狀態,引爆藍星也是有可能的。」

六一張了張嘴,擔心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她突然覺得,老許這麼一個在過去十八年裏又摳門又小心的人,一下變得這麼大氣凌然,正義無雙,着實讓自己摸不準該說些什麼。

「我又死不了。」許言古怪地提了一句,「如果沒有問題,就先這樣。」

身在月球監獄的幾人愣了愣,關心兩句后中斷了通訊。

「很明顯,我在老許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老貓翻了個身,砸著嘴說道。

一旁的宮璽點了點頭,單手摩挲著下巴,喃喃道:

「像K,這是好事。」

「貫徹愛與正義?」老貓翹著腿反問道,「那還不如早點離開這裏,宇宙需要這些玩意的地方多了去了。」

………………

阿米洛空間站,站外移動平台,環形港口側壁打開了一道口子,兩架短途運輸機尾部噴吐焰光,駛向了銹跡斑駁,寂靜詭異的星海號旗艦。

這艘失蹤了五年之久,重新歸來的旗艦像是沉睡的泥潭,吞噬了一切探查信號,靜靜的漂浮在那裏。

后一艘運輸機中,中斷通訊的許言抬起頭,掃視着機艙內的警衛,除了月球警衛外,大多數是隸屬於空間站的特別行動序列。

這些體型更加纖細的傢伙武力值不容小覷,靈活性更好,但相比月球監獄不同犯人的生存環境,還是月球警衛的適應性更強一些。

許言猜測,也許「廉價鈔票」是把他們都當成炮灰了,加上自始至終都從容不迫的語氣,這支奇怪的特遣隊應該對星海號內部情況有所準備。

嘟嘟嘟……

一道單獨的加密通訊在運輸機即將降落的時候打了進來,許言沒有猶豫,直接接通。

「琥珀?」

「店長,小心一點。」

許言一怔:「就這件事?」

通訊中,琥珀遲疑了一下,不敢確定地問道:

「店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明說?沒有必須親自進去的。」

面對琥珀純真如孩童一般直截了當的提問,許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感受着胸口的震動,感受着那顆「執事」跳動的愈發厲害。

那顆名叫「執事」的肉球,如今成為了他新的能源供應,幾乎取之不盡。

可K的遺言並沒有交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出自何處。

僅僅是這取之不盡的能源,亦或者如此詭異的生物技術,才被稱作「伊甸禁果」的?

許言並不清楚,但自從離開空間站,越是靠近星海號,他越能感受到一股紊亂的波動,似乎那艘艦船里有什麼東西正在呼應「執事」。

「K留下一堆爛攤子,我這個狀態,親自不親自難道有區別?」

許言的回答帶着調笑,似乎並不在意。

「就別去六一那邊多嘴了。」

「那……店長小心。」琥珀小心重複了一遍。

通訊中斷,胸口「執事」的跳動頻率穩定下來,伴隨着震動,兩架運輸機降落在了星海號側壁停機區。

機艙內,一排排機械警衛起立,順着出口向外走去,許言落在最後面,看到了外面頻閃的燈光,心中無奈一笑。

「如果許願真的有用,我願意用十八年的生日願望,換K從來沒得過健忘症……」

………………

側舷關閉,停機區陷入昏暗,迷濛的紅色警示燈有些壓抑沉悶。

許言如眾多警衛一樣,靜靜地矗立在一旁,等待着「廉價鈔票」隊員的行動指令,同時目光瞄向了右手邊的通道門。

星海號如果沒有出事故,五年前的那次航行,也將是其服役生涯的最後一次任務。

作為一艘老式旗艦,還是實驗型號,艦船上在當時的諸多前衛設計,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過時,且充滿缺陷。

但艦船內部卻並不像外表那樣銹跡斑駁,反而看得出經常保養的痕迹。

「運輸機沒有發送請求指令,也沒有收到停機指令,但側舷外壁自動運行,這不符合星海號的程序結構。」

八位「廉價鈔票」的隊員走下運輸機,為首的男子左右打量,分析著能夠得到的信息。

「自動航行狀態可以做到。」有人提醒道。

為首的男子搖了搖頭:「武器模塊目測完好,自動航行狀態,不會允許未知飛行器接近,更像是有人在等我們進來。」

「我沒有感覺到除了我們以外的活人氣息。」又一位隊員開口,語氣凝重。

「小心一點,他們已經不是我們曾經的同伴了。」

為首的男子說完,單手輕揮,一台空間站警衛便立刻上前,手部變幻,好似斷裂骨刺的腕部插入了觸屏器,開始強行破門。

這時,一位隊員嘆了口氣,輕飄飄地說道:

「委員會的任務是取回伊甸禁果與K先生的遺體,轉道空間站之前的二級任務是調查清楚『守望者』的情況。」

「無論哪個任務,頭兒,真遇見了,要下手嗎?」

站在最前的男子微微側頭,白色的馬桶頭套有些滑稽:

「電車問題討論了幾百年,委員會也不是聖人部門,只能希望,他們還沒癲狂到要毀掉一切,那還有的談。」

為首男子逐漸握緊雙拳,合身的袖口被突然膨脹的肌肉撐滿,已然代表了他的選擇。

也許是沒有外人的緣故,隊員們的交談沒有避諱,通通落在了許言的耳中,讓他確認,「廉價鈔票」……或者說倫理道德委員會,一定知道一些特殊的秘密。

砰的一聲!

大門旁的部件閃出耀眼的火花,慢慢滑動打開,露出了同往艦體內部的道路。

許言看着那道被強行破解程序的大門深處,胸口的「執事」再次發出一道紊亂的波動。

而特遣隊為首的男人沒有出聲,抬起胳膊,輕輕揮手,帶領着數十台警衛魚貫而入,毫無猶豫,至於許言所帶領的月球警衛,則緊跟在最後面。

腦海中的熟悉翻湧出來,經歷過喬治艦長的記憶,許言對星海號的內部了如指掌,第一時間模擬出了結構圖,確定重要位置。

與此同時,通道中寂靜無聲,五年過去,不見有人行動的痕迹,但腳下四周卻處處保持着潔凈,透露著一股奇怪的感覺。

慢慢的,當所有月球警衛也步入通道,吊在最後一位的許言雙腳也重重踩在了地板上。

這時,胸口的「執事」猛地顫動一下,沒有預兆地釋放了一次強力電流,而許言也突然回過神,知曉了那股奇怪的感覺。

「太乾淨了,乾淨的連聲音也沒有!」

許言抬頭看向前方,眾多警衛沉重的體格踏在地板上,竟然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周圍如同真空。

依稀可見幾位「廉價鈔票」的隊員也停了下來,正在向後遠望,只是因為馬桶頭套的關係,看不到表情。

砰!

並不存在的聲音響在許言心裏,他的腳下感受到了震動,背後本以已破損的大門轟然關閉。

頭頂燈光慘白,所有機械警衛與特遣隊員彷彿被悶在了罐頭裏,倒入了粘稠的凝膠,被瘋狂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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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靈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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