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塵劫（1）
闐城溢郭，旁流百塵，紅塵四合，煙雲相連。
紫柒、敖順、玄德一行三人來到汴京城時，天色將晚，天邊的火燒雲將整個汴京城籠罩在一片霞紅之中。
再瞧這城中之景，早已不複數日前的凄楚蕭條，街上車水馬龍，華燈初上，各色攤販林立，倒頗有些舅舅口中的繁盛之勢。
「哇，竟像換了個所在。」紫柒感慨著，一會兒瞧瞧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瞅什麼都覺得新鮮。一張芙蓉面上堆滿笑意，嘴角的梨渦旋開，如春花一般嬌艷。
瞧她笑得開懷，敖順亦笑道：「這汴京之事既驚動了玉帝，他自然要給這城中百姓一個交待。別說是幾日之內將這裡換個模樣，只要他願意，便是改天換地也不過轉瞬之事。」
紫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因在沉思，便在一個捏麵人兒的攤位前多流連了片刻。
那看顧攤位的小哥兒瞧著有客上門，便殷勤地說道：「這位姑娘，買個麵人兒吧！這夜市剛開，小的還未開張呢！」
紫柒回過神來，細瞧了瞧他做的麵人兒，人物捏的倒是一般，但那些個用麵糰兒做就的小動物，卻個個古靈精怪得同活物一般，紫柒挑揀了一番，一眼便瞧上了一條張牙舞爪的小白蛇。
自古蟲蛇便與他們鳥族是死對頭，柒柒這丫頭作為一隻仙鳥，怎麼可以喜歡蛇？緊跟在她身後的玄德撇撇嘴，頗為嫌棄地說道：「這冷冰冰的蛇有什麼好，依我看，還是那隻毛茸茸的鳥兒惹人憐愛。」
紫柒未置可否，只從荷包中拿出一枚金葉子遞給老闆，順便奉上一絲淺笑，道：「多謝老闆的好手藝。」
那老闆一愣，想不到這位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出手竟如此大方，忍不住贊道：「姑娘果然好眼光，我捏的蛇，不敢說全城第一，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姑娘可曾聽說過白娘娘的故事，白娘娘乃是千年的蛇妖，卻有情有義……」
紫柒被肉包子傳來的香氣吸引，聽得三心二意，未等那老闆說完，便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多的錢不必找了，便當作是聽故事的謝禮。」
被冷落在一旁的玄德本來就不爽，好好的鳥兒不喜歡，偏偏又喜歡起蛇來，遂立起一雙劍眉，對著那位正口若懸河的小哥冷聲道：「真真是話多。」順手撿起那隻被紫柒嫌棄的鳥兒，氣哼哼地跟了上去。
那小哥兒嘆了口氣，道：「真真是言多必失，白白又賠上了一隻鳥。」
敖順冷眼瞧著這一切，一雙狹長的眼眸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稜角分明的俊臉此刻卻溫潤地彷彿能滴出水來一般。
看來，他也並非是全無機會。他知道，她還在惦念著自己，惦念著他化身而成的那條小白蛇，這便足以。
即便她並不知道眼前的自己，就是她深深惦記的那個他。那又如何，至少他已經佔據了她心頭的小小一隅，他心意已足。
又逛了約莫半個時辰，紫柒倒是再未添置旁的東西，只買了一大堆吃食，什麼餛飩，肉包，甜糕，果子，將舅舅在她面前誇讚過一二的美食盡數買下，一樣兒不落。
紫柒舉著小蛇走在前面，玄德抱著一大堆美食吃力地跟著，那隻他從麵人兒攤子上順來的鳥兒，轉眼便被重新壓成了一個麵糰兒，玄德瞧著意猶未盡的柒柒，一雙望向她的桃花眼頗有些哀怨。
眼瞧著她又瞧上了一旁的琉璃花燈，玄德一雙桃花眼半眯了眯，好聲好氣勸道：「我說柒柒，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明日辦完了正事再逛不遲。」
紫柒瞧著表哥一副要哭給她看的模樣，便想著放他一馬，因道：「罷了罷了，本姑娘也累了，明兒再逛吧！」
那賣花燈的老闆瞧見紫柒轉身要走，便知這到手的生意要飛了，頗為不甘地瞪了玄德一眼，仍不死心地追問道：「這龍鳳花燈，姑娘不喜歡嗎？」
紫柒沒有答話，卻見一個身著月牙白長袍的公子伸手接了那龍鳳花燈，又遞給他一枚亮閃閃的明珠，淺淺一笑道：「我替這位姑娘買下了。」
那胖胖的老闆吹著鬍子笑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這龍鳳花燈取夫妻和順之意，祝二位和和美美，琴瑟和鳴。」
尚未走遠的玄德聞言，吼道：「什麼琴瑟和鳴，你這小老兒，休要胡言亂語。」也顧不上那隻被壓扁的鳥兒，只從袖口中拿出金葉子來，隨便扔了一枚給老闆，道：「柒柒想要的東西，玄德自會買給她，不敢勞煩九叔。」
敖順他拿出摺扇來搖了搖，笑得一臉的雲淡風輕，道：「區區一個花燈而已，玄德何須如此介懷？再說，我一個長輩給自己的晚輩買些東西，更是分內之事，無須客氣。」說著，將那枚葉子丟還給了他，還體貼地幫他理了理衣袖。
玄德自知多說無益，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九叔，你緣何還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早去布雨了呢！」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沒遮沒攔，敖順此刻心情大好，也不願與他計較。只將那花燈遞給了紫柒，笑得如春風一般溫暖和煦，「雨是要布的，卻不急在這一時。今夜月朗星稀，若是下雨，豈不掃興？」
凡人都道龍鳳是良配，卻不知，在仙界，真正的龍鳳做了夫妻，卻也並不完滿。
紫柒瞧著那龍鳳花燈，不免想起她姑姑和姑父來，便有些懨懨道：「罷了，這夜色雖好，我卻有些乏了，還是找個客棧歇息吧！」
玄德吃力地趕上前來，指著不遠處的一處所在道：「前面那家客棧瞧著倒還整潔，不如便宿在那裡吧！」
紫柒一抬頭，映入眼帘的卻是悅來客棧四個大字，遂搖了搖頭，又向前緊走了幾步。
玄德不明就裡，只得跟了上去。
敖順當然知道她緣何厭棄於那悅來客棧，他清楚地記得，就在不久之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月明星稀之夜，因柒柒賑災花光了所有的錢財，那老闆便無情地他和柒柒掃出了門。
想不到這個丫頭成日里嘻嘻哈哈的，倒是有一副念舊又記仇的心腸。敖順思忖著，不由得暗暗慶幸，虧得自己從未做過令她厭棄之事。如若不然，她怕是也會這般絕情地對待自己。
看著那小丫頭蒙頭向前，便知她是想起來不好的往事。便緊走了兩步追上去，道：「長街盡頭有一間同善客棧，地方倒清凈，老闆人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紫柒抬頭望了望他，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探究和不解。
同善客棧，便是後來她與小順一直所居的住處，她今日原本便打算宿在那裡的。雖然已經過了好幾日，小順在那裡等她的希望微乎其微，可是，她還是想去看看。
這位龍族的九殿下究竟是何人，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有一種被人看穿的窘迫感。還是，是她多想了，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一時之間想不明白，紫柒便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道：「那便宿在那裡吧！」